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們這裏301房間住著一位姓張的先生嗎?”


    “姓張,您稍等,我看看住宿登記。”青年旅社的前台工作人員查看了住宿登記後,道,“這位先生,您說的那位張先生昨天已經結賬離開了。”


    “結賬離開了?”


    老李心中一驚,這是怎麽迴事兒,胡蘊之化名張毅,一直都住在這青年旅社,如果另尋住處,一定會想辦法通知老家的。


    怎麽會突然結賬離開了?


    “請問是張先生本人來結賬的嗎?”作為一個情報工作者,老李頓時覺得這有點兒不尋常,腦子裏瞬間閃過好幾個念頭。


    “不是,好像是張先生的朋友。”掌櫃的想了一下,迴答道。


    “朋友?”老李愣了一下,胡蘊之在上海的確有不少故舊相識,但除非是絕對信任之人,他是絕不會找過去的。


    太危險了,他可還是重慶方麵通緝的要犯,一旦被軍統的人發現,那肯定是會被追殺的。


    “掌櫃的,那張先生的朋友長什麽樣子,你還記得嗎?”


    “個頭大概跟您差不多,身材偏瘦,長方臉,帶著墨鏡,其他的我就記不太清楚了。”掌櫃的迴憶了一下道。


    “謝謝了,掌櫃的。”老李一抱拳,從青年旅社離開。


    找不到胡蘊之,老李隻能先聯係孟繁星了。


    找孟繁星相對來說,容易多了,而且方式有很多種,最快的就是直接打個電話,按照約定的密語通話,就算有人竊.聽,那也是聽不出來的。


    接到老李的電話,孟繁星嚇了一跳,老李來上海,事先並沒有通知她,她也不知道老李怎麽會突然來上海了。


    但是暗號和聲音都對,她自然沒有任何懷疑,按照暗語中說的老地方前往見麵。


    明德書店。


    老板已經換人了,老孫已經去別的工作崗位了。


    不過,這裏依然是上海地下黨的一處秘密的聯絡點,隻是,為了安全起見,它已經不常使用了。


    在法租界,地下黨的活動還是有一定安全保障的,起碼日軍未占領上海之前,地下黨是可以半公開活動的。


    日軍進入上海後,活動受到了限製,地下黨活動都轉入了地下,但他們依然是存在的,隻不過跟孟繁星這樣的秘密情報小組是互不幹擾的兩條線而已。


    “老李同誌,你怎麽突然迴上海了?”


    “還不是你那份電報,事關重大,我得親自迴來一趟。”老李解釋道。


    “老李同誌,你也覺得他能夠成為我們的人?”孟繁星有些激動,陸希言如果加入組織,那她們就是親密的同誌加戰友關係,那她們之間的那一點兒障礙就蕩然無存了。


    “啄木鳥同誌,你先別著急,據我們多方了解,你的未婚夫陸希言的確是一個可以爭取的對象,他學識淵博,醫術高明,也有一顆報國之心,難得的是他願意幫助我們,雖然沒有加入組織,卻已經為組織立下了不小的功勞,但是,組織上經過慎重考慮,認為他暫時不適合加入。”


    “不適合,為什麽?”孟繁星不解的問道。


    “組織接納一個人,首先要考慮他的信仰,還有忠誠,陸希言的信仰我們還沒有完全掌握,至於他的忠誠嗎,我想他忠誠與你,大過忠誠於組織。”老李道。


    “這……”孟繁星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啄木鳥同誌,我知道說這話你心裏難以接受,但每一個人加入我們的黨,都需要嚴格考察和考驗的,我們的事業,我們的信仰是神聖的,你明白嗎?”老李道,“當初你加入的時候,不也經受住考驗了嗎?”


    “可是,老李同誌,他現在的處境跟我不一樣,唐錦那邊一定會催他的。”孟繁星並不擔心考驗,而是唐錦那邊未必有這個耐心。


    “啄木鳥同誌,其實這可以是看做是對他的一個考驗。”老李道。


    “老李同誌,就不能換個考驗的方式嗎?”孟繁星懇求道。


    “啄木鳥同誌,如果他是一心的加入我們,那麽他就一定能夠通過這一次考驗的,你要對他有信心才是。”老李道。


    “那我該怎麽跟他說?”孟繁星為難道。


    “你就跟他說,組織上對每一個加入的人都需要進行一段時間的考察,至於什麽時候接納他,還要看他的表現。”老李道。


    “好吧。”


    “啄木鳥同誌,你不要有心理負擔,要相信他。”老李鄭重的道,“對了,他有沒有跟你提起有關鐵血鋤奸團的事情?”


    “最近一段時間,好像沒有提及。”孟繁星想了一下。


    “那他跟鐵血鋤奸團是什麽關係,你清楚嗎?”


