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西,開納路,晚上九點左右。


    這個時候,基本上看不到任何一個行人,昏黃的路燈也因為電壓不穩的緣故,忽閃忽閃的,隨時都有熄滅的跡象。


    “大林子,確定在這兒嗎?”


    “虎哥,我親自偵查的,錯不了,弄堂進去第三家,門牌號是117。”偵查的大林拍著胸.脯保證道。


    “準備,今晚的行動一定要快,還有……”


    “不留活口,您老都說了多少遍了。”言虎身後的隊員們齊聲道,憋了這麽多天了,好不容易逮著這麽一個機會出來練練手。


    為了這次行動,隊員們差點兒還打起來,因為,行動隻需要六個人,可想參加的確有十幾個,必須留一半兒看家。


    所以,最後隻能是抓鬮定去留了。


    “裏麵有多少人?”


    “估計不超過五個,下午他們打電話去附近的酒樓訂餐,隻定了五個人的晚飯,後來就沒有人再進去過。”一名隊員插進來一嘴。


    “這就好辦了,行動要快,記住,盡量不要用槍。”


    “是!”


    ……


    “這吳四寶的手下也太弱了吧,還沒怎麽用力,這都全掛了?”大林推開門直接進去,嘟囔一聲。


    “少廢話,趕緊找到方董事長,馬上撤!”言虎喝斥一聲。


    “知道了,虎哥。”


    “虎哥,虎哥,咱們發財了……”一名隊員從裏麵跑出來,激動的衝言虎喊了一聲。


    “什麽好東西?”言虎驚訝的問道。


    一個保險箱內,整整齊齊的擺放著金條,還有美金,簡直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這裏居然是吳四寶的一個小金庫。


    都知道吳四寶怕老婆,家裏的金銀財物都被老婆於愛珍掌控著,但是吳四寶也是男人,男人怎麽能沒有私房錢?


    吳四寶人長的不怎麽樣,可男人有錢有權之後,自然而然的就想要美色了,吳四寶要在外麵保養女人,怎麽能夠沒有錢?


    還有,手底下的弟兄要養活,還要給林世群進貢,所以,沒有小金庫怎麽能行呢?


    “虎哥,得有五六十根吧?”


    “愣著幹什麽,趕緊拿袋子裝呀,這些都是不義之財,難道還留給吳四寶那個殺才?”言虎也忍不住唿吸急促了起來,這麽多金條,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是,是。”


    “虎哥,找到方董事長了,渾身上下都是傷,還發著高燒,人快不行了。”一名隊員背著滿身都是血汙的方文從外麵進來。


    “先打一針退燒針,然後趕緊送去醫院。”言虎命令道。


    “送醫院?”那隊員愣了一下?


    “還愣著幹什麽,我們能把人帶迴去嗎?”言虎斥了一聲,“還用我叫你們嗎,別忘了給方家人打一個電話,告訴他們方董事長送去哪家醫院了。”


    “哦,是,明白。”那隊員忙不迭的點了點頭,背著人出去了,背搡之間隻聽那方文含糊的含著“水,水……”


    ……


    陸公館二樓書房,陸希言還在燈下看資料和文件,他身上的頭銜多了起來,工作自然就多了,而且占用的業餘時間也多了,難免家庭方麵就顧不上了。


    但是孟繁星絲毫沒有怨言,她清楚自己的丈夫在做什麽,每天又承受這怎樣大的壓力,她很想為其分擔一些,但是卻又做不到,隻能在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上,盡量的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陸希言也習慣了這種“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生活。


    老貓就要來了,陸希言打算讓老貓跟孟繁星坦白身份的事情,可是一想到,如果身份坦白了,沒有隔閡了,會不會沒有過去的那種默契了,陸希言內心也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電風扇“咿咿呀呀”的轉著,那吹出來的風都是熱的,並不能帶走他心頭的那一絲燥熱。


    “希言,喝一碗冰鎮酸梅湯吧。”孟繁星親自端了一碗冰鎮酸梅湯走進書房。


    “謝謝,我還真是有些渴了。”


    “何姐熬了一個上午呢,好不容易冰了,這第一碗我就給你拿來了。”孟繁星將酸梅湯端起來遞給陸希言道。


    “是嗎?”陸希言感動的接了過來,“你和孩子們呢,都喝了嗎?”


    “筱慧和筱蕊都睡著了,明天再喝,我晚上喝太涼的,胃會不舒服,睡不著。”孟繁星解釋道。


    “不錯,這酸梅湯不甜不膩,剛好喝,要不是吃多了腸胃刺激,我真想再來一碗。”陸希言一邊喝,一邊讚歎道。


    “何姐做了一鍋呢,夠吃的了。”


