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旅途寂寞,實在無聊,不如,我們來玩牌吧?”


    素素伸手輕輕拍了一下陸希言的胳膊道。


    果然,女人是一種不安分的動物,一旦靜下來,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了,尤其是她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創。


    同住的三個男人,一個雖然對她流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可他那一身肥肉,還有油膩的汗臭味,絕對是看不上的。


    把下鋪讓給她的男人倒是生的不錯,年輕,白皙皙的,斯斯文文的,像是一位讀書人,他說他是一名醫生,不過似乎沒有那種消毒水的味道。


    如果能夠發生點兒什麽,她倒是不介意的。


    還有一個,留著一撇小胡子,臉整天陰沉沉的,見誰都像是欠了他五塊錢法幣似的,總是把帽子蓋在臉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玩牌好,這個我喜歡來。”禿頂男子一個翻身,露出一抹狡詐貪婪的光芒。


    “陸先生,玩不玩嘛?”


    “不是有人陪你玩了嗎?”陸希言微閉著眼睛說道。


    “兩個人玩沒意思,下來一起玩,還有那上鋪的兄弟,也下來玩唄,反正也沒事幹,消磨時間。”素素已經從枕頭底下取出了一副牌來。


    譚四拉下帽子,看了陸希言一眼,又拉上了。


    “陸先生,真不玩嗎?”素素依著梯子,衝著陸希言耳邊吐著熱氣道。


    “素素小姐,你真的想玩嗎?”陸希言一抬腿,坐了起來。


    “當然了,這到晚上還有好幾個小時呢,這會兒睡覺,晚上不更睡不著了?”素素嬌笑一聲。


    “玩什麽?”


    “梭哈。”禿頂油膩男子搶先道。


    “還是21點吧,輪流坐莊如何?”素素反對道。


    “三個人,少了點兒吧?”陸希言嗬嗬一笑,“兄弟,一起下來玩玩,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沒興趣。”譚四側翻一個身子。


    “兄弟不是沒帶錢怕輸吧?”禿頂男子譏笑一聲。


    “你說誰沒帶錢,你說誰怕輸?”譚四聞言,頓時怒了,坐起來質問一聲。


    “那你來呀?”禿頂男子挑釁一聲。


    “來就來,誰怕誰。”譚四冷哼一聲,從上鋪跳了下來,“21點是吧,一副牌太少吧了,怎麽要四副牌才行。”


    “四副牌,沒問題。”旗袍女子素素像變戲法似的從枕頭底下又摸出三副撲克牌出來,“這三副還沒有拆封過,三位要不要驗一驗,別到時候說我在撲克牌上動手腳?”


    “給我。”禿頂男子哼哼一聲,幾乎是從素素的手中把撲克牌搶了過去,拆封後,檢查了一下,“陸先生,要不要驗牌?”


    “我不懂,還是這位兄弟來吧?”陸希言真不懂這個,但是譚四可是江湖人,他的賭技可是很精湛的,這種驗牌的事兒難不倒他。


    譚四過了一下手,微微點了點頭:“牌沒有問題。”


    “規則都知道吧?”素素將撲克牌收了迴來,問道,其餘三人均點了點頭,這年頭,在外闖蕩的,就算不經常進賭場,也知道怎麽玩了。


    “第一輪,我做莊,然後咱們逆時針轉,輪流坐莊,大家沒意見吧?”素素問道,“一注多少呢?”


    “至少五塊法幣。”


    “五塊,還不是有點兒大了?”陸希言微微蹙了一下眉毛到,五塊法幣一注不小了,輸慘的話,可能幾個小時上千法幣就搭進去。


    “陸先生要是錢帶的不夠的話,可以少點兒,三塊一注如何?”禿頂男子嘿嘿一笑,似乎在嘲笑陸希言,以為是個款爺,結果外強中幹。


    “我不是沒帶錢,就是怕到時候有人輸了沒錢給。”陸希言嗬嗬一笑,他沒錢,他身上帶了至少五千現金,還有金條,當然金條是由譚四保管,沒有放在他身上。


    “那就來吧。”


    五塊錢一注,四個人都沒有意見,那就開始了。


    “還未請教這位兄弟尊姓大名?”禿頂男子明顯帶著一絲討好的語氣問譚四一聲道。


    “叫我老四好了。”譚四冷冰冰一聲,“你呢?”


