<=""></>  特蕾婭看著在高空迎風傲立的鬼山蓮泉,她的麵容冷漠而超然,像是沒有聲音的寂靜狂野,空空蕩蕩,人類的情感在她的臉上消失殆盡,悲憤、喜悅、哀傷、絕望、痛苦、幸福……一切能夠讓人感知的情緒都仿佛消失在了那雙閃爍著悲憫光芒的眸子背後——對,悲憫,那是天神俯瞰蒼生時候的神情。


    神從來不愛人,所以他們才是神。


    剛剛從高空墜落而下的王爵使徒們,此刻正*地走迴海岸線。霓虹拖著昏迷不醒的幽冥,抬起頭看了看特雷婭,他的目光依然平靜而純潔——特雷婭突然很羨慕他,因為他從來不知道何為恐懼,何為絕望。


    “她現在是五度王爵,也是六度王爵……她是亞斯藍曆史上,第一個雙身王爵……”特雷婭的聲音黯然而低沉,仿佛此刻暮色籠罩下的淒惶天地,“我們現在殺不死她了……”


    “誰說的?”漆拉突然走到特雷婭身後,他順著特雷婭的視線,望著朝他們咆哮而來的海銀,“特雷婭,殺戮王爵現在已經失去了戰力,此刻,我想向你詢問,是否繼續天格的追殺紅訊?如果紅訊繼續生效,那就由我代勞。”特蕾婭驚訝地迴過頭,她從漆拉的瞳孔裏,看到了冰川般的寒冷。


    “可是你……”特雷婭的腦海裏閃過剛剛在島嶼山洞深處,漆拉布下的龐大迷局,她突然發現自己看不透漆拉的立場了——也許,她從未看透,這個像是一直隱身在迷霧中的男人。她欲言又止,迴避開漆拉的視線。


    突然,海麵上一聲巨大的咆哮,海銀掙紮著,將海麵砸出巨大的浪花,鬼山蓮泉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倒在了海銀的背上,她仿佛忘記了剛剛自己說過的要他們陪葬的事情,突然駕馭起海銀,朝著遠處飛快地遊動而去,海銀島嶼般巨大的身軀在大海裏劈波斬浪,卷起海嘯般的巨浪。


    “別讓她走!”特蕾婭雙眼白色風暴翻湧,她感應著遠處扭曲的魂力變化,唿吸急促地說,“她的兩套魂路還沒有完全融合,出現了排斥,她此刻魂力處於一個短暫的真空期……趁現在,殺了她!”


    “漆拉,送我過去!”銀塵突然發聲。


    漆拉抬起手,一道金色的光門在海岸線上拔地而起,與此同時,鬼山蓮泉逃走的路線前方,一道更加龐大,仿佛幾十米高的金色光門從海麵升起,阻擋住鬼山蓮泉的去路。銀塵突然起身,朝著海岸線的那道光門飛快衝去,空氣裏發出透明的漣漪,銀塵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光門的垂直麵,一秒鍾之後,銀塵從大海深處的那道巨大的金色光門中飛身而出,同時隨著他從金色光門中朝鬼山蓮泉飛速掠去的,還有上千把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利刃,無數寶劍仿佛從金色光門中遊動而出的魚群,朝著鬼山蓮泉瘋狂地飛去。


    鬼山蓮泉的心陡然下沉,她的身體裏,所有的靈魂迴路仿佛一團打結糾纏的亂麻,魂力的流動完全受阻,全身的經脈血肉,都發出尖銳的劇痛。她看著迎麵而來的瘋狂劍陣,和劍陣背後迎風飛掠的銀塵,他的麵容上殺機死起,像是冰冷的死神。


    第一枚細身短劍朝著她的臉龐筆直激射而來,緊隨其後的,是另外一把一模一樣的短劍,鬼山蓮泉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兩秒鍾之內。


    第一秒鍾,第一把短劍幾乎貼著她的右耳飛過,她甚至能夠感受到劍刃的寒冷,隨著短劍的飛過,金屬劍身中發出第一句話,那是銀塵的聲音:“別動<="l">。”


    第二秒鍾,第二把短劍擦著她左邊臉頰飛過,銀塵的聲音再次閃現:“相信我。”


    ——哥哥,你有信心嗎?