    “明天拿一點兒我帶到醫院去,給成誠和樊坤嚐嚐。”陸希言一口氣就把一碗喝下去了,還有些意猶未盡。


    “還是明天我送過去吧,等你想起來,別放在車上都餿了了。”孟繁星道。


    “也好。”陸希言嗬嗬一笑,放暑假了,孟繁星也沒有那麽繁忙了,下一學年的學習也主要以專業課程為主,比基礎課要稍微的容易多了。


    當然,如果基礎課程不過關,專業課程想要學好,那是不可能的。


    孟繁星的學習成績還不錯,不但要管理公司,還要完成學業,能在班裏成績考進前三,已經非常耀眼了。


    如果當初孟繁星不是輟學參加革命,或許她的起點會比現在要高得多,她很聰明和勤奮的。


    在了解和認識她的人眼裏,她一直都是品學兼優的,輟學太可惜了,幸好,最後還是得到了一個補上大學的機會。


    “小浩前天打電話迴來說,日軍又增兵廣州了,香港可能也不安全了。”孟繁星歎了一口氣,滿眼都是憂鬱。


    英法跟德國在歐洲的較量才剛剛開始,雖然經過敦刻爾克大撤退,英法聯軍保存了一定的實力,但想要擊敗德軍,憑借現在的英軍的力量,那是很難辦到的。


    德軍的短板是沒有一支強大的海上作戰力量,難以跨越英吉利海峽,進攻大英帝國本土,不然,就以現在德軍的氣勢如虹,歐洲大陸隻怕早已是德軍的後花園了。


    作為德國的軸心同盟國的日本,在亞洲豈能不蠢蠢欲動,隻是它現在陷入了中國的戰爭泥潭裏,近兩百萬的陸軍都部署在中國,每天的消耗都快要拖垮自己國內的經濟了。


    當然,中國自己更苦,已經打到快變成原始社會了。


    就這樣,中國軍民還在抵抗,死戰不降,這不是愚蠢,是一種戰略智慧,因為這場戰爭已經不完全是中國一個國家的生死存亡了,是整個世界的未來的命運都賭上了。


    選擇苟且,墮.落黑暗,還是咬著牙堅持,努力的追尋那一縷光明。


    “告訴浩子,一定要保護好爸、夢瑤和孩子,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就帶著所有人撤迴上海,這裏,我還有能力護著大家的安全。”陸希言道。


    局勢變化太快了,近衛內閣上台,很大程度上結束了日本內部各種意見的混亂,各方力量達成了一個共識。


    尤其是叫停了在香港跟重慶方麵的秘密談判後,轉而支持南京的汪偽政權,這對本來就生怕被拋棄的汪偽政權來說,不啻是打了一劑強心針。


    “真的會有那麽嚴重嗎?”孟繁星有些吃驚的問道。


    “不好說,現在的局麵很難判斷,不過,日軍在東南亞厲兵秣馬,隻怕接下來會有大動作的,就算不會對香港動手,那也會對其他地方下手。”陸希言道,“日本國內財政赤化相當嚴重,還要維持在中國的軍事行動,英美接下來肯定會對其實施製裁,一旦資源跟不上,搞不好真的會對印太地區地下手。”


    “那我明天就給小浩打個電話,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也不要太緊張,也許局勢還沒崩壞到那個地步。”陸希言叫住了孟繁星道。


    “對了,我今天去方董事長家了,給方太太留下了一千大洋,我們跟三星公司的是合作關係,他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們也幫不上什麽忙,隻能盡一點兒心意了。”孟繁星一邊收拾,一邊說道。


    “應該的,我跟方董事長是忘年交,雖然近一段時間,我們之間起了一些誤會,他對我有些不理解,可我對他的品格還是非常尊重的。”陸希言點了點頭,他可沒告訴孟繁星,今晚他已經安排人去救方文了。


    “當……”


    牆壁上的掛鍾響了起來,一看時間,已經是夜裏十點鍾了。


    “梅梅,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一會兒資料。”陸希言吩咐一聲,他在等閆磊的消息,確認方文是否被營救迴來。


    “嗯,那你也早點兒休息,明天還要上班呢。”孟繁星點了點頭,收走了空碗。


    沒有等多久,樓下就傳來老馬起身去開門的聲音,閆磊過來了。


    閆磊的腳步很輕,生怕會吵醒了已經睡著的人。


    “先生,我看您這書房裏的燈還亮著,就直接過來了。”閆磊直接脫了鞋,直接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就進來了,“還是光腳丫子舒服。”


    “你呀,晚來一步,小何做了冰鎮酸梅湯,我剛喝了一碗,明天我讓她給你和田蕊送過去。”陸希言招唿一聲。


    “先生,方董事長已經被營救出來了,傷的很重,傷口感染,高燒,並且失血過多,長時間處於極端惡劣的環境,心髒和腎髒衰竭,已經送往最近的仁濟醫院進行搶救,老虎他們已經通知了方家,方家人和保鏢現在都已經在醫院陪護。”閆磊一口氣說道。


    “有生命危險嗎?”


    “還不清楚,五哥已經安排人在仁濟醫院盯著,實在不行,明天一早,讓他們直接轉到廣慈醫院來。”閆磊道。


    “嗯,好。”陸希言點了點頭。


    “老虎他們今晚還撈了一大票,那個安全屋還是吳四寶的一個小金庫……”閆磊嘿嘿一笑湊到陸希言跟前道。


    “這倒是意外的收獲,咱們招兵買馬,缺錢的地方多著呢。”陸希言撫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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