    “巧了,我姓楊,家中排行第三,老四兄弟叫我楊老三就好了。”禿頂的孩子嘴上笑開花了。


    “是嗎?”譚四不鹹不淡的一聲,楊老三的這張嘴真是欠揍,平時估計是占便宜習慣了,逮著便宜就占。


    床頭的小櫃子被搬了過來,剛好可以當做牌桌。


    牌洗好了,放在那裏,沒有人切牌,第一輪,素素坐莊,開始發牌。


    陸希言的手氣不錯,一上來就抓了一個21點,贏了第一牌。


    然後接著斷斷續續的贏了好幾牌,他麵前的法幣現金已經有兩三百了,莊家輸的最多,至少有大半都是的錢。


    第一輪很快就過去了,洗牌後,輪到楊老三坐莊。


    陸希言的運氣稍差一些,第一輪贏的錢輸掉了一小半兒,莊家楊老三倒是贏了不少,場麵上,他跟楊老三都是贏的,素素和譚四兩個人都是輸的,素素要輸的多一些,譚四也輸掉了一百多了。


    很快就到第三輪,譚四坐莊。


    這一輪很平均,輸贏不是很大,陸希言還又贏迴來一些,麵前的法幣大概有兩百多不到三百的樣子。


    楊老三略微輸了一些,但還是贏的,譚四跟素素輸贏持平。


    這第四輪,陸希言坐莊,運氣很不錯,麵前的法幣一下子翻倍,差不多有五百的樣子,素素,楊老三和譚四都輸錢了,素素輸的最多,大概有三百多,其次是譚四,輸了一百多,楊老三最少,大概有四五十。


    這第一圈玩了也不到一個小時。


    “我去解個手。”楊老三起身道。


    “我也出去抽根煙,陸先生,一起吧,迴來,咱們繼續玩?”素素向陸希言發出邀請道。


    “好。”陸希言點了點頭,反正有譚四在,他不必擔心,就跟著素素一起出了船艙,來到甲板上。


    “陸先生,抽煙嗎?”


    “偶爾。”


    素素掏出一個鋼製的煙盒,打開後,道:“來一根?”


    “我不習慣抽這種煙。”陸希言自己從口袋裏掏出一包三炮台出來,正要撕開錫紙,素素道,“那我可不可以試一試陸先生這煙?”


    “你要抽我的煙?”陸希言嗬嗬一笑,抽出一根來,遞過去道,“就怕你抽不習慣。”


    “試試唄。”素素嫻熟的接過去,掏出打火機,給她自己點上後,又給陸希言點了火,收起來。


    “打火機不錯。”


    “陸先生喜歡,送給你。”素素大大方方的從口袋裏把打火機掏出來道。


    “算了,君子不奪人所好。”陸希言伸手一推,打火機他又不是沒有,隻不過看到素素這個打火機很別致,隻怕不是尋常之物。


    “陸先生是上海人,怎麽想到去安南做生意,上海可是冒險家的天堂,那裏遍地可都是財富和商機?”素素吸了一口,可能感覺有點兒嗆,忍不住輕微的咳嗽起來。


    “上海被日本人占了,我們中國人連三等國民都不如,哪有什麽機會?”


    “陸先生是做什麽生意的,方便透露一下嗎?”


    “木材。”


    “木材?”素素驚訝道。


    “怎麽,不想嗎?”


    “您一個學醫的,怎麽想到做木材生意,這跨度也太大了吧?”素素瞪大眼珠子,好奇的問道。


    “你知道現在中日兩國在打仗,每天都在死人,有錢的,沒錢的,在子彈麵前,都一樣,人死了,就得入土為安,而市場上的棺木總是供不應求,安南這邊原始森林多,許多名貴木材咱們國內過去都是從這邊進口的,向楠木、紅木還有紫檀等等。”陸希言嘿嘿一笑解釋道。


    “陸先生是做這個生意的?”素素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隻負責把木材運迴去,至於這些木材做成什麽,這跟我沒什麽關係,但是,這方麵的需求,國內確實不小。”


    要做走私,必須得有掩護生意,走正規渠道的話,首先要被法國人扒一成皮,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真是沒想到,陸先生的生意眼光如此獨到。”素素驚歎一聲。


    “我也隻是在這亂世中混一口飯吃,沒有錢,就沒有一切,素素小姐,你說呢?”陸希言道。


    “您真是顛覆了讀書人在我心中的形象。”


    “哈哈哈,讀書人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我是自食其力,又沒有發國難財,難道這樣也不行嗎?”陸希言哈哈一笑。


    “走吧,迴去接著玩,這一局,我要把你贏的錢都贏迴來。”素素揮舞著拳頭衝陸希言說道。


    “我等著你。”


    先贏後輸,古人總結的還是有道理的。


    一個下午,完了四圈,陸希言一開始還是贏的,第三圈開始就輸了,最終輸掉四百多法幣。


    譚四比他運氣還差,輸了六百多,楊老三贏得最多,將近八百,素素也贏了兩百多。


    楊老三贏了錢,就把錢攥手裏了,什麽表示都沒有,倒是素素贏了錢,非常開心,要請陸希言和譚四吃飯。


    船上的餐廳可支持點菜,隻是數量有限,需要提前預定。


    譚四明確說不去,素素則軟磨硬泡,非要拉著陸希言去餐廳吃飯,陸希言實在是沒辦法,隻好跟著她去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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