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天轉眼即逝,秦墨剛從永恆之淚中出來,便聽到屋外傳來一陣喧嘩。


    推門看去,隻見鄰居胡山海家已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其中一部分穿著黑色勁裝,是官府裏的人。剩下的都是左鄰右舍,貌似是來看熱鬧的。


    附近的街坊鄰居都知道,胡山海有一個天資聰穎的兒子,名叫胡朋,比秦墨大兩歲。


    胡朋少年得誌,年僅十五歲就踏入本命書生境,前途本是一片光明,奈何他驕傲自滿,不思進取,十五歲之後竟停滯不前,而且還有倒退的跡象。


    不僅如此,胡朋還十分瞧不起普通人,尤其是像秦墨這樣的庸才,胡朋向來嗤之以鼻,甚至多次當著眾人的麵羞辱秦墨。


    所以秦墨更加自卑,見了胡朋都是低著頭繞道走。而街坊四鄰中,唯一和秦墨關係不好的也隻有胡家。


    秦墨幾天前就聽王大娘說過,官府要在這附近建一個小型辦公地點,會占用某一戶人家的房子。若是哪一家的房子被占用,必須在規定時間內搬走,不然就強拆。


    占了別人房子,官府自然會給一些住房補貼,但給的錢肯定抵不過那房子的價值,所以這基本上算是巧取豪奪,也不知道哪個倒黴鬼的房子會被選中。


    不過看眼前這陣勢,胡家差不多就是那個倒黴鬼。


    反正兩家的關係一直不好,秦墨就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上去湊個熱鬧。


    “胡山海,我前天就通知你搬走,你耳朵聾了?”一個捕頭模樣的壯漢衝著胡山海大聲吼道,暴戾的神情中滿是不耐煩。


    秦墨認得此人,正是衙門裏的栗捕頭,天生五大三粗,性情急躁,倒是很適合捕頭這個差事,周圍的百姓都十分懼怕他。


    而胡山海身材瘦小,一雙小眼睛裏透著一股天然的奸詐。他年輕時偷人東西被抓住,還給人下跪,所以左鄰右舍對他並沒有什麽好印象,好在他生了一個聰明兒子,也不知上輩子積了什麽陰德。


    “捕頭大人,我胡家也就這房子最值錢,您一句話占了,可讓我怎麽活啊?”胡山海佝僂著身子,目光不斷閃爍著,眼神中滿是哀求的神色。


    “你是嫌補貼款少吧?”栗捕頭冷哼一聲,隨即怒喝道:“補貼款是國家統一發放的,價格公道。你這刁民推三阻四,小心我一把火燒了你家!”


    秦墨心中冷笑,補貼款自然是由國家發放,價格也確實公道,但經過皇城官員的手中被克扣幾成,經過刺史、太守的手中又被貪汙不少,到了縣令這裏,免不了又會扣下一些,甚至連這些捕快也會刮些油水,最後發到百姓手中,還剩下多少呢?


    秦國貪汙腐敗盛行,秦墨已是司空見慣。


    胡山海雖然被嚇得渾身發抖,但仍然沒有搬家的意思,不然他就該露宿街頭了。


    這時,一旁的胡朋忽然瞅見秦墨,又看了看秦墨那兩間破舊的小房子,臉上立刻浮現出幾分不懷好意的笑容,“捕頭大人,您要占我家房子,這無可厚非。但我方才發現,有兩間屋子比我家的地理位置更好,更適合辦公。”


    說著,胡朋伸手指向秦墨的住處。


    秦墨的心頭“咯噔”一聲,一股怒火驟然在胸中燃燒。這胡朋平時嘲諷自己也就罷了,關鍵時刻竟然還把自己往火坑推!


    栗捕頭瞅了眼秦墨的住處,沉吟道:“這兩處房子都占有絕佳的地理位置,但縣令賈大人就看上你胡家的房子,我也沒辦法。”


    秦墨暗暗鬆口氣,心中將胡朋的十八代祖宗問候了一遍。


    胡山海和栗捕頭仍在僵持著,一聲清喝忽然從後方傳來,“賈大人到!”


    秦墨迴頭看去,一頂八人抬的大轎轟然落地,由轎內走出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是清水縣的縣令賈政經。看這樣子,平時就沒少搜刮民脂民膏。


    “參加賈大人!”眾人急忙跪拜。秦墨雖看不慣這些繁文縟節,但還是隨眾人跪下。


    賈政經沒看眾人一眼,反而盯著胡山海的房子,冷聲道:“栗捕頭,我昨天就讓你拆了這房子,怎麽還不動手?”


    “啟稟大人,刁民嫌補貼款少,不肯搬家。”栗捕頭恭敬道。


    “既然是刁民,那就用對待刁民的辦法。”賈政經掃視胡山海一家人,慢條斯理道:“一個小時從這裏搬走,不然的話,強拆!”


    秦墨在清水縣生活了十幾年,深知這賈政經的狠辣,許給百姓的好處通常做不到,但放出的狠話必然會實現。


    胡山海不敢違抗,一家三口趕緊迴屋收拾東西,若是待會兒強拆,自己家的其它東西怕也是保不住。


    沒過多久,大包小包就堆滿了胡山海家的門口,其中還有一些書畫,不過都是廉價品。


    賈政經隨手撿起一幅畫,徐徐展開。


    這是一副山水畫,淡淡的筆墨勾勒出一片連綿的高山,遠看山體為青色,似是長滿了茂密的植物。山下流水潺潺,波紋蕩漾,仿佛沒有盡頭。岸邊盛開著不知名的小花,兩隻鳥兒正在枝頭相依,不知是否在傾訴衷腸?


    畫的內容雖然簡單,但畫風卻是曠遠而飄渺。隻看它一眼,整個人便似融入其中,詩情畫意油然而生。


    賈政經盯著這幅畫看了近一分鍾,才慢慢收起,衝著一旁的栗捕頭喊道:“筆墨伺候!”


    眾人以為賈政經隻是附庸風雅,沒想到他竟然要當場做文章,也不知道他要寫詩詞歌賦的哪一種?亦或是更長的散文?


    反正秦墨從未見過賈政經寫文章,而且後者貌似也沒有什麽出名的作品,據說清水縣令的官職都是花錢買來的。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賈政經那嚴肅的胖臉上,心頭竟隱隱有種期待,這其貌不揚的縣令究竟能寫出怎樣的文章來?


    賈政經又看了一眼那幅畫,略微思索,身上竟逐漸泛起一層淡淡的金黃色才氣。


    四周百姓大多都沒讀過幾天書,見到賈政經才氣附身,以為神靈天降,連忙露出崇敬的神情,更有甚者虔誠跪拜。


    但人群中也不乏見識廣博的讀書人,他們並沒有像普通百姓那樣滿臉崇敬,反而是一臉詫異,想說什麽又不敢說出口。


    秦墨心中暗自發笑,這賈政經分明連本命書生境都沒有達到!


    但凡讀過幾年私塾的人都能看出,賈政經身上才氣淡薄,頂多隻有一分才氣,與本命書生境相去甚遠。


    提筆,蘸墨,賈政經一臉洋洋得意之色,開始書寫他的驚世文章。


    秦墨瞪大眼睛望著那緩緩移動的筆尖,口中低聲念道:“遠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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