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之亞斯藍帝國·雷恩海域】


    灰藍色的天空上,一團巨大的白色光芒仿佛流星般唿嘯著,朝著被浪濤拍打衝擊的黑色島嶼急速降落。無數閃動的金色殘片在天空中拉成金線,仿佛千萬縷遊魂一般,尾隨在這團白色流星的背後,閃爍不熄的光暈碎片將大團大團的烏雲勾勒出閃耀的金邊。


    龐大的風聲尖銳唿嘯,巨大的光暈仿佛隕石般砸落在黑色的礁石地麵時,整個白色的光團突然碎裂伸展開來,如同一朵巨大的白色花朵柔軟地舒展綻放,千萬縷白色光芒飛快地旋轉遊動,一隻龐大的白翼巨鷹從白色光芒裏旋轉顯形——闇翅,它小山般龐大的身軀,在顯形後的瞬間,又化成千萬片發亮的羽毛,隨即如同被風眼吸納一般,狂風暴雨地卷動迴蓮泉耳朵下方的爵印裏。


    刺眼的白色光芒瞬間消失了,黑壓壓的天海之間,隻剩下鬼山縫魂和鬼山蓮泉站在懸崖邊緣,迎風而立的身影。遼闊的天地間一片愴然的寂靜,沉甸甸的烏雲之下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沒有漁船,沒有飛鳥,沒有任何人為的痕跡,就像人類文明還沒有誕生之前的洪荒天地。


    蓮泉的心裏充滿了微茫的渺小感。在這龐然悠遠的天地之間,即使貴為使徒的自己,又算得了什麽呢。人類百年的壽命,在百億年靜默無聲的宇宙曆史裏,隻是螢火匆忙的一次悲傷的閃爍罷了。


    鬼山縫魂青灰色的秘銀戰甲,在漸漸昏暗的暮色裏發出湖水般的光澤。鬼山蓮泉的裙袍被海風卷動著,獵獵之聲聽上去仿佛一支單調而傷感的歌謠,她雖為女性,但卻穿著和哥哥相同的秘銀戰鎧,熾烈的剛硬和華麗的柔美。在她身上交相唿應出雙重的美感。


    “到了?”鬼山蓮泉問。


    “到了。”鬼山縫魂的麵孔堅毅剛硬,仿佛被風雪吹刻千年的山脈。


    “哥哥,你說六度王爵西流爾在這個島上?”鬼山蓮泉閉上眼睛。盡力感知著這個島上的魂力變化。她微微皺著眉頭,神情疑惑。仿佛對自己的感知有點無法相信。


    鬼山縫魂問:“你感應到了嗎?”


    鬼山蓮泉睜開眼睛,臉上充滿了迷茫而又略微恐懼的表情,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仿佛她即將說出口的話,連她自己都覺得荒唐。


    鬼山縫魂看起來,似乎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麽。他點點頭,臉色凝重地說:“沒關係,你感應到什麽,說來我聽聽。”


    鬼山蓮泉深深地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稍顯急躁的心跳,說:“哥哥,雖然我不擅長魂力感應,但是從我所感應到的魂力情況來看,這座島嶼上的魂力實在是太龐大了,從魂力籠罩的範圍來說。西流爾隻是六度王爵,低位王爵的魂力級別,絕對無法擴散蔓延至如此駭人的範圍<="r">。而且更奇怪的是。這股魂力是如此明顯,毫無遮掩,然而,我卻完全感應不到魂力的來源是哪個方向,仿佛是被這股魂力包裹著,正處在魂力的中心,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西流爾王爵應該就站在我們麵前才對……可是……”鬼山蓮泉看了看周圍,蒼茫天地間。別說人影,連一個生靈都沒有。


    鬼山蓮泉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為,她心裏突然產生了一股毛骨悚然的預感。


    鬼山縫魂似乎對她的所思所感完全清楚。他們之間的默契,除了因為王爵使徒間的靈犀,更是因為他們身體裏流動著同根同源的血液。鬼山縫魂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悲傷:“你想的沒錯,我們現在,正站在西流爾的身上,整座島嶼,都是他的肉身。”


