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內雲子給了他一個不能拒絕的理由,那些被趕到疫區,隔離起來的百姓都是自己的同胞。


    如果他不救,誰能去救?


    但是,他也不能去確定竹內雲子提供的照片就是真的,萬一這又是一個誆騙自己的陰謀呢?


    這還真的不能不防。


    收起桌上的照片,陸希言決定親自去見一下胡蘊之,雖然讓閆磊通知了胡蘊之,自己平安的消息,但這段時間,由於老馬在家養傷,他們的聯係少了。


    ……


    憶定盤路,東北小酒館。


    “你怎麽又跑過來了,沒尾巴吧?”見到孟浩,羅耀祖微微已經,丟下手中的抹布,近上前來。


    “有些事情,我想請舅舅幫我解惑。”孟浩道。


    “跟我進來吧。”羅耀祖點了點頭,把孟浩引入了密室,給他倒了一杯水道,“我就知道你會來,沒想到你這麽急性子,大白天的就過來了。”


    “晚上我要迴家吃飯,要是不當班,姐夫一查崗,準知道。”孟浩道,“白天,我還好借口查案出來,反正我是組長,也沒人管我。”


    “你小子,倒是學聰明了。”羅耀祖點了點頭,“你想問什麽,舅舅我知道的,對你知無不言。”


    “我姐夫是怎麽從那吳四寶的汽車行逃出來的?”


    “這你不應該去問你姐夫嗎?”羅耀祖眉頭一皺。


    “我問了,他隻是含糊一句話帶過了,具體過程,根本沒說清楚。”孟浩搖了搖頭。


    “他怎麽說的,你姐姐知道嗎?”


    “我姐,我覺得她應該是知道的,她倆是夫妻,應該是沒有秘密的。”孟浩想了一下道。


    “你懷疑,你姐和你姐夫有事兒瞞著你?”羅耀祖嘿嘿一笑。


    “也不是,可能是怕我擔心吧,他們倆對我這個弟弟,那是真的是好,沒有姐夫,也就沒有我孟浩的今天。”孟浩道。


    “你問的這個問題呢,舅舅呢也不知道。”羅耀祖頓了一下,“但是呢,舅舅給你一個建議。”


    “什麽建議,舅舅?”


    “既然知道他們倆對你好,不會害你,你就收起你的好奇心,這樣對你來說,沒壞事兒。”羅耀祖道。


    “可是,我總覺得她們在做很危險的事情,卻不讓我知道,他們這麽做太自私了。”孟浩道。


    “自私,自私的人才會把自己的親人拉入危險的境地,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羅耀祖斥道。


    “舅舅……”


    “迴去吧,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夢瑤預產期快到了吧?”


    “還有一個多月。”


    “雖然你爸爸在香港陪著她,不過,他是他,你是你,老婆生孩子,你無論如何也要陪在身邊的,這一點,你姐夫應該早就給你安排好了吧?”羅耀祖道。


    “嗯,他給我安排了前後半個月的假期。”孟浩點了點頭。


    “迴去吧,做好你的本職工作,中統的事情你就別摻和了,陳燁那裏我去應付。”羅耀祖道。


    “舅舅,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您覺得我能坐在家裏,安心過自己的小日子嗎?”孟浩反問道。


    “你知道什麽我們做的有多危險嗎,我不想你們老孟家一根獨苗就這麽沒了!”羅耀祖重重的道。


    “很快就不是了。”孟浩氣哼哼一聲。


    “小浩,小浩,這孩子……”羅耀祖歎息一聲。


    “頭兒,要不要派人保護一下浩少爺?”


