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開水房,放下暖水壺,林開始水龍頭。


    嘩啦啦……


    滾燙的開會從水龍頭裏流淌下來。


    “任文禎!”


    任文禎背影不由的一顫,他沒有迴頭,但是臉上已經流露出一絲驚恐之色,看到盆裏的開水,他微微的準備彎腰。


    “別動,如果你不想你的妻兒跟著你一起赴黃泉的話。”


    任文禎被這一嚇,自然是不敢再動了,老婆孩子沒了,那還有什麽意義?


    “雙手舉過頭頂,轉過身來。”


    任文禎隻能照做,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陌生麵孔,當然,還有一把黑漆漆的槍口。


    “閣下是什麽人,我跟你無冤無仇……”


    “槍。”


    任文禎是法捕房的探長,就算把配槍交上去了,可憑他的能耐,弄一把槍防身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任文禎伸手從後腰取出自己的槍遞了過去。


    “你很聰明,知道反抗的後果是什麽。”丁鵬飛嘿嘿一笑,他還真不介意任文禎反抗,隻是在這裏解決了他,有些麻煩而已。


    “跟我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


    夜色微黑,一輛飛馳而來的黑色小轎車突然停了下來,兩個人從車上下來,掀開後備箱。


    拖出一個沉重的箱子下來。


    二人提著箱子來到江邊,奮力的扔了下去。


    洶湧的江水奔流而下,箱子落水連一個浪花都沒沒有,眨眼之間就沉沒水中。


    “你也是罪有應得,下輩子別幹這缺德的事兒,至於你的妻兒,她們會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的,我們不殺無辜之人……”


    “二哥,任務完成,我們撤吧。”


    “嗯,撤!”丁鵬飛手指輕輕一彈,半截煙頭飛了出去,掉落江中,一招手,上車轉眼就離開了。


    ……


    翌日,黑貓親自送任夫人母子上了去廣州的輪船,並且給了她們母子足夠的盤纏,當然,任文禎這些年積蓄的財富自然是留下來了。


    這些財富若是給了她們母子,那是害了她們。


    任文禎將所有能變賣的家財都換成了美元,還有少部分金條,這是硬通貨,而且容易攜帶。


    至於名下的不動產,那根本來不及處理,現在隻怕是被法捕房給查封了。


    “先生,這是從任文禎手裏取來的,存入香港匯豐銀行的二十萬,美國花旗銀行美金三萬,還有各種股票權證,以及通商銀行和交通銀行等法幣五十萬左右。”郭漢傑在陸希言麵前展示丁鵬飛帶迴來的東西。


    “任文禎隨身攜帶的現金,除了美金和金條,其餘的,都給任夫人和孩子帶走了,這筆錢足夠她們母子在鄉下過上優渥的日子了,任文禎鄉下還有田產,數量還不少。”


    “一個小小的任文禎,不過是法捕房的一個探長,就這麽數年的時間,斂下如此巨額財富,當然,這其中隻怕大部分是販賣人口所得,但這也足以說明這些人真的是死有餘辜,死不足惜!”陸希言十分的憤怒。


    “先生,這些財物如何處理?”


    “以前你們是怎麽處理這一類的財物的?”陸希言問道。


    “大部分用於經營,剩下的獎勵,撫恤還有購買所需的物資。”郭漢傑迴答道。


    “也就是說,這些錢可以用於投資以及購買相關產業,但是算在鐵血鋤奸團所有人的身上,對嗎?”


    “是的。”


    “那就照此辦理,以前這事兒誰負責?”


    辦公室內的幾個人都朝陸希言望去。


    “你們看著我幹什麽,難不成以前都是軍師自己處理?”陸希言驚訝的問道。


    “經營上的事情,的確都是軍師一個人處理,但以往我們的收入來源出了經營上的收入,還有暗花賞金收入,這種黑吃黑的情況,可不多。”郭漢傑訕訕一笑。


    “先把這些登記入冊,至於怎麽使用,我們再商量。”陸希言道。


    “那參加這次行動的獎勵是否發放?”郭漢傑問道。


    “當然,這個必須要發下去,但是必須照規矩發。”陸希言點了點頭,不能叫馬兒幹活,卻又叫馬兒不吃草。


    “明白。”


    盤活鐵血鋤奸團手中的閑散資金,這也是陸希言這個“先生”需要考慮的事情,錢是可以生錢的,就算放在銀行也可以吃利息。


    看來,那個建立一個醫用脫脂無菌棉工廠的資金有著落了。


    “林世群那邊這兩天有什麽動靜?”


    “這個到沒有,林世群還是每天深居簡出的,倒是那個吳四寶最近活動的很頻繁,不過,他想抓到我們的人,可不容易。”郭漢傑道。


    “提醒一下那個嚴嘉,不要急功近利,做情報工作的,最忌諱的就是沉不住氣。”陸希言道。


    “是。”


    “軍統那邊沒什麽消息?”


    “趙立軍和王天恆各幹各的,兩方爭的很厲害,總的來說王天恆稍弱一些。”譚四迴答道。


    “既然他們不願意跟我們合作了,那就保持安全距離好了。”陸希言吩咐道。


    ……


    臨下班,唐錦來電話,約他喝酒。


    “成誠,你把明天會診的病人的病曆整理一下,明天我要用。”陸希言把成誠叫過來,吩咐一聲。


    “好的,老師。”


    “柯默和巫錦雲她們兩個去哪兒呢?”