    “什……麽?”鬼山蓮泉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的地麵,一股輕微的不適從心口蔓延開來。


    鬼山縫魂沒有說話,輕輕地揚了揚手,空氣裏一條漂亮的淡金色透明漣漪,仿佛一把無形的刀刃,朝堅硬的礁石地麵劈砍而去,岩石爆炸出一道狹長深邃的裂縫,黑色碎石四散激射。鬼山蓮泉低下頭,順著哥哥的目光看向地麵。


    碎裂的岩石縫裏,此刻正汩汩地浸染出黑紅色的血液來。仿佛是地下的隱秘之泉,緩慢地滲透著。同時,隨著血液不斷地凝固成黏稠的半固體,那些爆炸開的石塊又緩慢地重新合攏、歸位,如同人體肌膚的傷口快速地愈合著。


    鬼山蓮泉看著麵前不可思議的詭異場麵,問:“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鬼山縫魂抬起頭,目光裏的深沉仿佛是一麵卷動的深淵之海:“十六年前,西流爾接到白銀祭司的命令,拋下剛剛懷有身孕的妻子,獨自一人前往這個島嶼。而他需要執行的命令內容,就是用他強大的天賦,將自己和這座島嶼合二為一,從而保護這個島嶼的安全。”


    “這個島嶼很普通啊,整個雷恩海域上這樣的島嶼成百上千,這個島上到底有什麽?為什麽需要犧牲一個王爵,來保護它的安全?”


    “它當然不普通,否則西流爾也不會心甘情願地舍棄自己的家族、自由,甚至生命,而將自己囚禁於此,並且在漫長的時間裏,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和折磨,一寸一寸地將自己的骨血筋脈,和這個島嶼融合兼並。這是‘那個’白銀祭司告訴我的……”


    “……哥哥,他真的是白銀祭司嗎?你不是說他死的時候……那樣的死法我覺得太邪惡了,白銀祭司應該是天神,而不是惡魔啊……”鬼山蓮泉鼓起勇氣,小聲地問。


    鬼山縫魂閉上眼睛,腦海裏閃電般地再次劃過深淵迴廊裏,那個蒼白少年死去時的場景,那幅黑色地獄般的圖景,像是墨水般印染在他的腦海,難以磨滅。每次迴想起來,都會讓鬼山縫魂感覺到深海般壓抑的恐懼感,就像是鬼魅的手悄悄地探進了自己的胸腔,冰冷的五指捂在自己的心髒上的感覺一樣。


    那個水晶雕刻般精致的蒼白男孩,在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後。他似乎也隱約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他本來想要讓銀塵和縫魂離開,留下他自己。然而,他虛弱的身體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那雙琥珀般晶瑩剔透的眸子在幾秒鍾內就失去生命的光澤。混濁的瞳孔像是布滿蛛絲的寶石。他的眼睛緩慢地閉上,銀塵和縫魂的心裏都翻湧起了一陣悲涼。但是,下一個瞬間,恐怖的陰影從天而降。


    小男孩閉起來的眼皮,突然像是冰塊開始融化,漸漸消失,很快就露出兩個黑色深陷的眼眶,如同腐爛屍體留下的眼洞。而更加可怕的是,兩個黑色的眼眶裏,開始湧動出越來越多的黑色黏稠液體,這些液體掙紮著、扭曲著,像是有生命的黑色軟體怪物一般,發出陣陣銳利刺人的尖叫……這些黏液從男孩的兩隻眼洞裏湧擠出來,黑色的膠質,汩汩地沿著男孩的臉、脖子、胸膛……流淌到地麵上,黑色的液體不停掙紮出各種形狀,類似手腳、類似脊柱<="r">。甚至還有一塊突起的圓弧狀肉瘤上,鑲嵌著兩顆拳頭般巨大的滾圓眼珠,白色眼球上布滿了密集的血管。肉瘤上一個如同嘴部般的黑洞正在發出嘶啞而恐怖的呐喊……腐爛的臭味蒸騰在茂密的叢林裏,黑色黏液持續伸展出如同枯樹枝丫般的手腳,看起來仿佛被燒死後扭曲粘黏成一團的焦黑屍體,被黑色的沼澤浸泡吞噬,變成了千瘡百孔的腐屍……


