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地為牢,無根之地。”


    三訣印停,突然天地之間竟是漸漸起了霧了,那霧淡青色,範圍很廣,幾乎籠罩了整個蒼嶺,當然,這是周天元的視角。


    廝殺聲與慘叫聲在這片霧中全部消失不見了,周天元往下方望去,已經看不見山峰土地,再往上望去,看不見天空白雲。


    淡青色的霧中,隻剩下他一個人。


    周天元眉頭皺起,對於夏祈的手段,他已經不敢生出絲毫的大意,這個詭異的年輕人,絕對是他這一生所遇到過的最棘手的對手!


    他先是在身上張開了一層防護靈罩,而後神識展開,在這片淡青色的霧中,搜索著夏祈的位置。


    可當他的神識施展開來,卻是發現這天上地下,所有的方向都有夏祈的氣息,仿佛這片淡青色的霧就是夏祈的身體,而他此時就被困在這個身體之中!


    “難道是幻術?”周天元眉頭皺得更深,他開始移動,但他很快震驚地發現,無論他施展多快的速度,始終都是飛不出這片淡青色的大霧,而且,就連他捏碎了傳送玉佩,也是沒有一道空間裂縫在他的周圍出現!


    “該死!果真是幻術!”


    幻術是修煉界公認最難破解的秘術,這種秘術能夠迷惑人的五感甚至包括神識,一旦中招將會極其之麻煩,而這也是他震驚的原因,夏祈所施展的幻術,居然連他一個凡天境都不知是在何時中的招!


    “能夠困住我的幻術級別一定不低,區區一個中上勢力的弟子,他哪來這麽多高等級的可怕術法?”


    周天元越來越想不通,但他在胡亂擊出幾個玄術依舊沒破開這個幻術之後,便是突然在天空中盤坐而下了,幻術對於心神雜亂者效果最大,他必須靜下心來,唯有心神寧靜,他才能找到破解這個幻術的方法!


    夏祈施展了無根之地後,周天元被困在了一陣約莫百丈範圍的淡青色霧裏,而後他便再沒理會,身形上掠,很快來到了那困著夜鳳的血罩之旁。


    “嘖嘖嘖,夜鳳,能跌落神壇的神獸可真不多,你我如今寄人籬下,也算是同病相憐了。怎麽樣?合作一番如何?一起搞死那凡天境,區區一個凡天境就這麽蹦躂,這要讓他上天了那還了得?”看著血罩之內的夜鳳,夏祈出聲說道。


    血罩之內的夜鳳盯著他看,但卻沒有迴應。


    “別整得這麽高傲,雖說我曾經入古神界失敗,但日後我終究還是會進去的,再說了,就我們倆現在這狀況,似乎應該我有優越感才對,你現在就剩幼鳳之靈了,還有啥可傲的?”夏祈眉梢一抬,不客氣地諷刺道。


    “唳!”夜鳳叫了一聲,聲音中有著不滿,不過似乎是同意了與夏祈的合作。


    “這才對嘛,你說你連人話都不會說了,就是把頭抬到天上去又有什麽用?”


    夏祈伸出手貼在那血罩之上,淡淡說道:“畫地為牢,神我。”


    那層血罩瞬間收縮,在他的指尖形成了一點紅芒,而後,他將那紅芒吞食而下。


    “味道難吃極了,不過為了早日脫離小祈祈那個地獄道,這點委屈我還是受得住的。”淡淡一笑,看著麵前那黑火繚繞的夜鳳,這可是曾經的神獸啊……像他的家族,東皇古域之中也有一頭神獸,不過以他庶子的身份,卻是從未見過。


    “不用你出手,將力量借我便好。”


    夜鳳似乎也與夏曇有過什麽交易,隻要能殺死那個凡天境,它也是能夠得到某種好處,所以當下也沒有介意夏祈對它那種近乎命令的口氣,它的身體化為了一顆黑色火球,接著火球又收縮成一朵黑火,懸浮在東皇白跡的身前。


    下方的戰場,因為冥炎宗的加入,所以那些其他宗門的嬰變境強者瞬間從大屠殺變為陷入苦戰,光是玉伏天一人,便是在短短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內滅殺了好幾人,沒有周天元牽製,他在這裏簡直就像一頭猛虎進了羊群。


    “玉伏天!周宗主已經給下了滅宗令,你竟敢違抗!”


    以天韻宗宗主領頭的五個嬰變境中期強者將玉伏天圍住,現在也隻有他們能勉強拖著玉伏天。


    “這麽快就全成了森羅門的狗了?”玉伏天諷刺一聲,道,“我玉伏天堂堂一宗之主,可沒你們這麽窩囊,看來多年來往的份上,你們現在停手,我還能饒你們一條狗命。”


    天韻宗宗主聞言哈哈大笑,“你不過也就是個嬰變境,待周宗主殺了那蒼嶺的小鬼,你們整個冥炎宗,都得為你的愚蠢與不自量力陪葬!”


    玉伏天臉上鎮定,但心中卻也因那天韻宗宗主的話而起了一絲波動,他向來不擅賭博,這次一賭就是壓上了整個冥炎宗,別說,他心中還真有那麽點虛,可惜現在注已經壓上了,就沒有再收迴來的道理,是虧是賺,就看天意了。


    他用餘光瞄了一下天上的情況,隻看到了一層淡青色的霧,沒有找到周天元的身影。


    “難道是被困在了霧中?算了,那小子本事不小,用不著我瞎操心,我隻要牽製住眼前這幾人便可以了。”心中定了下來,玉伏天對那幾人笑道,“先別管我冥炎宗會不會被人滅宗,你們自己還是先留點神吧,不然沒等到去給別人當狗腿子,就先讓我給殺了!”