    “哦,淡水路發生一起兇殺案,她們兩個被巡捕房叫過去出現場了。”成誠迴答道。


    “出現場,柯默一個人不就可以嗎,幹嘛還要兩個人去?”


    “據說是仇殺,一家六口,連四歲的小男孩都沒有放過,人手不夠,因此也把巫錦雲也叫過去了。”


    兇殺案,不稀奇,陸希言也沒再過問。


    朱葆三路,黑貓酒吧,陸希言有日子沒來過了。


    沒有看到齊桓,也沒有看到曹斌,隻有唐錦一個人,老位置,一個人坐在那裏,喝著悶酒。


    “唐兄,今天情緒不太對?”陸希言走過去,脫下外套,摘下毛巾,在唐錦對麵坐了下來。


    “老陸,你來了,陪我喝酒。”唐錦看到陸希言過來,一招手,讓酒保送來一杯威士忌。


    “我的酒量你知道的,陪你可以,喝的話隻能適量,我明天還有手術呢。”陸希言嗬嗬一笑。


    “任文禎失蹤了,他的妻兒也不見了。”


    “他不是早就失蹤了,怎麽,你們找到他了?”陸希言問道。


    “哎,不是我,是陸金石,他本想安排任文禎一家坐船去香港,可結果一家三口都不見了,找我要人,我能給他什麽人,我都不知道任文禎躲哪兒了。”唐錦道。


    “你們吵起來了?”


    “大吵了一頓,不歡而散。”唐錦點了點頭。


    “這種人,總是自以為是,理他做什麽?”陸希言寬慰一聲道,“失蹤就失蹤了,區區一個任文禎,翻不起什麽大浪來。”


    “我擔心的是任文禎如果投靠日本人做了漢奸。”唐錦道。


    “如果任文禎做了漢奸,那除掉他的話不就更名正言順嗎,起碼杜老板也沒有理由再念舊情了,對不對?”


    “你說的也對,來,幹杯。”


    “幹杯。”


    “那件事,你提了嗎?”唐錦放下酒杯問道。


    “提倒是提了,不過還沒有答複,再者說,這任文禎一家都失蹤了,隻怕這事兒也做不了了。”陸希言嘴上一本正經,心裏卻在發笑。


    “做不了就做不了了,任文禎的事情算是過去了。”唐錦擺了擺手,“孟浩在這件案子裏立了大功,晉升嘉獎是肯定的,不過升的太快對年輕人來說,也不是好事,你想把他調離政治處也行,去別的部門曆練一下也好,一下子接替任文禎的位置不合規矩,可以讓他先暫代一段時間,隻要再立功,那就沒有人再反對了。”


    “我替孟浩謝謝唐兄了。”陸希言抱拳道。


    “客氣什麽,都是自家兄弟,孟浩到了刑事處,對我政治處來說,也是有好處的。”唐錦嘿嘿一笑。


    “範郎打會調離刑一科,拉蒙接任刑一科科長,金九正式退休,呂竹林接任金九的位置。”


    陸希言點了點頭,拉蒙是政治處出身,雖然不算是唐錦的人,但跟唐錦關係融洽,而且還是孟浩的直屬上司。


    兩個人一起調過去,起碼孟浩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了,拉蒙想要在刑一科站穩腳跟,孟浩就是天然盟友。


    拉蒙還是法國人,那必然會被法捕房高層信任,所以,這是一招妙棋。


    “吳禿子和瞎子老八抓到了嗎?”


    “還沒有,不過通緝令已經發布下去了,除非他們離開上海了,隻要敢公開露頭,絕不會放過這二人。”唐錦道。


    “小心狗急跳牆。”


    “你要小心,吳禿子跟你照過麵的。”唐錦提醒陸希言道。


    “我知道,如果他來找我的話,豈不是抓他的好機會?”陸希言道。


    “還是小心為上。”


    “對了,有個事兒我得跟你商量一下。”陸希言佯裝猶豫了一下,說道。


    “什麽?”


    “法商總會的索爾會長近期打算要把產業轉移迴國,在華的產業除了一部分交給管家歐伯曼繼續打理之外,剩下的他打算讓我接手。”陸希言道。


    “你說什麽,索爾要結束在華的產業,迴國?”唐錦嚇了一跳。


    “是的,他親口對我說的,除了進出口貿易之外,地產,商鋪,酒店這些生意都可能轉手或者專賣,包括賚安洋行在內。”陸希言道。


    “那這麽說,這些產業會低價處理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索爾先生讓我接手賚安洋行,他會轉讓一部分股份給我,讓我達到控股的要求,至於其他方麵,我想他有自己的打算。”陸希言道。


    “老陸,這是個機會,如果能吃下索爾先生在華的產業的話,你就可以一躍成為法租界最有權力的人之一。”


    “可我沒有那麽多錢呀。”陸希言苦笑一聲道。


    “我來當你的合夥人,怎樣?”唐錦希翼的問道。


    “可咱倆加起來也不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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