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鑼灣,“大華”貿易公司。


    這裏不僅僅是軍統香港站的機關所在地,也是戴雨農成立的“刺汪”行動組的指揮調度中心。


    “先生,查清楚了,前天中午,在六國飯店西餐廳跟孫亞楠說話的男子就是楚澤。”謝站長稟告道。


    “知道了。”戴雨農背對著謝站長,微微眯著眼睛,雙手報於胸.前,平靜的一聲。


    “先生,這楚澤明顯就是想要跟孫亞楠接頭……”


    “你見過這麽明目張膽的接頭嗎?”戴雨農問道。


    “先生的意思是?”謝站長一臉的糊塗。


    “孫亞楠是從鐵血鋤奸團出去的,楚澤故意的跟他見麵,這是在給我上眼藥,讓我認為孫亞楠不可信任,不能用。”


    “這姓楚的用心也太毒了吧?”謝站長咬牙罵了一聲道。


    “其實,我對孫亞楠也不是完全相信,不過,我有辦法讓他證明自己。”戴雨農嘿嘿一笑道。


    “您的意思是,派他去河內?”


    “你覺得這個安排怎麽樣?”


    “妙!”謝力恭豎起大拇指,一臉的崇敬的表情。


    “扁鵲那邊有什麽異常?”


    “這到沒有,除了陪老婆逛街之外,就是去港大圖書館,迴到家中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典型的學者做派。”謝力恭道。


    “這樣一個人醉心於醫學的人,他為什麽還能有如此高明的生意頭腦?”戴雨農訝然的問道。


    “他的生意多半都是陸太太孟繁星在打理,這個孟繁星年紀不大,做生意的可是一門好手,能力不凡。”謝力恭道。


    “是嗎,這陸希言還真是好命呀,得此賢內助。”戴雨農道。


    “誰說不是呢,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呢。”謝力恭一臉豔羨的表情。


    “你安排一下,明天晚上找個時間帶孫亞楠來見我,記住,不要讓他知道這個地方。”戴雨農吩咐道。


    “明白,先生。”


    ……


    晚上吃飯,一個說馬戲團的魔術表演太神奇了,一個說電影如何的好看,卓別林的表演實在是太逗了。


    大年初一,就在這樣歡樂祥和的氣氛中度過了。


    第二天一早,陸希言就起來了,跟何誌約好了今天見麵,要跟他仔細的談一下有關地下交通運輸線的方案。


    這一次不在港大,而是在九龍城的福鑫旅館,老宋哪兒。


    “我出門一趟,中午可能不迴來吃飯了,你們也都別等我。”臨出門前,陸希言交代一聲道。


    “希言,你去哪兒?”


    “哦,有點事兒。”陸希言給孟繁星使了一個眼神兒。


    “噢,那你早點兒迴來,注意安全。”孟繁星沒再多問,她知道譚四到了香港,接下來要跟陸希言一起去海防,而且還有蒙特,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陸希言去見譚四,自然不能告訴家裏人了,他也知道孟繁星是誤會了,不過這種誤會剛剛好,省去了自己解釋的理由。


    確認沒有人跟蹤,陸希言這才再一次來到了福鑫旅館,再一次見到老板宋鑫,完全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


    那時候也將信將疑,現在知道了,是自己同誌。


    “宋老板,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宋鑫滿臉堆笑,非常熱情的將陸希言請了進去。


    宋鑫的房間內,何誌已經等候多時而來,他是昨天晚上就坐船過來了,然後直接就住在了福鑫旅館。


    “老何同誌,新年好。”


    “新年好。”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外加一個熱烈的擁抱。


    “福鑫旅館是我們的一個秘密交通站,宋鑫同誌更是多年的老黨員了,信得過的。”何誌認真介紹宋鑫道。


    “何主任,陸先生,你們聊,我出去看著。”宋鑫微微一點頭,含笑道。


    “好。”


    “老何,我剛得到消息,年三十晚上,偽南京維新政府外交部長陳篆在英租界愚園路的家裏被人刺殺,當場斃命。”陸希言坐下來道。


    “你的消息可是夠快的,我也是剛知道沒多久。”


    “我當初同意跟軍統合作的時候,管戴雨農要了幾台電台,這一次來香港,我讓譚四他們攜帶電台從廣州那邊偷渡過來的,上海那邊發什麽事情,我都能及時掌握。”陸希言解釋道。


    “真有你的,看來你在情報上天賦要比你在醫學上還要勝上一籌。”何誌豎起大拇指讚歎一聲。


    “老何同誌,你就別誇我了,我這半吊子水平,簡直就是班門弄斧?”陸希言忙道。


    “幹我們這一行的,講究一個悟性,有些人就算是你手把手的教,也未必能學好了,可有人隻要稍微的一點撥,他就能舉一反三,甚至還遠超過你自己。”何誌道,“陸希言同誌,你就是這樣的人。”


    “我隻是比別人多思考一些而已。”


    “說說吧,你打算如何開辟地下交通運輸線。”何誌將話題轉了迴來,他可沒時間跟陸希言侃大山。


    “大義加利益。”


    “你仔細說一下。”


