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言,我跟錦雲說了,她也同意了,隻是,這女兒家的名分一旦定下來,如果再反悔是不是有些不妥當?”


    孟繁星輕輕的揉撚著陸希言的太陽穴,幫他放鬆一下壓力,最近腦子裏的弦兒崩的太緊了,腦袋有些疼。


    “這是折中的辦法,如果她不願意,咱們直接送她出國就是了,但隻怕她又不願意,想要兩全其美,哪有那麽容易?”陸希言道。


    “也隻能這樣了。”孟繁星點了點頭。


    “那個嚴朝旭的背景你知道嗎?”陸希言問道。


    “聽錦雲說,家境不錯,在本地也很有名望,他的父親嚴同還是前清的舉人,同情革命黨,跟不少國民黨人有來往,隻是不願意做官,喜歡畫畫,在畫壇也是小有名聲,嚴朝旭也算是天賦遺傳,在繪畫上有著極高的天分,所以,嚴同才花大代價送他去日本留學,學習美術。”孟繁星道。


    “這麽說,嚴朝旭是一個畫家了?”


    “聽錦雲說,嚴朝旭也在上海,具體從事什麽工作,她也不是很清楚,為了跟她見麵,特地趕迴宜興老家的。”孟繁星道。


    “哦,可以讓人先查一下,看這個人怎麽樣。”


    “調查嚴朝旭,這合適嗎?”


    “有什麽不合適,嚴朝旭在日本留學多年,突然迴來了,他跟錦雲原本是個素不相識的人,幾年前的人和幾年後是一樣嗎?”陸希言道,“這就算是訂婚,不也是要把雙方的情況都了解清楚了再說?”


    “可是,我們都不知道這個嚴朝旭在哪兒,做什麽,怎麽調查?”孟繁星問道。


    “這未婚妻都跑了,他就難道一點兒都不關心?”陸希言反問道,“錦雲這兩天沒去醫院吧?”


    “沒有,迴到上海,都是我給安排的,沒去醫院上班。”孟繁星道,“除了我,也就是成誠他們幾個知道錦雲現在的住處了。”


    “明天安排錦雲去醫院上班,我想,如果這樣嚴朝旭是真喜歡錦雲,願意跟錦雲結婚,他一定會找過來的,否則,就算訂婚了,他跟錦雲也不會走到一起。”陸希言道。


    “好,聽你的,明天我去跟她說,讓她去上班。”孟繁星點了點頭。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夢瑤生了沒有,不是早就去醫院待產了嗎?”陸希言忽然一扭頭問道。


    “下午打過香港家裏的電話,是貴嬸兒接的,說少奶奶在醫院,醫生說,可能是難產,最好是剖腹,現在也不知道什麽情況。”孟繁星擔憂道。


    “難產,這下有些麻煩了,不過,香港的婦科醫院進行剖腹產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你也別太擔心了,也許明天一早就有好消息了。”陸希言輕輕的拍了一下妻子的手道。


    “時間不早了,明天你還要上班呢,睡吧。”


    “嗯,好。”


    ……


    江灣,東亞植物研究所。


    “服部君,這你怎麽解釋?”藤本靜香“啪”的一聲,將一張刊登有“尋人啟事”的報紙摔在服部一男麵前。


    服部一男一看那“尋人啟事”上的人臉圖片,眼神微微的一縮,有些吃驚,這不是自己的部下木下嗎?


    “慧子小姐,這報紙是哪裏來的?”


    “最新出版的《滬江日版》,還有《華美晚報》,上海灘,最有影響力的報紙至少有一半兒都刊登了這份尋人啟事,你說,這是從哪裏來的?”藤本靜香氣的不輕。


    “這張人臉,還有這尋人的內容……”


    “服部君,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愚蠢,他們已經知道是誰襲擊了溫莎旅館,卻沒有發通緝令,反而發‘尋人啟事’,你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他們雖然查到了木下君,可是他們不知道木下君是誰,更不知道木下君的身份,所以才沒有發通緝令,而是用尋人啟事的方式。”服部一男道,“所以,慧子小姐,您不需要太擔心。”


    “服部君,這就是他們聰明的地方,如果發通緝令,隻怕沒有人願意提供線索,中國人太懦弱膽小了,他們很怕事兒,如果他們知道通緝令上的人是襲擊溫莎旅館的暴力分子的話,他們可不敢提供任何線索,但如果是尋人的話,這就不一樣了,木下君的行蹤很有可能暴露,你還不明白嗎?”藤本靜香怒斥一聲。


    服部一男臉色再變。


    他不傻,藤本靜香這一提醒,他上醒悟過來了,中國人狡猾大大的,居然用這樣的方式來追查自己的手下。


    有道是,雁過留聲,人過留痕。木下既然在租界出現過,那肯定有人看到過他,一旦這些見過木下的人把線索提供給法捕房。


    那可能都會導致東亞植物研究所暴露。


    “馬上安排木下離開上海,越快越好。”


    “木下是我手下最好的跟蹤高手和神槍手,他若是離開,對我的戰隊的戰鬥力影響很大。”服部一男道。


    “那你說怎麽辦,東亞植物研究所絕對不能夠暴露,否則,你我都要上軍事法庭。”藤本靜香道。


    “我們可以安排他找個地方先藏起來,躲過這陣子的風頭再說。”


    “去哪兒?”


