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麻小五開車,送陸希言上班,然後他自己再去法捕房聽差,陸希言在醫院其實沒什麽危險。


    再說了,除了“孫亞楠”那種偏執狂,誰沒事兒跟一個醫生過不去?


    跟著自己,天天在醫院裏晃悠,沒什麽事兒幹,這好人都能閑廢掉,還不如迴法捕房找點兒事做。


    起碼還能打聽到一些消息,總不能等人主動來告訴你。


    出了刺殺的事兒後,醫院的安保也加強了,除了醫院附近有巡邏的安南巡捕之外,出現警情,三分鍾之內就能趕到,醫院裏麵也加強了巡邏,特別是陸希言工作的區域。


    陸希言現在基本上不直接問診了,除非熟人介紹過來的,否則,預診都是交給成誠或者樊坤。


    這兩人看過之後,拿不準的,才會請他複診。


    而且他現在隻看重症和急難病症,普通病症,他都交給學生或者別的醫生處理,一個人畢竟精力有限,所有的病他都包治了,那別的醫生幹啥去?


    “樊坤,今天的手術你來主刀,這個病人的病症並不複雜,但他年紀比較小,你要注意下刀的時候,要穩住了,這對你是一次考驗。”


    “明白,老師。”


    一個醫生,得適應各種不同的病人,而不是讓病人是去適應你,每一種病具體到每一個人身上的情況都是有細微的差別的。


    “論文準備怎麽樣了?”


    “差不多了,老師。”


    “迴頭給我看看,我再給你修改一下,爭取一次通過。”陸希言道,雖然他是指導老師,可論文通過得征得學院其他幾位審核老師的認可才行,學術的東西,不是自家說了算的。


    “謝謝老師。”樊坤感激道,雖然在學院學到了不少東西,也開闊了眼界,可真正學到治病救人還是跟著陸希言實習的這一年。


    書本上的東西陸希言教的並不多,但是動手實踐和如何做好一個好醫生,言傳身教,那是影響他們一輩子的。


    從手術出來,已經是十一點多了,走廊裏冷清了不少。


    “樊坤,洗完手,一起吃飯。”


    “好咧,老師。”


    “老師,有個病人,在您辦公室,說是跟您有預約。”成誠一路小跑過來,報告一聲。


    “預約?”陸希言一愣,今天有預約的病人嗎,他怎麽不記得了,就算他不記得了,成誠是他的助理,應該最清楚了。


    辦公室內,一個子不高,濃眉大眼,雙目炯炯有神,穿這一身藍灰外套的中年人,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比他年輕不少的小夥子,也是很精神,看到陸希言和成誠進來,眼神非常警惕的掃了過來。


    “成助理,這位一定就是鼎鼎大名的陸希言博士吧?”中年人麵露微笑的站起來,伸出手來道。


    陸希言看人還是眼力的,眼前這位個頭不高的中年男子,無論從氣度還是氣質上都顯得極為的不凡。


    而且,他那雙眼睛很亮,很深邃,仿佛能把人心看透了一般,卻讓人感覺又是那麽的真誠。


    “未請教先生尊諱?”陸希言鄭重道。


    “我姓蘇,是張先生介紹來的,他說早就跟陸博士約好了。”來人緩緩說道。


    “原來是張先生介紹的,成誠,給蘇先生泡杯茶過來。”陸希言恍然大悟,他知道蘇先生的身份了,一揮手,吩咐道。


    “是。”成誠點了點頭。


    “你也出去,我跟陸博士單獨說話。”蘇先生一揮手,讓跟著自己的那個年輕小夥子也出去了。


    “蘇先生,老張說你要來,但是沒說什麽時候過來,我還以為還要等些日子呢。”陸希言忙請蘇先生坐下來道。


    “嗬嗬,其實我是昨天剛到的,本想先去見老張的,後來一想,沒有那個必要,直接來見你就是了。”蘇先生笑道。


    “你的病曆我都看過了,如果住院手術的話,沒有個把月是不能出院的。”陸希言認真道。


    “不能再快一些嗎?”


    “蘇先生,醫生治病救人,這是一門科學,是有客觀規律的,我們總不能違背自然規律吧?”陸希言知道對方時間緊,可不能在自己這裏待太長的時間。


    “那行,到了你這裏,我就聽你的。”蘇先生爽快的一笑道。


    “那我就安排您做個全身的檢查,再決定是否進行手術?”陸希言道,雖然見到本人了,但還是需要做一個檢查的。


    “好,聽你安排。”蘇先生很爽快。


    “檢查的項目比較多,需要耐心等待一兩天,蘇先生住哪兒?”陸希言問道。


    “老東門那邊一家惠民旅店。”


    “有電話嗎?”


