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跟蹤了嗎?”


    “螞蟻說,怕打草驚蛇,沒敢派人跟蹤,但這汽車大致的去的方向,倒是知道。”郭漢傑道。


    “哪裏?”


    “吳淞口。”


    “吳淞口,吳淞口不是出海口嗎?”陸希言驚訝一聲,指著照片上那駕駛員問道,“這個駕駛員應該穿的是軍裝吧?”


    郭漢傑湊近了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的確是軍裝,先生,好眼力,還是您看的仔細。”


    “問一下螞蟻,搞清楚駕駛員軍裝上領章的顏色。”陸希言吩咐道。


    “先生,您為什麽對這個感興趣?”


    “日軍領章的顏色不同,代表著他們有不同的隻能,比如陸軍步兵,領章是紅色的,憲兵則是黑色的,炮兵是黃色的等等,知道他的領章的顏色,就還可以大致推斷出這個駕駛員是那個兵種的,明白嗎?”陸希言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這以前還真沒注意。”郭漢傑不好意思的撓頭道。


    “你呀,還要多留意學習,要多了解這方麵的常識,那樣,你就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線索,這就是細節,明白嗎?”陸希言鄭重提醒道。


    “明白了,先生,我以後一定加強學習,多充實自己。”


    “水蛭那邊什麽情況?”


    “水蛭他們已經在南京站穩了腳跟,他跟孫亞楠盤下了中華門附近一家歌舞廳,孫任總經理,他擔任副手,另外那個韓彩英也過去了。”郭漢傑迴答道。


    “嗯,開歌舞廳是個不錯的選擇,歌舞廳是達官貴人的交際娛樂場所,接觸的人多,也容易收集情報。”陸希言道,“讓水蛭他們收攏一兩個南京本地的勢力,好打開局麵。”


    “這一點他們已經在做了。”


    “嗯,再從上海安排一些人過去,這些人要掌握在水蛭手中,明白嗎?”陸希言吩咐道。


    “明白。”


    “我留下孫亞楠這隻鼴鼠沒動,是打算釣大魚的。”陸希言解釋道,“飛鳥那邊,密切林世群的動向,尤其是孟浩在‘76’內的情況,每天都要匯報上來。”


    “是。”


    “除了飛鳥,我們在76號內還有別的眼線嗎?”


    “有幾個,但飛鳥是目前級別最高的,其他的人暫時都處在比較低的位置,根本打聽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郭漢傑道。


    “不要急躁,滲透和臥底是一門技術活兒,要有耐心。”陸希言提醒道。


    “詹森的傷勢怎麽樣了?”


    “經過十多天的修養,他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了。”郭漢傑道,詹森沒有生命危險之後,霍小雨和柯默就從安全屋撤走了,換了郭漢傑派了一個人在拉都路安全屋那邊照顧。


    “盧文英那邊什麽情況?”


    “詹森的遺物交給她了,當天就病倒了,後來還支撐著病體去郊外給立了一個衣冠塚,以未亡人的身份。”郭漢傑道。


    “這個女人雖然不算好人,可也算是有情有義,可惜,現在還不能讓她知道真相。”陸希言微微一歎道,“詹森的新身份要弄好,要經得起查驗,此人我有大用。”


    “先生放心,保證沒有問題。”


    “那就好,等他傷愈之後,我會以‘軍師’的身份親自跟他談一談。”陸希言點了點頭。


    “好了,沒別事了,我還有其他事,先走了。”陸希言招唿閆磊一聲,從安源綢緞莊出來,上了汽車。


    “閆磊,約一下羅耀祖,晚上六點,霞飛路的摩西咖啡館見麵。”陸希言吩咐閆磊道。


    “好的。”閆磊點了點頭。


    閆磊把陸希言送迴陸公館,隨後又開車迴公司了。


    “小何,太太呢?”陸希言迴到家中,沒看見孟繁星,問何小芬一聲道。


    “太太在樓上臥房。”


    “阿香和小樂哪兒去了,她們也不在家裏陪太太?”陸希言問道。


    “阿香姑娘說,去找道上的人幫忙打聽浩少爺的消息了,小樂姑娘在臥房陪太太呢。”何小芬道。


    “哦,我知道了。”陸希言點了點頭,阿香這丫頭已經徹底的融入這個大家庭了,別看她性子有些野,可是人還是單純的,就是過去沒有一個人好好引導她走正途,幸好年紀小,不然,再過幾年的話,那想再拗過來,就麻煩了。


    “小何,晚上熬點兒清單的粥,我們都沒什麽胃口。”陸希言吩咐道,“一會兒,我讓小樂去學校接孩子,你沒什麽事兒,也一起過去吧。”


    “好的,先生。”何小芬答應一聲,兩個孩子上學迴家,基本上都是孟繁星接送的,何小芬雖然是顧筱慧的親生母親,難得有機會去接孩子,所以,她難的有這個機會。


    好在,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夠給筱慧現在的生活和教育,陸家給了,她很感激,也很感恩。