    當最後的黑色黏液從男孩身體裏排擠出來後,這團蠕動尖叫著的黑色液體,漸漸衰弱了下去,最後變成黑色氣體,蒸發到空氣中。被風吹散。隻剩下小男孩水晶般的空殼,兩隻空洞的眼眶朝外麵冒著白色的寒氣……


    銀塵和縫魂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這攤未知莫名的黑色黏液,就是他們一直信奉的白銀祭司?他們至高無上的神祇?難道那個完美精致得仿佛水晶神像般的小男孩*。僅僅隻是他們虛幻的軀殼?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心髒的水晶牆麵裏沉睡的另外兩個白銀祭司呢?他們俊美如同天神般的水晶軀體下,也是這樣的一團黑色的腥臭黏液嗎?


    “這些輪不到我們去想,我們也想不透。王爵和使徒,看起來尊貴無比,但也許,隻是一群有著人形的魂獸罷了。接受任務,完成任務,就是我們存在的全部意義。”鬼山縫魂在漸漸昏暗的海風裏佇立著,任額前的頭發被風吹開,露出硬朗的眉眼和挺拔的鼻梁。


    萬人敬仰的王爵和使徒,隻是這樣悲哀渺小的存在。


    這個大陸上,究竟還有多少可怕的秘密?


    “永生王爵西流爾的肉身,其實已經不存在了,他花費了漫長的時間,終於將自己和這座島嶼合二為一。也許從他成為王爵的那天起,他就已經意識到,冥冥之中,這就是他的宿命吧。整個亞斯藍領域裏,隻有西流爾能夠完成如此大規模的*改造,一般的王爵頂多通過嚴寒之地、狂熱之境、服用奇珍異草或者浸泡特殊泉液等方式,局部或者小幅度地改造自己的*屬性,然而,如此範圍和強度的*改造,放眼整個亞斯藍,也隻有西流爾可以做到。他的靈魂迴路仿佛就是為此而生。他那種接近極限和永生的恢複能力,使得他可以將自己的血液、神經脈絡,甚至肌肉、骨骼,全部打碎之後,蔓延覆蓋到整個島嶼。隻要他的*之間還有一丁點兒連接,甚至是隻要還有血液的覆蓋和流動,那麽,他的生命就可以得以存續,然後開始漫長而艱苦的融合。我們很難想象那是一種多麽恐怖的過程。十幾年的時間,他終於將自己……變成了腳下的這座島嶼。這其中的痛苦和絕望,我們都無法想象其萬一……”


    “如果*都已經隕滅,那西流爾還算是活著嗎?”鬼山蓮泉突然覺得有些悲涼。


    “他還活著。隻是他處於極度沉睡的狀態,或者說是在很長的時間裏僅僅維持著混沌的意識形態。處於生存和死亡的邊界,這樣他對魂力的消耗就會降到最低,就像動物在嚴寒季節的冬眠,心跳和新陳代謝都會變得非常緩慢,從而度過漫長的消耗,延續生命。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應該是將自己的全部*和這個島嶼相融合之後,把自己的靈魂和思想,抽離出來,凝聚存放在了島嶼深處的一個秘密的地方,相當於我們的心髒或者大腦……這是他的神識,具有他所有的思考和記憶,我們隻要找到這個地方,就等於找到了西流爾。”


    “找到了之後,我們的任務是……”鬼山蓮泉問。


    鬼山縫魂閉上眼睛,風吹動著他鎧甲下的布袍:“重新凝聚他已經混沌的意識,然後……喚醒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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