    “這個大義就是民族大義,隻要是中國人,除了死心塌地做漢奸的,都不願意做亡國奴吧,這漢奸也要分情況,被迫和不得已才給日本人做事,但內心還有良知和道德底線的,這一類人是可以爭取和合作的,第二類就純粹為了一口飯,這種人多數沒有什麽文化,你對他講大義他也聽不懂,可他們也有樸素的是非觀,比如,誰對他好,他就對你好,有恩必報,這種人隻要讓他們明白道理,是可以爭取的,第三類,那就是鐵杆兒漢奸了,這一類人爭取的價值不大,但這一人類要麽貪財,要麽貪權,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利用……”


    “利用這些人,用利益將他們串聯在一起,捆綁在一起,就可以形成一股很強的力量,鬼子的軍隊戰鬥力很強,但是用在地方治安上,他們根本是用不上力的,他們為什麽要扶持向王克敏,梁鴻誌這樣的傀儡政府,除了欺騙和減少我們軍民的抗爭之外,也明白,武力占領容易,但有效的統治那是另外一迴事兒,除非日本對中國進行大規模的移民,但如果他們做了,那日本發起這場戰爭的所謂的合理性在國際上完全站不住腳了。”


    “那樣的話,英美等國隻怕沒有理由再把廢舊鋼鐵以及石油和橡膠這些戰略物資出口給日本了。”何誌點了點頭。


    支持一個主權國家侵略殖民另一個主權國家,那這些標榜自由、民主國家的政府隻怕會被自己的老百姓給趕下台。


    當政者是不會冒這種巨大的政治風險的。


    “現在的戰局,雖然我們處於劣勢,國土還在不斷的丟失,但日本的戰爭潛力已經釋放的差不多了。”


    “你為什麽有這個判斷?”


    “我是根據‘刺魚’同誌提供的有關日本國內的經濟數據分析得出來的,過去的一年內,日本國內的經濟已經超負荷運轉,所有工廠都在向軍工生產傾斜,民生經濟萎縮的相當厲害,如果沒有從我國的資源掠奪,日本政府根本維持不了這場戰爭。”陸希言解釋道。


    “這就是你分析得出的結論?”


    “是。”陸希言道,“不過,從現在日軍在華的軍事部署看,他們內部對華戰略的意見並不統一,但總體來說,主戰一派占據上風,可受製於實際情況,他們才不得不采取政治誘降和軍事打擊雙管齊下的戰略。”


    “有道理。”


    “老何同誌,這些隻是我的一些個人想法,畢竟我能接觸的情報非常有限,數據也不完全準確,而且,我對日本國內也不是很了解,隻能是紙上談兵。”陸希言道。


    “不,你說的很有道理,也很有想法。”何誌非常認真的肯定道。


    “如果沒有國際力量的介入的話,我們可能要跟日本的戰爭會變得曠日持久,而變數最大的是重慶方麵,我的感覺,日本人對汪兆銘現在興趣很大,正在加緊誘導他組建一個更大的傀儡政權,一旦汪兆銘徹底的倒向日本人,後果非常嚴重。”陸希言道,“所以,我們得必須做好兩手準備,未雨綢繆。”


    “你是說,我們的情報工作?”何誌眼睛一亮道。


    “沒錯,中國人想要取得日本人的信任,進入日軍的核心部門,那太難了,同樣,他們想要進入我們的核心部門,也困難,但是,日軍在咱們國土上的行動,就必須有情報部門配合,利用漢奸傀儡政府的情報機構收集情報,這是他們繞不過去的,所以,我建議組織上接下來的情報工作從這個方向入手,而,我們的地下交通運輸線,也可以借助我們的潛伏人員的力量暗中配合。”


    “你的意思是是在漢奸偽政權內構建一個龐大的情報網絡。”何誌聽明白了,這個構想實在是有些大了。


    “對,隻要在偽政權內到處有我們的同誌,那我們要情報,有情報,要物資,有物資,此消彼長,日軍在我們的地盤上就成了睜眼的瞎子,就算他們武器再先進,裝備再精良,又能發揮多大的力量?”


    “好,說的好,說得妙!”何誌激動的站起來,在狹小的屋子裏來迴踱了幾步。


    “老何同誌,這是我的一些想法,都寫在這裏了,不對的地方,還請你多指正。”陸希言將自己三天來的思考寫成的一篇建議遞給何誌道。


    何誌伸手接了過去,迫不及待的看了起來,越看臉上的驚喜越盛,最後,合上書稿道:“陸希言同誌,你這些建議寫的好,非常有見地,我會把它上報給給南方局的首長,請他們審議決定。”


    “老何同誌,我這隻是一些設想,有些地方也隻是紙上談兵,這要是讓首長看了,豈不是要鬧笑話?”陸希言忙道。


    “沒事兒,首長們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不會笑話你的。”何誌嘿嘿一笑。


    “那老何,能不能請你幫我潤色一下,我寫的太隨意了,就這麽上報的話,太不規範了。”陸希言訕訕一笑。


    “嗯,行,這個忙我幫了。”何誌道,“老李說的一點兒都不錯,你是喝過洋墨水兒的就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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