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學術會議,可來參加的並不隻有醫生和學者,還有一些不相幹的人,至於他們是來幹什麽的,那就不好說了。


    陸希言作為主講嘉賓,自然需要提前過來,跟會議的主辦方先溝通一下。


    會議是下午一點半考試。


    一點一刻的時候,陸陸續續的就有從各地特意趕過來的醫生和學者經常了,除了國外的專家學者之外,其實還有國內不少的醫生和學者專程趕過來的。


    這樣的學習和交流的機會畢竟十分難得,就算是冒一次風險也是值得的。


    陸希言的發言被安排在兩點左右,基本上主持人介紹完會議的內容和參會的專家和學者代表後,他是第一個發言的。


    他今天講的不是具體技術問題,是有關醫生的職業操守和關鍵時刻的擔當。


    這個命題就有些大了,甚至他的講話會被人深刻剖析,最後貼上某一種標簽,所以,發言非常慎重。


    一個詞,一個句子的意思表達不清楚,都有可能引來誤解或者誤讀,老生常談沒關係,但那保險不出錯。


    陸希言不想出風頭,所以,發言稿寫的是中規中矩,唯一的亮點,就是他在發言中提倡醫生在救人的同時要具備一定的冒險精神!


    醫生治病,其實沒有規定的藥方,針對病人的不同,病症的輕重,下藥和治療方案也會有所變化。


    但碰到危重病人的時候,無法判斷病情,該怎麽辦,放棄?


    陸希言認為家屬有理由放棄,因為他們沒有專業知識,根本不知道如何救治,但醫生不同,他有專業知識和技能,那怕有一絲希望,都不應該放棄救治,甚至可以嚐試一些以前沒有人用過的辦法。


    救人是第一位的!


    中國人傳統認識裏,對冒險是極為不讚同的,但對那些西方的醫生的學者來說,冒險似乎是基因裏帶出來的。


    這一點倒是迎合了他們的觀點,贏得了不少的掌聲。


    種植,陸希言的發言既不是很突出,但也不是沒有幹貨,隻能算是普通偏上的水平。


    這已經足夠了。


    “陸博士,能接受一個專訪嗎?”會後,陸希言從會場出來,就被一堆記者給圍了上來。


    “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多,恐怕沒時間。”陸希言禮貌的拒絕道。


    “那您什麽時候有時間呢?”


    “不知道,你下一次可以再問一下,或許就可以知道了。”


    “陸博士,聽說您跟藤本靜香小姐關係親密,還親自將她招聘進自己的公司,這算不算金屋藏嬌?”一個戴眼鏡兒的日本記者問了一個相當刁鑽的問題。


    “藤本靜香小姐在專業上的能力我覺得可以勝任這份工作,所以才聘用了她,而她也能為我創造出可觀的經濟價值,這就是我聘用她的原因,至於你認為這是金屋藏嬌,也可以這麽理解,隻要是人才,我當然要把她藏起來,給自己用了。”陸希言鄭重迴應道。


    “陸博士,聽說蒙安公司正在研發新藥,請問有這迴事嗎?”


    “蒙安公司的確是在研發新藥,但目前還在起步階段,現階段我們主要的方向是仿製藥,謝謝。”


    “仿製藥,能透露一下,蒙安公司會仿製什麽藥嗎?”


    “這個是公司機密,暫不奉告,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陸博士,您對中日現在的戰局有什麽看法,您覺得現階段,有沒有可能實現中日和平?”


    “我是醫生,其次是個搞實業的,政治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不好意思,這個問題,我無法迴答。”陸希言道。


    “您是一名醫生,治病救人,難道陸博士不希望中日之間獲得和平嗎?”


    陷進!


    換一個人,如果說出“我當然希望和平”的話,那明天報紙上一定會刊登出:陸希言擁護汪兆銘和平運動。


    這樣的例子已經不顯見了,很多名人在不慎之下都中招了,一旦被貼上標簽,那想清除就難了。


    這樣的語言問話陷進,可以說是防不勝防。


    “和平這兩個字我說了不算吧?”陸希言嗬嗬一笑,算是迴應了那位記者的刁鑽提問。


    那名記者還想開口,卻被會議的主辦方給攔了下來:“今天是醫學界的交流,記者朋友們有問題,請問跟醫學相關的,跟醫學不相關的問題,陸博士和其他嘉賓都不予迴答。”


    接下來就好很多了,醫學上的問題,陸希言迴答起來就從容多了。


    “陸,你今天講的太棒了!”總算迴答完記者提問,將演講台交給別人,陸希言坐到下麵來,克裏斯衝他一豎大拇指,毫不吝嗇的讚美之詞。


    “從來沒有麵對這麽多人,比我論文答辯的時候還緊張。”


    “你已經很好了,如果我上去的話,未必有你說的這麽好。”克裏斯認真的道。


    “這兩天怎麽樣,你和勞拉還能適應嗎?”陸希言問道,她們過來參加學術會議,其實就是出來度假,放鬆一下。


    “吃的,穿的都挺好,不過,就是上海的治安稍微差一點兒,晚上總能聽到槍聲,我和勞拉還被吵醒過。”克裏斯道。


    “沒辦法,我們的國家被一群強盜占領了,如果不反抗的話,我們隻能做亡國奴。”陸希言小聲道。


    “亡國奴?”


