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子,不錯,都蓄上胡須了,像個做父親的了。”


    一個月沒見,孟浩不但留起了胡須,整個人也變化了不少,消瘦了,也沉穩做了,看來,這做了父親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姐夫,夢瑤給你在香港買的一塊料子,說是給你做一套衣服。”孟浩從行李箱裏取出一塊質地上乘的布料遞了上來。


    “不錯,歐洲的毛呢料,做好了,立秋後就可以穿了,謝謝夢瑤了。”陸希言接過來,滿意的道。


    “姐夫,我有一個禮物送給你。”


    “你也有禮物送我?”陸希言驚訝一聲,奚夢瑤是女兒家,心思細膩,給他挑選禮物倒也可以理解,孟浩這小子大大咧咧的,除了談戀愛的時候,給奚夢瑤送過一條絲巾,好像沒聽說他給什麽人送過禮物。


    孟浩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打開來,一支煙鬥出現在陸希言的麵前,黃褐色的鬥體,銀色煙嘴,做工華美,流線型的鬥身,十分的漂亮。


    “給我的?”


    “是的。”孟浩點了點頭。


    陸希言取到手中,感覺入手一沉,驚訝道:“這煙嘴是純銀的?”


    “嗯。”


    “250年以上的石楠根,產自法國科西嘉島,zig-zag牌煙鬥,曾經獲得過世家博覽會金獎,這支煙鬥是塞波爾大師手工打造的精品,西方的政要貴族,凡好煙鬥者,無不希望獲得一支塞波爾大師的打造的煙鬥,這個禮物價值不菲呀。”陸希言拿在手裏仔細看了一眼道。


    “姐夫,你居然認得這支煙鬥的來曆?”


    “我甚至見過塞波爾大師本人,他的作品,你說我怎麽會不認識呢,這支煙鬥你是怎麽得到的?”陸希言嗬嗬一笑。


    “一個偶然的機會,從一個猶太人手裏買下的,沒花多少錢。”孟浩道,“我看它是新的,還沒人用過,就覺得姐夫你一定會喜歡,就順手買了下來。”


    “花了做少錢?”


    “一百五十英鎊。”孟浩道。


    “還不錯,這枚煙鬥要是落在喜歡煙鬥的人眼裏,沒有三百英鎊是拿不下來的,浩子,你賺了。”陸希言嘿嘿一笑。


    “那人還說了一通,說是如何保養這個煙鬥,還說,煙絲的選擇也不能馬虎,還帶著我去專門買了一盒煙絲。”孟浩從箱子裏取出一個鐵罐,裏麵裝的就是煙絲,一種來自產自丹麥的煙絲。


    “brid,金絲雀,好東西。”陸希言嗬嗬一笑,以前他很少抽煙,但對煙鬥和煙絲還是有所了解的,法國人骨子裏對煙鬥是偏愛的,這是一種文化,所以,他也做過一些了解。


    “謝了,浩子,這禮物姐夫很喜歡,算是沒白疼你。”陸希言道,“對了,你姐的禮物呢?”


    “放心,少不了的,香奈兒5的香水,口紅,還有一隻名牌手包。”孟浩嘿嘿一笑道。


    “嗯,不錯,懂得疼人了。”


    “希言,小浩你們倆在樓上說什麽呢,下來吃晚飯了。”孟繁星的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來。


    “來了。”陸希言收起煙鬥和煙絲,“別告訴你姐,你給我買了這個,她現在可不喜歡我抽煙了。”


    “明白。”孟浩擠眉弄眼一聲。


    “這才幾點,天還沒黑,怎麽就吃飯了,我這肚子還沒餓呢。”陸希言下樓來,一瞅外麵的天色道。


    “都六點半了,你不餓,小浩可餓了。”孟繁星道。


    “閆磊迴來沒有?”


    “打電話了,去接田蕊了,一會兒就迴來。”


    “這閆磊年紀也不小了,跟田蕊處的時間也不短了,是不是找個時間,給他倆把事兒辦了,這名不正,言不順的,不好。”陸希言道。


    “嗯,也不知道這田蕊家裏是什麽情況,閆磊在上海沒什麽親人,我們就算是他的娘家人了,這事兒還真得抓緊。”孟繁星點了點頭。


    說話間,門外響起了汽車馬達聲。


    閆磊的車進來了。


    還有女朋友田蕊,還有些害羞,下車後,等著閆磊一起推門進來。


    “來,人都到齊了,咱們開飯嘍……”陸希言一把將陸筱蕊抱起來,招唿所有人去餐廳。


    “今天是家宴,歡迎浩子迴家,並且晉升父親了!”陸希言站起來,舉起酒杯,“來,我們大家幹一杯。”


    “恭喜浩少爺!”


