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老宋從美國帶迴來的菌種和研究資料,蒙安研究所對“盤尼西林”的研究並不比美國差。


    雖然美國的醫藥公司已經完成了相關量產技術的研究,臨床應用也取得了非常令人震驚的效果。


    盤尼西林開始量產,並且小批量的供應給軍方使用。


    這種能藥效極強的抗生素,一經上市銷售,就引起了全世界醫學界的轟動,一支40萬單位的盤尼西林可以買到等重的黃金。


    如果把運費和各種因素算進去,一支盤尼西林買到中國的話,在剛開始的時候,黑市價格一條黃魚。


    蒙安公司當然也研究出來了,但技術被陸希言封存了,而且所有參與研究的中方技術人員被陸希言通過各種手段送出了上海。


    就連勞拉夫妻也早就被送去了延安,同時帶去了大量的研究資料。


    隨後,這個研究部門在蒙安研究所裏悄悄的被裁撤成了一個空殼子,而研究所主攻的方向是傳染病疫苗和防治。


    這基本上跟當初的巴斯德研究所一樣,沒有多少的變化。


    霍小雨接替勞拉成為研究所的所長,柯默也從一個助理研究員成長為研究所裏骨幹力量,霍小雨原來負責的霍亂、鼠疫方麵的疫苗研究由柯默接手。


    奎寧的的人工合成倒是成功了,但受製於化工原料和設備的限製,純度一直不是很高,臨床上會有一些副作用。


    但它的相對廉價,對於普通人和軍中治療瘧疾的效果是十分強大的。


    安平製藥廠拳頭產品就是磺胺係列藥品和人工的奎寧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西藥的生產。


    如果沒有安平製藥,蒙安公司早就撐不下去破產倒閉了,就是繁星投資也從中受益不少。


    繁星兒童醫院和孤兒院越辦越大,光靠社會捐贈根本難以為繼,要沒有安平製藥的輸血,早就辦不下去了。


    陸希言用錢的地方太多了,其實表麵上他是上海市的參議員,商會的副會長,還有其他諸多的頭銜,很光鮮,其實,骨子裏他不算一個有錢人。


    你能想象到,他這樣一個有錢人,已經兩年沒有購置什麽新衣服了,孟繁星也一樣,除非出席必要的活動,那些名貴的禮服,平時都是壓在箱底兒的。


    商品價格非常,日本方麵又對生活必需品進行定量配給,普通老百姓一日三餐都十分的困難。


    百業蕭條。


    陸希言家裏的汽車本來有三輛,那倆福特的防彈汽車被周福海接走了,還剩下兩輛,他跟孟繁星平時都是一輛車的,盡量的算好了時間,包括接送兩個孩子上學。


    汽油很貴,而且很缺,就算陸希言有渠道能搞到一些,但他也是節約使用,有些方麵是能省則省。


    家裏的夥食費翻了好幾倍,可是餐桌上的飯菜卻一年比一年差,這足以說明在日軍占領下的上海,老百姓的日子過的有多艱難了。


    林世群死後,76號特工總部改組,成立一個什麽政治保衛總局,周福海想要讓控製這支特工隊伍,提出由自己的心腹羅君強接任局長,但汪氏和日方發現周的勢力太大,如果在掌握特務組織的話,會尾大不掉。


    後來一個叫黃自強的人擔任了這個位置,萬裏浪和胡均鶴分別擔任他的副手,這兩人一個出身軍統,一個出身中統,兩人在過去的特工總部都有一部分的實力,兩人一聯手,劃分了一下勢力範圍,一個以上海為基地,一個以南京為總部,把黃自強給架空了。


    一轉眼又是一年,44年元旦過後沒多久,周福海突然有一天晚上給他打電話,說要請他吃飯。


    陸希言猜不透周福海突然“飯局”到底是怎麽迴事兒,雖然說他跟周福海的關係比較密切,但相互走動的並不是很勤快。


    倒是孟繁星跟周的老婆楊淑慧比較近。


    周也是個風.流種子,鬧出不少笑話,楊淑慧也不是個大肚能容的人,有幾次鬧的比較厲害,孟繁星居中調解不少。


    這一來二去的,楊淑慧跟孟繁星的關係相當不錯,有什麽心事兒,都跟孟繁星說,尤其是汪偽的一些重要的情報。


    孟繁星這兩年你可是通過楊淑慧搞到大量汪偽的情報,其中“清鄉”方麵的情報那是幫助避免大量的人員和物資的損失。


    這些情報當然還進過陸希言的暗中潤色,改變來源後再傳遞出去,所以,日偽方麵根本沒能查到情報居然是汪偽三號人物的太太這邊泄露出去的。


    按照約定的時間,陸希言去赴約了,沒帶別人,就帶了小樂一個人,司機兼保鏢。


    周福海的排場可比他大多了,但今晚這飯局卻相當低調,在愚園路的一個弄堂裏,選了一個不太顯眼的飯店,據說菜式還不錯,一家專門做湘菜的館子。


    “周兄,今天的飯局就隻有咱們兩個人?”看到小圓桌上的隻拜訪了兩副碗碟,他有些驚訝。


    他跟周福海吃飯的次數不算多,但也不少,家宴的話,楊淑慧和孟繁星每次都列席的,如果是其他方麵的宴請,周必定會帶上自己的幾個心腹,比如他的妻弟,羅君強等人,幾乎很少有兩個人單獨吃飯的時候。