    陸希言用法語解釋了一邊。


    “很貼切,德國強盜占領了我的家鄉,其實我跟你一樣,也變成亡國奴。”克裏斯眼圈一紅,認真的道。


    陸希言知道,克裏斯是是捷克人,捷克此刻被德國占領,他說自己是亡國奴,一點兒都沒錯。


    “晚上,咱們找個地方喝一杯?”


    “好,要不要叫上勞拉?”陸希言下意識的問道。


    “不用,她要是去了,反而不自在。”克裏斯眼睛裏透著一絲疲憊,雖然他在法國功成名就,可是他畢竟是個捷克人,自己很多親人都在捷克,雖然未必有生命危險,可對他來說,亡國了。


    “她要是發現你不在,會著急的?”


    “沒事兒,我會留一張紙條給他的,我跟你出去,她不會擔心的。”克裏斯嘿嘿一笑,但陸希言看得出,他內心深處的苦悶。


    “好吧,一會兒會議結束後,你上我的車。”陸希言點了點頭,多年好友了,今晚算是破個例了。


    會議還在繼續,演講嘉賓換了一個人,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匈牙利的醫生,內科方麵的專家。


    “克裏斯,我去個洗手間。”陸希言跟克裏斯說了一聲,起身離開了會場。


    ……


    “看過了,這個洗手間沒人。”陸希言上樓,來到約定的地方,推門進洗手間,看到方曄在洗手,剛才記者提問的時候,他就看到方曄約見他的手勢了。


    “什麽事情,這麽急著見我?”陸希言還是一個個的查看了一下,確定裏麵除了方曄之外,沒有第二個人後。


    “三個消息。”方曄道,“第一個,9月15日,日本駐莫斯科大使東鄉與蘇聯外交委員莫洛托夫簽訂停戰協定,也就是說,日、蘇之間短時間內不會爆發戰爭了。”


    “對蘇聯來說,是個好消息,對我們來說,不是個好消息。”陸希言上完廁所,也走過來洗手。


    方曄則掏出一根煙點燃了,吸了一口:“9月17日,蘇聯出兵波蘭,這個消息很意外吧?”


    “似乎也不算太令人吃驚,蘇聯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德國占領波蘭全境,何況他們暗中簽訂了秘密協議,波蘭是他們的盆中餐。”陸希言詫異了一下,隨後輕輕的甩了甩手,拿毛巾擦了一下手。


    “蘇聯出兵波蘭的消息估計要明後天才能爆出來,歐洲戰局更加撲朔迷離了。”方曄道。


    “第三個消息呢?”


    “汪兆銘、周福海等人急於成立新政府,正在跟影佐禎昭秘密會談,協議具體內容還不得而知。”方曄道。


    “嗯,我知道了,關於日汪秘密會談的事情,你繼續關注,有什麽消息,馬上通知我。”陸希言點了點頭。


    “嗯,那個赤木晴子的事情,還是得謝謝你。”


    “我沒做什麽,隻要淺野一郎願意交換人質,他們是不會傷害一個弱女子的。”陸希言搖了搖頭。


    “晴子要跟淺野一郎訂婚了,時間就定在下周。”方曄道。


    “你喜歡她?”陸希言吃驚的問道。


    “我不奢望這個,還是任務要緊。”方曄掐滅了手中的煙頭道。


    “你好自為之,別做傻事。”陸希言提醒道。


    “知道了……”方曄開門,走了出去。


    ……


    朱葆三路,黑貓酒吧。


    “陸博士,好久不見。”傑克微笑的從陸希言打招唿道。


    “克裏斯,我朋友。”陸希言拉過克裏斯介紹道,“傑克,酒吧的老板兼調酒師,他調的酒很棒的,要不要試一試?”


    “是嗎,有什麽推薦?”


    “陸博士,看你這位朋友眼神憂鬱,不如,來一杯藍色妖姬吧。”傑克微微一笑,建議道。


    “那就給他來一杯藍色妖姬,我就老規矩了。”陸希言嗬嗬一笑。


    “好的,稍等。”傑克點了點頭,開始了他的炫酷的調酒表演。


    酒吧的人不多,大多數都是熟客,基本上都見過傑克這種表演,不怎麽稀奇了,倒是克裏斯非常興奮,能在這樣一個小酒吧裏,見到這樣一名高明的調酒師,實在是相當的驚喜了。


    一杯黑啤,陸希言的標配。


    “克裏斯先生,藍色妖姬,請品嚐!”傑克親自將酒端了過來。


    “謝謝。”


    “嗯,好喝。”克裏斯嚐了一口,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心情隨之變得愉悅起來,他喝過不少品種的雞尾酒了,這個“藍色妖姬”居然給了他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


    甜甜的,一種冰涼的感覺,沁入心沛,仿佛來到了大海邊,看到一個絕色的少女在在沙灘上歡快的跳舞。


    舞姿優美無比,令人一下子就忘記了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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