    起碼,孩子很懂事,對她這個母親也很尊重和孝順,沒有半點兒嫌棄的意思。


    “對了,小顧的來信你收到了嗎?”陸希言忽然想起來,前天交代閆磊給何小芬的家書。


    “收到了,先生,謝謝您。”何小芬忙點頭感謝,丈夫總算是迴歸正途了,在香港混的不錯,還當上了什麽酒店的大堂經理,每個月都給她寄錢,然後,她再給鄉下的父母捎去生活費,不敢給太多,給多了,讓人惦記,把剩下的存了起來,打算留給筱慧出過留學也好,嫁妝也好,不能讓女兒也跟著寒磣一輩子。


    何小芬現在的眼光跟過去的那個鄉下女人不一樣了,女孩子也是要讀書的,也是要有一技之長的,將來就算不依靠男人,也能活的精彩。


    樓上,臥室門口,小樂背靠牆,低著頭,眼神專注,手裏把玩著一把勃朗寧的手槍,在她眼裏,槍是她最喜歡的玩具。


    而丁鵬飛可能隻能排在第二位。


    聽到樓梯口的傳來的腳步聲,小樂立馬警惕的一抬頭,看到是陸希言的時候,馬上眼神又投向自己手中的槍了。


    阿香沒事總喜歡玩刀,這一點兩人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樂,你下去休息吧,這兒不需要你守著了。”陸希言交代一聲,推開門,走進了臥室。


    孟繁星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梳妝台前,鏡子裏麵的那張臉蛋上明顯有沒有擦掉的淚痕,明顯是哭過了。


    不能說孟繁星不堅強,擔心自己親弟弟的安危,這是人之常情,何況她也是一個有著正常情感的女人。


    “梅梅,你也別太擔心,林世群既然派吳四寶過來把浩子請去‘76’號,這就說明他並沒有要為難他的意思,浩子也許會吃點兒苦頭,但性命是沒有問題的。”陸希言走過去,輕輕的拍了一下孟繁星的肩膀道。


    “我知道,但人進了‘76’號,就不為我們控製了,我是擔心萬一……”


    “沒有萬一,林世群若敢動浩子一根毫毛,我就把‘76’號給鏟平了。”陸希言重重的道。


    還別說,如果他真的不計後果的對“76”號動手的話,那未必就不能將其鏟除,讓它步黃道會的後塵。


    當然,沒有如果,林世群不是那種不計後果的人,日本人是希望租界亂,但也不希望上海的經濟秩序徹底的崩潰,那樣,他們也承受不了。


    所以,日本人現在也隻能威脅,而不敢直接派兵占領租界,占領租界帶來的國際影響和後果不是它現在能夠承受的。


    所以,現在日軍隻是私底下小動作不斷,采取蠶食的辦法,不斷突破租界底線,但絕對不敢一下子硬來,把牌桌直接掀翻了。


    這種脆弱的平衡總有一天會打破,但在未來什麽時候,現在還不好說。


    “希言,你可不能衝動胡來。”孟繁星緊張的道。


    “放心吧,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在掌握之中。”陸希言伸手撫摸著孟繁星的秀發道。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小浩平安的帶迴來的。”孟繁星點了點頭,丈夫的智慧和能力都在她之上,何況,這個方案也是她們兩個商量後,數次分析推演後才做出的。


    “你先請假休息兩天,公司的事情,讓黃瑤去處理,她是這方麵的專業人才,信得過的。”陸希言道。


    (備注:黃瑤,聖約翰大學金融碩士學位,當時鄒淮給陸希言的五個人,先後都被他收攏進入蒙安公司和繁星投資以及繁星置業,擔任各部門的負責人,是公司創建的老班底。)


    “嗯,我一會兒給她打個電話,讓她來家裏一趟。”孟繁星點了點頭。


    “你先休息一下,我吩咐小何了,今晚咱們吃點兒清淡的。”陸希言柔聲安慰道,“我一會兒還的出去一下,見幾個人,浩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這個做姐夫的,可不能呆坐在家裏等消息。”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沒事兒,不用管我的。”孟繁星道,這點兒情緒她還是能收放的,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接下來,陸希言按照早就擬定的名單,去拜會了一些人,請托幫忙,打聽跟孟浩的相關的事情。


    就連工部局的副總董凱自威他也親自打電話詢問過了。


    從孟浩被“76”號帶走,再到陸希言四處奔波求人,上海灘紛繁複雜的局麵下,又投下了一枚石頭,砸起的漣漪迅速的擴散開去,引起了多方勢力的猜測和緊張。


    有人高興,有人擔憂,還有人則搬起了小板凳,等在一邊看戲。


    看到底是“76”號再逞兇威,還是法捕房強勢硬懟,陸希言這個法租界年輕的新華董力壓‘76’號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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