    ——沒有。可是,這是我們的誓言,不是嗎?永遠地守護亞斯藍,用鮮血,擦拭榮耀。


    ——值得嗎?也許我們兩個都會死。


    ——我也許會死,但是,我一定不會允許你死。你一定要記得我和你說的,相信他。


    ——好,我相信他。因為我相信你。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那些本來朝著鬼山蓮泉席卷而去的鋒利劍刃,突然調轉方向,朝著海岸線上的眾人激射而來!


    漆拉的眸子突然鎖緊,他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憤怒和殺意,他背負著雙手,一動不動,然而,他的麵前,無數道金色的光斑淩空閃現,仿佛海岸線上閃爍著一個巨大的蜂巢。第一批抵達的劍刃,全部被這些閃爍的光斑吞噬!


    銀塵在空中舞動雙手,所有的魂器仿佛具有生命般,在天空中畫出詭異的弧線,繞過了所有閃爍的金色光斑——那是漆拉的空間之陣,所有被吞噬的魂器,都在瞬間被轉移到了未知的地方。


    無數劍刃發出蜂鳴,如同一群毒蜂,朝著眾人纏繞席卷。


    特雷婭冷笑一聲,雙眼白色光芒翻湧,整個海岸線的礁石突然炸裂,無數白色的絲綢從地底爆炸而出,將眾人全部籠罩進柔軟的包圍之中。


    空氣裏密密麻麻地綻放著金色的漣漪,那是無數劍刃撞擊在女神裙擺上發出的空間擾動。劍刃狂暴地圍繞著女神裙擺瘋狂穿梭,然而,裙擺內部卻仿佛靜謐的海底。所有的劍刃都不停地在絲綢間穿進穿出,卻無法進入裙擺中央的空間範圍。


    叮叮當當的聲音,所有的劍刃掉落在堅硬的岩石上,仿佛一群死去的飛鳥。


    特雷婭收起女神的裙擺,眾人的視線朝大海上搜尋而去,空茫的天地間,已經失去了鬼山蓮泉和銀塵的蹤影。


    “這是怎麽迴事?”漆拉望著特蕾婭問。


    “剛剛銀塵釋放出的那群劍刃中,有兩把短劍,是傳說中能夠儲藏聲音的魂器,叫作【信鴿】。兩枚短劍擦過鬼山蓮泉耳邊的時候,銀塵對她說了兩句話。”


    “他說了什麽?”漆拉問。


    “第一句,別動。第二句,相信我。”特蕾婭蒼白的麵容,被海風吹出紅紅的血絲。


    漆拉的目光看起來仿佛冬日的淩晨,鋒利而寒冷。他看著特雷婭顫抖的嘴唇,忍不住問:“這兩句話怎麽了?就算銀塵選擇了和鬼山蓮泉一個陣營,以你的實力,也不需要害怕吧?”


    “我害怕的並不是銀塵對鬼山蓮泉說的這兩句話……”特蕾婭的目光裏此刻翻湧著無盡的怨毒和仇恨,但在這些之下,其實是無窮無盡無法掩藏的恐懼。


    “我害怕的,是剛剛在我們躲避劍陣攻擊的時候,鬼山蓮泉對銀塵說的一句話……”特雷婭抬起目光,看著漆拉,一字一句地說,“她對銀塵說:‘你跟我走,我帶你去找吉爾伽美什。’”


