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情況不大對勁啊。據線報,蠻人已將衛民境盡數占領!而且我們的斥候報告說源源不斷的蠻族百姓正在北上!這跟他們事前說的可全不是一迴事啊!”


    意見裝飾奢華的房間中,一位豐神俊逸的年輕男子正在焦急的向一位長者報告著他所知的情報。他語速飛快眉頭緊皺,臉色蒼白異常,破壞了他英俊的形象。而那位長者隻是靜靜聆聽,臉色並無異色,也不插嘴詢問。


    長者伸手拿起一隻杯子一飲而盡,那年輕男子雖然焦急卻也不敢亂了禮數,他趕忙又將杯中之物斟滿。“這酒不錯,甜絲絲的。”老者慢悠悠的說道。青年不解其意,但還是沉住了氣沒有加以催促。此刻看到老人鎮定自若,他心中也稍感慰藉。他靜靜的等著,等著老人為他解惑。


    老人看到後輩還算沉得住氣總算有些城府,心中也略感快意,他嘴角含笑說道:“恩,大丈夫就該如此,就是火燒眉毛也應該沉著應對,不可自亂陣腳。你靜下心想想,此事於你我何幹?此一決策非出自你我,你我父子是臣子嘛。國君與虎謀皮,為父呢,勸阻不力,就這麽個章程。”


    青年男子低首沉思片刻後抬頭詢問道:“父親的意思是……讓國君背黑鍋?”


    “什麽背黑鍋。”老人眉頭一皺,用責怪的口氣說道“剛還誇過你,怎的這麽快就露出尾巴了。為父說的還不夠清楚嗎?當日國君與蠻夷來使磋商,你不是就在那裏旁聽嗎?此間一事難道不是出自國君之意嗎?什麽背黑鍋!不長進的東西。如此簡單的事你都撕擄不清楚!”老者說完又一張嘴,一飲而盡。


    青年趕忙低頭賠罪道:“父親教訓的是,孩兒愚魯,思慮不周,還望父親多多教導,讓兒子少走彎路。”說著,他又替父親斟滿一杯“孩兒向父親請教,此事後麵我等應如何應對?孩兒本以為這是個顛倒乾坤的機會,總想親力親為,可方才聽父親訓導,孩兒似乎該急流勇退,把國君架到火上去烤?”


    那頭發花白的老者一聲輕歎,青年忽然意識到,父親已經老了,精神不濟了,此刻看去竟是如此疲軟不振。但他不敢讓父親看出有任何不恭,麵色不改的再度低下頭去。


    老人盯著手中的杯子,輕聲說道:“萬興啊,你什麽都好,肯上進又孝順,按理,為父不應再訓斥你了,畢竟如今你也是做父親的了。但是為父還是要嘮叨一句,你野心太大了。有野心又不懂得掩飾,不是長久之道啊。你想掌控全局,這本不是壞事,但你做得到嗎?凡事量力而行才是真理,管不了的事你非要插手,難免就引火燒身了。就比如這次吧,你該當能看出,國君是靜極思動,他一門心思要攪和,那你便讓他去攪和嘛,天塌下來自有個高的頂著。你硬要介入,引得國君心中不快,事成了他不會謝你,若是敗了他還要歸咎於你,這是何苦呢?顛倒乾坤這四個字說的容易,這天下百姓五百年來世世代代生於四國長於四國,你以為僅僅弄權就足夠你鳩占鵲巢的嗎?”


    這叫高萬興的青年心悅誠服的答道:“父親說的極是,兒子受教了。可如今事已至此,蠻人似有要占據衛國之意,我高氏一門該當如何應對?此事不容小覷,唇亡齒寒啊父親。”


    老人眯起眼睛說道:“靜觀其變。你記住,此刻,你我父子皆是臣子,不要操主子的心。此刻正需要避嫌呢。衛國如今受挫是因為猝不及防,他們還有的打呢,讓他們打去,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他眼中有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殘忍與貪婪,看來這老人雖年事已高,但虎老雄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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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箭!”


    一味滿麵塵土的武官高聲喊道,他是二十名弓箭手的指揮官,此刻他心中一片慌亂,作為衛皇境部隊的一員,他還沒有參與過實戰。因著是世襲的小武官,平時他都不大勞動。此刻他那油光水滑的臉上毫無血色又沾滿灰塵,他伸手抹了一把臉,隨後又大聲喊道:“開弓!”


    他的工作僅僅是指揮這二十名弓箭手動作協調一致,動動嗓子就能完成的任務。但他此刻心中要比那些正張開弓等待指揮的兵員還要緊張,因為他不是普通士兵,依照法律他是不可以逃跑的。普通士兵臨陣脫逃遁迴家鄉是沒人能追究的,但他不行。


    “放!”


