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陸,對不起,有些事情我不是故意對你隱瞞的,實在是……”唐錦非常真誠的向陸希言道歉道。


    “沒事,唐兄,我能理解。”陸希言笑了笑,他巴不得唐錦當他不存在呢。


    再說,剛才唐錦跟譚四的對話,他也隻是當了一個僅僅的聽眾,最多在某些時候給了譚四一兩個眼神。


    譚四今天的表現很不錯,主要還是因為手裏掌握了大量的信息,在跟唐錦的對話中取得了不對稱的優勢。


    唐錦顯然是有些失水準了,可能也是有些準備不充足吧。


    也有可能他並不擅長談判吧,感覺曹斌的談話的掌控能力要在唐錦之上,隻是唐錦是“釘子”小組的組長吧。


    “老陸能理解最好了,咱們搭上軍師這條線,今後也有一個照應,這租界隻怕是沒那麽好混了。”唐錦歎了一口氣道。


    “唐兄可是高級警務人員,警界的新星,前途無量,擔心什麽?”陸希言嗬嗬一笑。


    “這個,算了,不說了,以後再跟你解釋就是了,你迴去的時候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放心,我開車的技術還會不錯的。”陸希言點了點頭。


    談完事兒,譚四就先走了。


    陸希言和唐錦稍微押後了一會兒,也從榮順館出來,各自駕車後離開了。


    ……


    “怎麽樣?”


    “來的時候,他是坐你們那位陸顧問的車過來的,至於離開的嘛,步行離開的,我的手下跟著呢。”


    “對方絕非一般人,隻怕是你的手下沒那個本事。”


    “唐督察長不相信我手下的能力?”車廂後座說話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不屑。


    “趙立軍那個人太貪婪了,要不然,我們也不需要跟軍師合作,迴去告訴你們陸先生,想要求人辦事,最好實誠一些。”


    車“嘎吱”一下停了下來。


    “我會的。”說話之人推開後門,從車上下來,迅速的鑽入一條弄堂,眨眼之間就不見了。


    ……


    車熄火兒,大約等了三分鍾,一條黑影從附近的一條小路上跑了過來,人影一閃,隻聽見車門輕輕的閉合一下。


    幾乎沒有感覺的多大的震動。


    “比約定的時間晚了至少五分鍾,怎麽了,有人跟蹤你?”陸希言坐在汽車駕駛位上,表情凝重道。


    “嗯,我從榮順館出來,就被盯上了,是個老手,但還是被我甩了。”譚四道,“應該是唐錦的人。”


    “唐錦派人跟蹤你,看來,跟他的合作,我們需要留一手。”陸希言緩緩道,唐錦是軍統,對軍統他始終保持一絲戒心。


    “先生,會不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譚四問道。


    “不好說,你露了麵,接下來的行動小心一些,出門記得化妝,不要心存僥幸。”陸希言道。


    “明白。”


    “嫂子和孩子的事情不能拖了,必須馬上送走,現在鬥爭形勢越來越複雜,為了安全,也為了鬥爭的需要,都做不了的決定,我來替你做。”陸希言道。


    “好,我這兩天就買船票,送她們娘兒倆離開。”譚四一咬牙,為了妻兒的安全,也為了自己能夠毫無牽掛的做事兒,他必須做出決定了。


    “我先送你迴去……”


    “不用,先生,你開車到前麵把我放下既可以了,這麽晚了,你的車太顯眼了,被人看見就不好了。”譚四道。


    “好,那你自己小心點兒。”陸希言點了點頭。


    ……


    因為早就代過了,他晚上去跟唐錦吃飯了,迴到家中,孟繁星也沒多問,就是給他放了洗澡水。


    泡在熱水裏,陸希言仔細的將晚上見麵談判的過程迴憶了一下,沒有發現任何破綻。


    譚四的是代表‘軍師’去的,所以,一切都得以‘軍師’的做事風格為主,這樣才不會令唐錦懷疑。


    “安子哥,安子哥,水都涼了……”


    “噢,馬上好。”要不是孟繁星及時提醒,隻怕明天他就要感冒了,一池子的熱水早已涼了。


    擦幹了身體,換上浴袍。


    “我還以為你在浴缸裏睡著了呢,這幾天醫院工作忙嗎?”孟繁星背靠床頭坐著,問道。


    “這幾天手術安排的比較多,我連論文的事情都顧不上了,晚上有時候還要應酬,真是有些吃不消。”陸希言道。


    “要不然,一些不太重要的手術交給別的醫生去做?”孟繁星建議道。


    “有些手術可以推,有些不可以,咱們中國是個人情社會,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性子來。”陸希言道,“對了,浩子什麽時候見孟瑤家長?”


    “這事兒你不提,我也要跟你說,奚夢瑤的父親是棉紗大王奚鴻偉,這你知道吧?”