    “海軍俱樂部,怎麽樣?”服部一男道,“那裏隻有我們大日本帝國的軍人才可以進入,木下可以暫時以侍應生的身份隱藏一段時間。”


    “嗯,可以。”


    桌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藤本靜香一伸手,拿了起來:“喂,哪位?”


    “靜香嗎,我是竹內雲子。”


    “雲子小姐,你怎麽把電話打到這裏來了?”藤本靜香很吃驚,植物研究所這這邊的電話是保密的,一般人都是不知道的。


    “靜香,你的人暴露了,趕緊讓他躲起來,或者撤離,以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很快就找到的。”竹內雲子說道。


    “是嗎,那未免太小瞧我藤本靜香了。”藤本靜香嗬嗬一笑。


    “該提醒的我都說了,靜香,希望你慎重一些。”竹內雲子說完之後,直接掛掉了電話。


    ……


    竹內雲子辦公室,淺野一郎就正站在她的對麵,看著她打完這一個電話。


    “淺野君,你的判斷是對的,襲擊溫莎旅館的果然是靜香的人,她手底下居然有如此一支精銳的行動隊。”竹內雲子緩緩說道。


    “其實,雲子小姐,你早就猜到了,是嗎?”淺野一郎問道。


    “嗯,靜香手裏有一批重要的物資遺失了,劫走的這批物資的人屢屢跟我們作對的幽靈小組,但是我猜不透,靜香為什麽派人去襲擊陸希言,他跟這批物資又有什麽關係呢?”竹內雲子眉頭輕微的一蹙道。


    “物資,什麽物資?”淺野一郎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但從靜香的反應看,十分重要,而且事關帝國機密,她也不肯告訴我是什麽,我也不能多問,畢竟,我們不屬於一個機構。”竹內雲子道。


    “以靜香小姐給你陸希言的關係,她明顯是想要……,怎麽會突然態度大變呢?”淺野一郎也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淺野君,這件事,我們就在外圍觀察,不要插手好了,免得給靜香小姐添麻煩。”竹內雲子道。


    “哈伊。”


    “‘76’號那邊對王天恆還沒有處置嗎?”竹內雲子問道。


    “澀穀隊長的消息說,王天恆被關在反省室內,每天好吃好喝,還有人陪他聊天賭錢,除了沒有人生自由之外,比在外麵過的還舒服,整個人都胖了十來斤了。”淺野一郎道。


    “這個林世群,他究竟想要做什麽,把王天恆當做一隻豬養起來嗎?”竹內雲子也泛起嘀咕一聲。


    “林桑這個人很有想法的,王天恆在軍統內屬於高層人員,對於這樣的人,如果用那種尋常的手段,那是不行的,非常人,用非常手段,這個是可以理解的。”淺野一郎跟林世群關係很好,可以說是相互欣賞。


    “鼴鼠有消息嗎?”


    “花子那邊一切正常,前兩日還接到了鼴鼠的一封信,信中沒有說明他具體的位置,但有暗語說他的情況很好,現在在忠義救國軍浙東支隊,除了對外通訊受到限製之外,其他還算自由。”淺野一郎道。


    “忠義救國軍,他怎麽會去了那裏,是‘軍師’派給他的任務嗎?”


    “具體任務,信中沒有說,因為他們的信件是要被檢查的,除非我們派人過去,否則,現在還弄個不清楚具體情況。”淺野一郎道。


    “可以考慮派人過去跟鼴鼠取得聯絡,若是能掌握這一部忠義救國軍的動向,那對我們接下來剿滅這些抗日分子是有巨大功勞的。”竹內雲子道。


    “我已經派中島過去了,中島認識鼴鼠,若是換了別人,隻怕鼴鼠也不敢與之接頭。”淺野一郎點了點頭。


    “拿到情報,現在不能有任何動作,必須等鼴鼠離開忠義救國軍之後,所以,情報必須保密。”竹內雲子叮囑一聲。


    “淺野明白。”


    “聽說你的未婚妻赤木晴子要來上海?”竹內雲子淺淺一笑,頗為玩味的問道。


    “雲子,我……”


    “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麽,我不介意的,但是,如果影響到你跟你未婚妻的感情的話,你最好還是想清楚,要不要繼續跟我在一起。”竹內雲子嗬嗬一笑,她這種間諜學校出來的,根本沒想過結婚生子,早已將自身許給天皇,為帝國貢獻一生了。


    “多謝雲子體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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