    “不用,這小子要是這點兒本事都沒有,也不配我交了他那麽多東西。”羅耀祖搖了搖頭,揮手對手下人一聲。


    ……


    病房內。


    “小五,怎麽樣,好些了嗎?”陸希言中午抽空親自去看麻小五,這小子傷的還是挺重的,都吐血了。


    也還好吐血了,要是有淤血的話,恐怕就要動刀了。


    “謝謝先生關心,我好多了。”麻小五嚴格來說不算是病人,他是以傷員,隻是現在不適合劇烈活動,需要平躺靜養。


    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需要留院觀察幾天,才能迴去修養。


    不過麻小五年輕,身體又好,恢複也快,看他的狀態,就算現在出院也問題不大,不過,還是得遵醫囑,再住兩天。


    “這一次害得你差點兒小命都丟了。”陸希言感慨道。


    “沒事,先生,保護您的安全是督察長交給我的任務,也是我的職責。”麻小五認真的說道。


    “這一次是我大意了,沒想到他們居然會綁架我,我要是跟著你一起去取車,估計就沒有這次劫難了。”陸希言自責一聲道。


    “他們是早有預謀,把我們車的刹車弄壞了,就算他們沒有在泰來酒樓跟前動手,也會在半道上動手的。”麻小五道。


    “好好養傷,順便學一學孟浩那小子,把個人問題解決了,咱們醫院的護士小姑娘還是有不少喜歡你的。”陸希言笑著打趣一聲道。


    麻小五瞬間鬧了一個大紅臉。


    “哈哈哈,有什麽需要直接跟成誠說,你住院的一切費用都由我來出,如果你在這裏找到一個好姑娘,你們倆的戀愛費我也包了。”陸希言哈哈一笑。


    ……


    麻小五住院,小樂代班,暫時充當陸希言的司機。


    小樂比麻小五好一些,她是自己人,陸希言到哪兒,她跟到哪兒,而且完全不用擔心她會有什麽其他的想法。


    所以,相對來說,小樂做他的司機,他反而自由一些。


    相反,麻小五雖然也是自己人,可他本身還有一層軍統的身份,有些地方和人是不能夠讓他知道的,所以,難免想要考慮這些。


    下班。


    “小樂,前麵停一下,我進去買一包茶葉。”陸希言吩咐一聲,從車上下來,“你就不用進來了,我這家店的老板跟我是朋友,我一會兒就出來。”


    “老板,你這有明前的龍井嗎?”陸希言走進通閩茶莊,沒見到胡蘊之,於是上前問夥計道。


    “陸先生,您來了,當然有了。”夥計是胡蘊之的手下,自然認識陸希言,馬上迎了上來,“老板在後麵,我去給您叫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陸希言嗬嗬一笑,茶莊後麵搞了一個茶室,一些知己好友可以過來喝喝茶,聊聊天,倒也是一樁雅事。


    陸希言跟胡蘊之在外人眼裏,那是合作夥伴,朋友關係,因此,即便是平常來往親密一些,也不會惹人注意。


    類似於胡蘊之這樣的朋友,陸希言也是有不少的,胡蘊之也隻是他們其中一人而已。


    胡蘊之看到陸希言從前麵進來,給了他一個眼神,兩人隨後踩著樓梯上去了,樓上小房間比較隱秘,而且隔音效果很好,適合私密談話。


    “老陸,你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你。”胡蘊之坐下,給陸希言倒了一杯水道,他知道陸希言不怎麽喝茶,平時買茶葉隻是裝裝樣子,拿迴去不是送人就是放在辦公室招待客人。


    當然,這一年下來,從他這裏拿走和買走的茶葉還是不少的,也算是老主顧了。


    “老胡,我遇到麻煩了。”陸希言坐下來,喝了一口水,第一句話就說道。


    “哦,什麽麻煩?”


    “你看這些照片?”陸希言從口袋裏掏出幾張有代表性的照片遞了過去,竹內雲子並沒有帶走照片,她似乎並不害怕他會把這些照片泄露出去。


    “這是……”胡蘊之伸手接過去,低頭認真仔細的看了起來。


    “第一張,這個四十多歲男子口吐白沫,他得的應該是霍亂,第二張的小男孩,看表情和肢體動作,應該是在抽搐狀態,可能是傷寒,第三張是個孕婦在,這麽熱的天,她卻蓋著三層厚的被子,應該是瘧疾,俗稱打擺子……”


    “這,這哪來的?”胡蘊之吃驚的問道。


    “竹內雲子給我的,這些照片是拍自上海周邊地區一些疫區,這些的確都是夏季高發流行的傳染病,看照片上反應的情況,情勢不容樂觀,這也是戰爭後遺症之一,去年也曾爆發過此類的疫情,但範圍不大,很快就得到控製,今年氣溫比去年稍高一些,還有其他因素的影響,疫病爆發的可能性會更大,更猛烈也說不定。”陸希言道。


    “按照常理來說,如果有疫病爆發,又是在上海周邊,我們早就該有所聽聞了。”胡蘊之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竹內雲子說,日軍對疫病爆發的消息和疫區進行了封鎖,為了就是避免上海這邊出現大麵積的恐慌。”陸希言道。


    “這麽聽起來,倒也有可能,若是上海周邊爆發時疫,對他們來說也沒有好處。”胡蘊之道,“封鎖消息也是題中之義,那她為什麽告訴你這些呢?”


    “竹內雲子希望我出麵召集和組織一支專家醫療團隊進入隔離區,開展救治工作,撲滅疫情。”陸希言道。


    “你?”


    “是的,我在法國留學,除了臨床醫學之外,還輔修了傳染病學和衛生防疫學。”陸希言道,“我的老師丹尼爾教授在這方麵也是頂級的專家,我的碩士研究生論文就跟衛生防疫有關。”


    “這就是竹內雲子找上你的原因?”


    “雖然她沒說,可我的這些履曆信息對她來說,根本不是秘密。”陸希言點了點頭。


    “這麽說,你還真是惹上麻煩了。”胡蘊之吸了一口冷氣,陸希言不去吧,那就是有能力拯救那些同胞,卻枉顧他們的生死,去吧,那就是把自己置身於險境之中,因為治療疫病最後丟掉性命的醫生那可是不少見。


    還有就是,去了疫病隔離區,那就要離開租界,沒有租界的保護,安全就更得不到保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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