    “知道呀,家裏很有錢。”


    “奚鴻偉遇到麻煩了。”孟繁星道,“日本的三井實業準備收購奚鴻偉名下在上海的三座紗廠。”


    “自從日本人占領上海,他們的國內的生產的棉紗大量傾銷國內,我們的紗廠從人工成本到質量都比不了他們,許多紗廠不是倒閉就是被日本人低價收購了,能撐到現在的都是有實力的大廠,奚鴻偉號稱棉紗大王,財力雄厚,能撐到這一刻算是不錯了。”陸希言評析道。


    “這三座紗廠是沒來及拆卸運走,加上之前經營還不錯,所以還是硬撐了下來,但是日本人為了達到目的,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投毒,威脅,丟炸彈,甚至放火燒你倉庫,這半年來,奚家這三座紗廠基本上處於半停產階段,聽說這一次奚鴻偉拿出了一大筆錢從印度進口了一批品質極高的棉花,打算用於紗廠的生產,結果運送棉花的貨輪在南海失蹤了,五千噸棉花沒了。”


    “五千噸棉花?”陸希言大吃一驚。


    “這幾乎是奚鴻偉能夠拿得出的全部流動資金了,如果他不出手紗廠的股份的話,隻怕紗廠沒辦法繼續生產下去,而他本人也可能馬上破產。”孟繁星道。


    “貨輪失蹤,應該是日本人搞的鬼吧?”


    “是的,這個消息傳來,鴻偉公司的股票大跌,已經不足之前的十分之一了,如果不接受三井實業的收購的話,那鴻偉公司接下來隻有申請破產了。”孟繁星道。


    “鴻偉公司有多少債務?”陸希言問道。


    “鴻偉公司一直運轉良好,債務不是很多,我了解了一下,大概有三百萬左右,差不多是鴻偉公司股票暴跌之前的十分之一。”


    “百分之十的負債率,這非常低了,不過現在話,如果鴻偉公司破產的話,隻怕是資不抵債吧?”


    “差不多是這樣。”


    “讓浩子出麵,把鴻偉公司的債務關係全部轉到蒙安公司的名下,這不難辦到吧?”陸希言道。


    “安子哥,你想做什麽?”


    “對浩子,我這個做姐夫的,能幫他一把是一把,再說了,隻要鴻偉公司沒有債務,奚鴻偉就占據了主動權,就算是破產,也不至於會傾家蕩產,何況我總覺得,這個三井實業的胃口實在太大了,他想一口吞下鴻偉公司,又想要那五千噸優質棉花,怎麽就不怕撐死?”陸希言道。


    “安子哥,咱們這麽做是不是有些乘人之危呀?”


    “這叫雪中送炭,隻要讓浩子過了奚鴻偉夫妻倆這一關,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的了。”陸希言道。


    “那我這周末找個時間陪小浩去一趟?”


    “嗯,記得把情況都打聽清楚了,隻要以實際行動抵抗日本侵略的中國人,我們能幫的盡量幫一下。”陸希言點了點頭。


    “不早了,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孟繁星伸手關掉了床頭燈。


    兩人同床共枕已經有數日了,但關係都沒有突破到那一步,並不是沒有愛,而正是因為愛,兩人才都克製著。


    “安子哥……”


    “唿嚕嚕……”


    ……


    “先生,早。”


    “早。”陸希言出門溜達了一圈,迴來後,看到閆磊在院子裏澆花,這家夥什麽時候喜歡上這一手了。


    “太太起來了嗎?”


    “起了,正在廚房幫小何準備早餐呢。”閆磊放下花灑道,“五哥早上派人通知,要見您,又要事稟告。”


    “知道了,讓他在老地方等。”陸希言點了點頭。


    “好的。”


    “安子哥,吃早飯了。”孟繁星在裏麵喊了一聲。


    “知道了,咱爸起了沒有?”陸希言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串中氣十足的咳嗽聲,是老孟頭。


    “浩子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問去哪兒也不說,真是管不了了。”孟繁星將煎好的麵包遞給陸希言道。


    “這小子身體好了,心也野了,迴頭我跟唐錦招唿一聲,讓他趕緊滾迴法捕房上班。”陸希言哼哼一聲。


    “那不如現在就叫他去上班。”老孟頭氣哼哼一聲。


    “爸,小浩年輕,還沒定性呢,等他跟夢瑤成親了,人也就安穩了。”孟繁星替弟弟說話道。


    “長姐如母,你不替我好好管著他,還幫他說話?”


    “我吃好了,梅梅,爸,我去上班了,你們慢慢吃。”陸希言起身道。


    ……


    汽車出了福開森路,往南行駛了一段距離,在西愛鹹斯路與拉都路的路口,這兒有個書報亭。


    陸希言每天上班都會路過這裏,買上一份當天的報紙,一般是《大美晚報》或者是《中美日報》,偶爾也會買其他的。


    這兩份報紙的報道都算是比較客觀的。


    這也是他跟郭漢傑見麵和交流情報的地方,也是他們的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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