    “有。”


    “好,檢查結果出來,我直接打電話通知你。”陸希言道。


    “那就麻煩你了,陸博士。”


    “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陸希言忙道。


    ……


    人來了,有些突然,不過也好,這位蘇先生看上去很儒雅,平易近人,而且心態非常好。


    這樣的病人溝通起來也舒服,對醫生來說,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病人了。


    “老胡,人來了,我見過了。”晚上下班,陸希言驅車直接去了通閩茶莊,見到了胡蘊之。


    “你說誰來了?”


    “你介紹的那個新四軍首長,腦袋裏有彈片的那個?”陸希言道。


    “什麽,人已經來了,我怎麽一點兒消息都沒有?”胡蘊之懵了,那邊可是一點兒消息都沒給他。


    “也許是為了保密吧,畢竟消息一旦走漏,後果不堪設想,就這麽悄悄的來,不驚動任何人,反而最安全。”陸希言道,“他說是老張介紹來的,我就猜到了。”


    “來了好,安全沒有問題吧?”


    “這個就不用我們操心了,若是沒把握,人家也不會直接來醫院找我了。”陸希言笑笑道。


    “你是怎麽安排的?”


    “按照醫院的規矩,先做檢查,檢查完之後,才能最終決定要不要動手術,能不能動手術。”陸希言道。


    “這位首長可是戰功赫赫,你可一定有把握才能動手術,否則,一旦出事,你我都擔待不起。”胡蘊之提醒道。


    “我是醫生,我有我的專業判斷,這一點請你相信我,明白。”


    “我能不能……”


    “不行,我現在就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病人,若是特殊關照的話,隻怕會引起外人懷疑。”陸希言道,“我的疑難病人那麽多,他夾在其中,並不起眼的。”


    “也是,現在找你看個頭疼腦熱的,都掛不上號了。”胡蘊之頗有些揶揄的口吻道,“老馬怎麽樣了?”


    “挺好的,已經能下床了,胖了好幾斤。”陸希言道。


    “那我就放心了,孫亞楠的身份搞清楚了?”


    “基本上清楚了,但還有些疑點,還沒弄明白,所以,我暫時還沒動他。”陸希言解釋道。


    “真是日本人的間諜?”


    “這個基本上肯定了,不過,現在抓他,有些便宜他了,總的利用一下,坑一下背後的日本人。”陸希言道,在還沒有榨幹利用價值之前,就把人殺了,那對他來說,就是一種損失。


    “你有什麽具體想法?”胡蘊之好奇道。


    “現在還沒有,反正他現在在我的掌控之中,我隨時可以下令了結他。”陸希言道,不是所有的謀劃都是一開始設計好了的,很多時候都是因勢利導,順勢而為。


    “這個你自己把握,需要我做的,你吩咐就是了。”胡蘊之道。


    “嗯,放心吧,我有數。”


    “對了,咱們最近有什麽缺的,需要的話說一聲,我可以想想辦法。”陸希言主動問道。


    “要所缺的話,還得是藥品,最近新四軍一部在句容茅山一帶跟日軍守備南京的第15師團交戰,損失了一批藥品。”


    “我們的藥品被日軍繳獲了?”陸希言敏銳的發現了問題。


    “嗯,但數量不是很多,大部分還是被及時帶走了,隻剩下一部分沒來得及……這有問題嗎?”


    “有問題,而且還是大問題,我說特高課怎麽突然查起蒙安公司來了,原來問題出在這兒。”陸希言一下子豁然開朗了。


    “特高課查蒙安公司了?”胡蘊之嚇了一跳,這可不是小事兒,一旦被特高課盯上了,那就是跗骨之蛆。


    “這沒什麽的,這一切早就在我的預料之中,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而已。”陸希言很清楚,藥品在這亂世中的重要性,日本人又不是傻子,不會不知道,而他又是做藥品進口生意的,就算現在日本人顧不上,將來也還是會盯上他的。


    這不過是早晚的區別。


    “你早有準備?”


    “那當然,從準備走私那天起,我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天的,所以,特高課想從海關和蒙安公司是查不出任何名堂來的。”陸希言道。


    “既然你早有準備,那我就放心多了。”


    “幸虧我們的藥品上岸後,都經過了處理和分裝,這樣雖然能掩蓋一些痕跡,但如果分析藥品的成分的話,再有樣品比對的話,還是能瞧的出來是是不是同一批藥品,不過,沒有直接證據,日本人還奈何不了我,走私藥品賺錢人可不是我一家,就算是我賣出去的,這藥品轉了幾手之後,我怎麽能保證它會用在誰的身上?”陸希言道。


    “道理是這樣,就怕到時候日本人不跟你講道理。”


    “他們要不講道理,先把租界占了再說,否則,租界之法就是我的護身符。”陸希言道。


    “說的也是,日軍現在還沒膽子跟英、法等國開戰。”胡蘊之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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