    寒夜終於過去,蒼茫的海天之間,破曉的霞光漸漸從地平線上翻湧而出,絢爛的光霧仿佛神女華麗的衣袖,蜿蜒彌漫在大海之上<="l">。


    整個波光粼粼的海麵,倒映著破曉時金光泛濫的紅,仿佛一整麵燃燒的火焰汪洋。


    遊動的紅光,此刻映照在麒零和幽花年輕而稚嫩的臉上。他們正趴在半空中振翅懸浮的蒼雪之牙毛茸茸的大後背上,看著腳下的大海,表情茫然而又悲傷,仿佛被遺棄了的兩個小孩兒般,看著茫茫無際的天地,不知道何去何從。


    周圍飛舞著一些殘留下來的魂獸,幾個小時之前,天地間黑壓壓的暴動獸群,隨著鬼山縫魂的死去和鬼山蓮泉的離開,而漸漸從暴戾的迷亂中清醒過來,渾身沐血的各種海獅、海象、劍翅魚、海蝶、海蛇、電鰻……紛紛重新沉入黑暗的深海。剩下一些還沒有完全清醒的零星魂獸,孤寂地飛舞在遼闊空曠的天地之間,發出沉痛的哀嚎聲。霞光照耀著它們千瘡百孔的表皮,血淋淋的傷口曆曆在目。


    整個島嶼此刻已經分崩離析,巨大的岩石四分五裂,不斷緩慢地往海麵之下坍塌墜沉,混濁蒼白的浪花仿佛一群又一群貪婪怪獸的森然獠牙,咬碎了整個島嶼,把它吃進深海裏。整個巨大的島嶼,此刻隻剩下一些零星凸出海麵的尖銳礁石。


    海麵上漂浮著大麵積的魂獸血漿,在朝霞的映照下顯得更加黏稠,視線裏一片猩紅。


    眼前在紅日霞光映照下的大海,仿佛一個熊熊燃燒的人間煉獄。


    麒零擦去眼角的淚水,茫然地望著天地出神。


    他的視線所往,是之前銀塵拋下自己,義無反顧地離去的方向。


    蒼雪之牙巨大的翅膀扇動著,帶起冰冷的海風,吹動著他漸漸成熟的輪廓和鬢角。他的麵容在硬冷的海風中,退去了曾經年少的青澀,而多了一些他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哀傷。


    銀塵離去時決然而麵無表情的冷漠麵容,此刻還迴蕩在眼前,他朝著所有王爵使徒──包括自己──投擲出的那些鋒利而雷霆萬鈞的殺傷性魂器,他麵容上那種在所不惜的決絕,他目光裏毫無遲疑的殘酷。麒零突然感覺到一種被拋棄的痛苦,真實而又劇烈。


    他忍不住衝著銀塵離去的方向大聲唿喊,他的聲音聽起來,和此刻天地間無數魂獸痛苦的嘶吼沒有區別,沙啞的悲鳴,聽起來像是在唿喊銀塵的名字。


    他突然像是又迴到了孤獨的年少歲月,無依無靠,無人掛念。


    “麒零,你別難過了……畢竟吉爾伽美什是銀塵的王爵啊,作為使徒來說,最重要的,當然是自己的王爵了。”天束幽花看著痛苦的麒零,忍不住輕聲安慰他,“如果今天換成你,突然聽到失蹤了幾年的銀塵有了音訊,那麽你也一定會拋下一切,義無反顧地去尋找他的吧。”


    麒零沒有說話,他的眉目更深地皺了起來。他的臉上強裝著鎮定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眶卻在刀割般的海風裏,漸漸紅了起來,一層淺淺的淚光浮動在他的眼底。他哽咽了一下喉嚨,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幽花別過臉,有點不忍心看他。她的眼睛也微微地紅了起來。


    銀塵留下的女神的裙擺,此刻已經恢複了原始的白色棋子般的狀態。麒零握在手心裏,這是唯一還殘留著銀塵氣息的東西,這是曾經銀塵對他的守護──而此刻,他帶走了這份守護,消失在了茫茫的天際。(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爵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郭敬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郭敬明並收藏爵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