    隨著這一聲指揮,二十支箭射向前方五十步處正徒步奔襲而來的蠻人。他們高聲叫喊著,聲音粗野、豪放,讓許多衛國人聽得肝膽皆顫。二十枚箭矢中有兩三隻半途跑偏,但大部分還是射向了敵人,有幾個蠻人應聲倒地,還有幾個全然不顧身上箭傷仍舊狂奔不止。


    此地有衛國軍隊近三百人。弓箭手四十,由兩位箭郎指揮。還有一百八十名一手持盾一手持木棍的步兵,他們身上都穿著木片製作的甲胄。還有五十名手持長杆木槍的士兵,那些粗硬的木棍,一端削尖,足以輕易刺死一個壯丁。此刻他們正在武官的指揮下要與部分手持盾牌的士兵聯合結陣迎接敵人的衝擊。


    一輛戰車在製高點上,車上有一位身穿金屬甲的將領正在緊張的觀察敵人的動向。這輛戰車共由兩匹馬拉動,車上除了將領還有一位負責控製馬匹的士兵和一位雙手持弩的士兵。


    在戰車周圍,有十五名裝配著青銅短劍與長戈的士兵拱衛著將軍。看起來,這位將領來頭不小,不應該僅僅是這三百人的指揮官。


    “將軍,敵人不過百十來名,我倍於敵,無需緊張。倒是應該小心這些,留幾個活口問話。”手持弩的士兵向將軍說道。


    將軍聽聞後沒有立刻迴答,他又仔細觀察了一番周圍,確定沒有看到任何敵人援軍和伏兵後,他心下一鬆,嘴角含笑的說道:“恩,曆來聽聞蠻人作戰不喜章法,全憑一股血勇之氣,果然不假。勇則勇矣,實不可取。若非如此,憑他們這般身強力壯,勇於廝殺,稍加整治便是一支熊虎之師。”


    說話間,幾十名蠻族已經冒著箭矢衝到近前,雙方短兵相接。那衛國的士兵聽武官號令,整齊劃一,蠻人又立刻有不少身上被捅出了血窟窿。待到此時,僅僅還有十幾個蠻人有氣力站著,而且這是幾人還有幾個身上掛了彩。眼見敵人要被全殲,衛國的士兵們不免放下了心中大石。


    那位與將軍同乘戰車手持弓弩的士兵立刻高聲叫道:“留下活口!圍起來,圍起來!”


    就這麽一個打岔的功夫,那十幾個蠻人突然發作,手中各類兵器招唿到衛國人身上,眨眼睛就有二十幾個手持盾牌的兵士被砍到,旁的士兵一看,心中又驚又怒,接著便是痛下殺手。


    還多虧了有一位盾郎激靈,電光石火間救下了兩名蠻人戰士,他繳了二人的械,將這兩個蠻夷押到了將軍麵前“報將軍,兩名戰俘,憑將軍發落!”


    那將軍一揮手說道:“快去救治受傷兵士,死者記下姓名,重傷者遣人送返原籍。”他扭過臉來對兩個蠻族戰士又說道:“你兩個可通人語?”


    “呸!”一個蠻族人衝地上吐了一口混雜著血液的口說“你以為你是個人!”


    “出言不恭,張嘴!”那持弩人命令道。


    “慢著!”將軍說道:“我不是人,難道你是麽?我自問平生從未冤殺一人,我刃下亡魂都是大惡之人。似你這等蠻夷,平日茹毛飲血不知禮義廉恥,此刻到我國家土地之上**擄掠,你怎還敢質問於我?”


    “嗬嗬嗬,是啊,你們的土地,你們的女人,你們的血!哈哈哈,說得好,就是要讓你們的血,灑在你們的土地上!痛快,痛快!哈哈哈哈,你們的土地,你們的血!”


    每次當他說到土地二字,那蠻人總是刻意狠狠咬字,聽得將軍眼角直跳。他知道,這原本是他們的土地,對此,他感到怒不可遏。他伸手抽搐腰間的寶劍,那是一口鐵劍,一口百裏難覓的鐵劍!


    “你不用如此陰陽怪氣,對,這就是我們的土地。而今日她要飽嚐爾等鮮血!”說完,將軍一劍直刺,刺穿了蠻人戰士的身軀。那位戰士的身軀倒下了,他痛苦的抽搐著,唿吸急促,在臨死之前下意識的做著無用的掙紮。


    將軍手持沾血鐵劍,陽光灑在劍身,雪亮與暗紅交相輝映。他看向另一位蠻族戰士,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要死要活?”


    那蠻族戰士開口說道:“要死!而且要不了多久,你就得下來陪我!你說錯了,這是我們的土地,她要飽飲的是你們的鮮血!你活不過今日!”


    “將軍快看!那邊有煙!”


    全軍都看向那膿煙滾滾之處,這位將軍知道,蠻人劫掠是最喜四處點火。他迴身一記斜斬,劍身劈到人身,響起一聲金屬碰撞骨骼的聲音。將軍抽迴劍,也不擦拭就收迴劍鞘。他本是奉命要去接掌一支四五千人的隊伍,在這路上卻碰到了蠻人的襲擊。幸而身邊帶著這些親兵護衛,但僅憑這些人又能成什麽事?對敵人的情況他一無所知,貿然前往可能是杯水車薪。他看了看那二百餘名親兵,咬了咬牙,還是下令讓部隊集結,開往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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