    “他救過鐵血鋤奸團好幾個重要人物的命,算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我公司的安保工作,也是他們負責的。”孟繁星道。


    “哦?”


    “他們並不知我的身份,隻知道我跟陸希炎是未婚夫妻。”孟繁星解釋道。


    “他能用鐵血鋤奸團的人,隻怕是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淺吧?”


    “他們的關係確實不錯。”


    “好吧,約個時間見個麵,我想見一下他,當麵談一談。”老李道。


    “您要見他?”


    “當然了,不然,我為什麽要從香港過來,就為了跟你說這麽幾句話?”老李嗬嗬一笑道,“那樣我在電報裏就可以說清楚了。”


    “好,我來安排。”孟繁星點了點頭,“明天是周末,晚上,我約他出去吃飯看電影,然後再跟他說這件事,您看如何?”


    “可以,但不要勉強。”老李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好的。”


    ……


    “陸兄弟,你把我扣在這裏根本就是於事無補,你還是讓我出去,出去之後,我還能幫你找線索?”


    “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找線索的事情,我的人可以幫你。”陸希言道。


    “可我真的想不出來,還有誰知道這個秘密。”胡蘊之一天一宿沒睡覺了,腦袋都想破了,都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按理說,這個秘密除了當事人之外,沒有幾個人知道,要知道軍師連最親信的下屬都沒有告訴。


    可見他對這個秘密防範是何等嚴密。


    “胡兄,你再好好想想,既然當初說軍師的夫人和孩子都死在了那場政變之中,那為何孩子活了下來,是誰救走的孩子,又是誰把孩子交給了他的小姨撫養?”陸希言也在幫著梳理前後的關係。


    希望能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我是在那一場政變之後才來的上海,那個時候,我才認識軍師,他正經曆著喪妻喪子之痛,我們都痛恨老蔣的倒行逆施,因此很快就成為好朋友……”胡蘊之迴憶自己跟軍師相知相識的點點滴滴。


    “軍師手下有一老仆,我們都喚他一聲榮叔,當時上海的反動軍警逮捕了很多人,不管青紅皂白,隻要跟共產黨有關的,就抓人,軍師的夫人聶小姐不過是說了幾句同情的話,就被青幫的流.氓打手抓了起來,那個時候,她還在月子裏,結果,沒有經受住嚴刑拷打,死在了獄中,小孩子本來也是難逃一劫的,是榮叔花錢買通了人,以缺個孩子繼承家業的理由給搭救了出來,榮叔和聶二小姐連忙帶著孩子逃離了上海,一路逃到了四川,最後定居在了重慶。”


    “原來還有這樣一段故事。”陸希言聽了,唏噓不已。


    “等孩子稍微長大了一些,榮叔也不知道從哪兒得到消息,又迴到上海來找軍師,把孩子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了他,但具體過程我並不清楚,這些我也是後來聽軍師說的。”胡蘊之道。


    “那這個榮叔呢,還活著嗎?”


    “死了,一·二八淞滬抗戰的時候,讓日本人的流彈給擊中了,傷重不治。”胡蘊之道。


    “如果問題不是出在你跟軍師本人身上的話,那就隻有這個死去的榮叔了,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胡兄你知道嗎?”


    “不清楚,隻是知道他跟軍師時間不短,從少年時代就跟著他,幫著打理生活瑣碎雜務了,軍師對他比對任何人都信任。”胡蘊之道,“即便是這個榮叔出了問題,恐怕也不是他自身的原因。”


    “胡兄,你留在這裏慢慢想吧,我得迴去了。”


    “別呀,你讓我一個人待在這裏,再陪我說會兒話……”


    “漢傑,好酒好菜,至少現在事情沒弄清楚,咱不能虧了他。”陸希言出來,吩咐郭漢傑一聲。


    “我聽先生的。”郭漢傑點了點頭。


    ……


    “安子哥,明天周末,我們好久沒有出去吃飯看電影了,要不然明天晚上你陪我去?”


    “看電影?”陸希言感覺有些古怪,孟繁星就沒有主動約過自己一次,而且這種事也是男人主動提才是。


    “你是不是有事兒求我?”


    “沒有,就是這陣子太忙了,明天剛好周末,你又休息,我也打算放鬆一下,許久咱們兩個人都沒一起單獨逛街吃飯了。”孟繁星解釋道。


    “好,未婚妻大人主動邀請,小生豈敢不遵從?”陸希言嗬嗬一笑,難得主動一次,也沒多想,就答應下來。


    “貧嘴!”


    “要不就榮順館吧,老字號的飯館,就咱們兩個人。”


    “好。”孟繁星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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