    “謝謝閆磊哥,什麽時候吃你跟田蕊小姐的喜酒?”孟浩嘿嘿一笑。


    閆磊老臉一紅,田蕊更是害羞的把頭低的都開埋到桌子底下了。


    “快了,我跟小蕊商量了一下,決定中秋前選個日子把事兒辦了。”閆磊伸手抓住田蕊的手,深吸了一口氣,鄭重的宣布道。


    “好,閆磊,這才像個男人,找老婆下手一定要快,慢了,黃花菜都涼了。”陸希言笑道。


    “來,來,吃菜,小五,下一個輪到你了,你可別不好意思,還有,阿香,你沒事別總欺負小五……”


    ……


    福開森路,距離陸公館不到五十米的路邊,一輛黑色的柯蒂斯小汽車上。


    “頭兒,這約定的時間早過去了,您是去還是不去?”阿萊一身汽車司機的打扮,後排坐著的是羅耀祖,短袖,戴眼鏡兒,頭發梳的一絲不苟,實在難以讓人想象出一個酒館小老板的樣子。


    羅耀祖其實是想去的,他孑然一身,年輕的時候不覺得什麽,等到現在這個年紀,越發的覺得家人和親情的重要,他沒有老婆,父母早已故去,親戚朋友,都遠去了,沒什麽來往,更別提什麽感情了,隻有這姐姐一家,那是跟他有著血緣關係的,他其實也幻想,等某一天他老了,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是不是有些近親情怯了?”阿萊沒聽到羅耀祖的迴應,扭頭過來問了一句。


    羅耀祖嘴裏有些鹹澀的味道。


    他居然沒有勇氣推開車門走下去,他原以為自己至少可以有勇氣走到那扇門前,然後在猶豫一下,要不要進去。


    此刻,他們一家人應該其樂融融的吃飯吧。


    我若是出現,豈不是破壞了這美好的氣氛,還是,我真的沒有勇氣是麵對他們,亦或者,現在還不是見麵的最好的時機?


    “頭兒……”


    ……


    “姐夫,怎麽多一雙碗筷,還有人要來嗎?”孟浩注意到了,在他身邊,還擺放著一雙碗筷,還有一張椅子。


    但是一直都沒有人。


    “一個本來說好要來的人,可能不會來了。”陸希言微微一笑,他其實有些失望的,雖然沒有強求,可他還是希望羅耀祖今晚能夠來的。


    一家人,能夠坐在一起吃飯,在這個戰亂的年代,那是多麽不容易的一件事。


    “家裏的人不都在這裏了,怎麽還有客人?”孟浩有些吃驚,受傷住院的小五都出院了,怎麽還有人不在?


    “浩子,吃飯吧,他不來,自然有他不來的理由。”陸希言緩緩道。


    孟浩猛然變了臉色,他猜到了,也在就該想到了,在這個家裏,他不是最聰明的哪一個。


    從他那天跟陸希言在溫莎旅館一次失言,他就該想到了,舅舅迴到上海的這個秘密保不住了。


    孟浩放下碗筷,衝了出去。


    “小浩……”孟繁星緊張的站了起來,喚了一聲。


    “讓他去吧。”陸希言一伸手,拽住了妻子的手臂,輕聲的說道。


    如果羅耀祖不敢來,那他真是有有些瞧不起他了,可如果他來了,卻又不敢進這扇大門,他是可以理解的,羅耀祖的身份未明,他的確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出現,以免別人關注和盯上。


    他有他的顧慮和考慮,這也是人之常情。


    孟浩衝出了大門。


    剛好看到了阿萊發動汽車,載著羅耀祖從他麵前離開,一瞬間,他認出了羅耀祖,羅耀祖也認出了他。


    但是,誰都沒有出聲,車也沒有停下。


    “浩少爺,剛才有一位姓羅的先生讓我交給你的。”門口站崗執勤的安南巡捕遞上來一個包袱。


    “是剛才汽車你的那個人嗎?”孟浩深唿吸一口氣,問道。


    “是的。”安南巡捕點了點頭。


    “謝謝你。”孟浩接了包袱,伸手拍了那安南巡捕肩膀一下,然後拿著包袱進去了。


    “小浩,你見到人了?”看到孟浩手裏拿著一個包袱進來,神情有些沮喪,作為姐姐,孟繁星關心的問道。


    “姐,你和姐夫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孟浩一抬頭,先是看了孟繁星一眼,又轉過去,跟陸希言目光對上。


    陸希言點了點頭:“其實我們也是剛知道不久。”


    “你們見過他了?”孟浩問道。


    “我見過了,你姐姐沒有。”陸希言迴答道。


    “小浩,他為什麽不進來?”孟繁星疑惑的問道,對於這個舅舅,她談不上好感,但也談不上憤怒,隻是知道,自己母親還有這麽一個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失蹤多年了,都以為他早就埋骨他鄉了。


    “我沒見到他,隻看到他坐在汽車上從我麵前離開,然後,這是他讓咱們門口的安捕給我的。”孟浩解釋道。


    “什麽東西?”


    “不知道,我還沒看。”孟浩搖了搖頭。


    孟繁星拿過來,解開包袱上的活結,裏麵還有一層,打開一看,是一雙做工精美的虎頭鞋,還有長命鎖,純金打造的。


    虎頭鞋是新的,但長命鎖是舊的,看樣子是個老物件兒。


    還有一封信。


    署名:孟浩親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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