    這個時候,就顯得有些不尋常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希言老弟,你這方麵的專家,我想請你幫我看一份病曆。”周福海對陸希言還是相當信任的,因為陸希言嘴很嚴,卻從來不提政治上的要求,比起自己身邊那些貪婪的嘴臉好很多。


    “周兄哪裏不舒服嗎,我可以幫你安排做一個全身的檢查?”陸希言吃了一驚,周福海請他吃飯,難道就為了看病?


    “不,你誤會了,不是我,是這裏麵的人。”周福海輕輕的在裝有厚厚一疊病曆的文件袋敲擊了一下道。


    陸希言點了點頭,從那寫有“絕密”的文件袋中抽取病曆來,厚厚的一本,光拍攝的x光片就有厚厚的一疊,怎麽的也有七八張之多,還有各種檢查報告單,日文占了絕大多數,陸希言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日本醫生的名字,這些人在醫學界算是響當當的人物,


    這些人親自開的化驗單,足以說明這份病曆的主人身份來曆非常不一般了,當然,病曆上並沒有相關人的名字,隻有簡單的身體概況,身高,年齡,體重這些必要的信息還是有的。


    沒有這些,醫生也無法從整體上判斷病人的身體狀況,一個二十歲的人身體檢查報告跟四十歲的人那是完全不一樣的,這也是醫學常識。


    陸希言隨便拿了一張x光片,在燈光下稍微的看了一眼,在聯係病人的基本資料,馬上就猜到了,周福海給他看的是誰的病曆了。


    這是個燙手的山芋呀!


    陸希言腦子裏飛速的運轉起來,今晚若是應對不當的話,可能會給他帶來相當大的麻煩。


    周福海為什麽要給他看這份病曆,他是想讓出手呢,還是另有目的?


    周跟重慶方麵已經勾結很深了,而現在戰局也日漸明朗化,周跟這位本來明裏暗裏就有矛盾,現在更加不可能走到一起了。


    周早就在為自己鋪後路了,不然,他也不會答應軍統,利用日本人之手除掉了林世群了。


    “周兄,這可是老傷,有八.九年了,這人沒癱瘓吧?”陸希言一張一張的看下去,足足看了將近有十分鍾後,開口問道。


    “嗯,希言老弟,他脊椎上的那顆彈頭能用手術取出來嗎?”周福海問道。


    “若是他的傷是發生在現在的話,或許還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陸希言道,“從一個月前的拍攝的x光片來看,他的骨髓腫已經非常嚴重了,恐怕不久就會影響到中樞神經,繼而會感覺雙.腿麻痹,然後癱瘓。”


    “能治嗎?”周福海手中的酒杯微微側傾了一下,放在桌上,緩緩問道。


    “能,但是想要徹底治愈,那基本上辦不到。”陸希言想了一下,這天底下的病都是能治的,治不治得好,那又是一迴事兒了,做醫生的,總不能不給病人任何希望,有時候哪怕是一絲安慰也行。


    “如果由你來治的話,多大的希望?”周福海深唿吸一口氣,身體慢慢前傾,鄭重的問陸希言道。


    “我沒見到具體病人,不敢保證,但依我現在看都的檢查結果分析的話,手術後不惡化,至少能活個五到十年。”陸希言認真想了一下。


    “你能保證嗎?”


    “不能,他中的是鉛彈,毒素已經滲透進入骨髓,影響到他的脊柱神經係統,即使手術很成功,活下來,也可能隻能躺在病床上渡過餘生。”陸希言道。


    他注意到了,聽到他這麽說,周福海明顯有一個“鬆了一口氣”的動作。


    陸希言明白了,周福海內心隻怕也並不想讓這個人活下去,這就好辦多了,他也感覺心中一鬆。


    “今天晚上病曆的事情,還請希言老弟保密,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周福海將病曆收進了文件袋中,鄭重的請求道。


    “明白,我們做醫生的,從不會泄露病人的隱私。”陸希言點了點頭。


    “多謝!”


    ……


    迴到家中,陸希言讓老馬將最近的有關南京汪偽的新聞報道全部找出來,他一張一張的看。


    最終讓他發下了一絲端倪,有關汪氏的報道在半個月前已經不見報端了,而出席一些重要會議的,要麽是陳智博,要麽就是周福海。


    很明顯,汪氏的身體不行了,但是消息被封鎖了。


    “老馬,馬上通知老鬼給中央發報,汪氏病重,陳、周內訌將起!”陸希言直接就下了判斷,這一次隻怕是在劫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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