    他說罷向那五人其中一個迎了上去,瞬間一掌將之擊傷,另外四人慌忙間立刻湧上,瞬間又是戰作一團。


    一個幽冥穀的嬰變境老者沒人牽製,大笑著在地麵之上大肆屠殺,在天簷山脈的眾多勢力中,就數幽冥穀與蒼嶺的恩怨最大,此時得到一個屠殺蒼嶺的機會,幽冥穀之人肯定不會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這個老者身形臃腫,手中拿著一把巨型彎刀,此時這把彎刀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他不喜歡施展玄術殺人,因為那樣他會錯過很多精彩的表情,所以他更樂意用刀殺人,在欣賞絕望中獲得殺戮的快感!


    老者一刀將一個蒼嶺弟子斬成兩半之後,又將目光移到了一個因為嚇軟了雙腿而沒有逃跑的少年身上,那少年隻有靈感境的實力,估計是蒼嶺的雜役,他提刀走去,臉色猙獰,身上濃濃的血腥味隨風刮向那個少年,令得少年忍不住幹嘔起來。


    “怎麽?老夫身上的味道有那麽難聞嗎?”他一刀劈向地上的一具屍體,大量的鮮血濺了那個膽小的少年一身。


    “啊!啊!不要殺我!不要過來!!”


    少年一張臉已經因為驚恐而扭曲,但他連站起來逃跑的勇氣都丟失了,眼淚混著血在臉上畫出兩條清晰的痕跡。


    老者很興奮,就該這樣子殺人才有意思,一個玄術丟下去幾十幾百個人死成一鍋,有他娘的樂趣可言?


    他舔了舔嘴唇,思考著這一刀要從哪裏劈下,是一刀斬成兩半,還是一點點的肢解……


    他沒有留意到他腳下的土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攤黑色的水,但他麵前那恐懼得要死的少年看見了,因為從那黑水之中,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之內的人從黑水中升了上來。


    看到那張爬滿了黑色紋路異常猙獰的臉,少年的神經終於是承受不住而崩潰,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他娘的,居然給嚇昏了過去,蒼嶺竟收這些沒用的廢物!”老者往那少年身上啐了一口,之後便是高舉手中彎刀,準備一刀將那少年砍死!


    而在落刀之前,一隻枯瘦的手卻是從後麵伸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個黑色葫蘆麵具,在老者還沒能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按在了他的臉上!


    “嗚……嗚……嗚嗚……”


    老者拚命掙紮,但在麵具貼上他的臉時,他一身修為便在瞬間被某種力量封印,所以短暫的掙紮之後,他的雙手便是垂落了下來……


    瞬間便是解決了一個嬰變境,蘇昊將那人的屍體收了起來,左右看了看,很快便是又找到了一個目標。


    “有這麽多養料,殺一個凡天境,足夠了……”


    …


    天空之中,得到了夜鳳火焰的夏祈看向了那團淡青色的霧,這無根之地是他唯一的一招幻術,以前在天界之時,靠著這一招殺過不少的天人,一個凡天境想要從裏麵逃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隻是以他現在的靈魂力量,這無根之地卻是無法維持太久的時間,估計這一招下去,不管那凡天境死或是不死,無根之地都會隨之化解了。


    “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靈魂力量這一下子又消耗了不少,小祈祈那吝嗇的家夥跟他要點養魂的靈藥還跟割了他的肉似的,也不想想沒了我他得死多快。”


    腹誹了一句,夏祈往手中的黑色火焰注入了一股靈力,而後便是直接往那淡青色大霧丟了過去。


    黑火緩緩飄向那淡青色的霧,霧中的周天元仿佛有所感應一般,突然猛地睜開了眼,手中頻頻掐訣!


    黑火終於飄進了霧中,夏祈手中掐訣,輕聲喝道:“通天!”


    整個蒼嶺瞬間寂靜了下來,因為所有人都在同時抬頭向天空中望去,那裏,一道百丈大小的黑色火柱貫穿了大地和天空,如此恐怖的玄術,豈是凡人能為?


    所有強者立刻掃遍整片天空,但卻沒有找到周天元的身影,隻看到了那還保持著掐訣姿勢的夏祈。


    “完了……”


    這兩個字幾乎同時出現在那些選擇了周天元的強者心中,如果周天元敗了,他們的結局與死何異?一個能殺死凡天境的青年,可不是他們團結起來就能夠對抗的。


    與他們相反,冥炎宗的人則是神色激動,那表情仿佛有一扇金色天門在他們眼前洞開了一般,這一戰他們打得是心驚膽戰,因為他們的宗主用他們的命在一場壓大小的賭局中壓了豹子。


    天空之中,夏祈望著那道黑色火柱卻是忍不住搖了搖頭,果然以他現在的力量要殺一個凡天境還是太勉強了,就算將其困在了幻境之中,又借用了夜鳳之力,卻依舊還是沒能將之殺死,而他自己,靈魂之力的消耗已經到了極限,再消耗下去,那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這肉可真夠厚的,居然在無根之地消失的那一瞬間讓他給逃出來了,這時機可選得真不錯。”


    夏祈淡淡說著,接著偏過頭看向左邊的天空,那裏周天元的身影緩緩浮現,現在的周天元,沒了之前尊貴的模樣,他一身金色鬼袍毀了大半,看上去分外的狼狽,而且一隻手臂染滿了鮮血,甚至若是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其上的尾指,竟是消失不見了!


    他一個凡天境,被一個玄虛境的小鬼斷了一指!


    周天元臉色陰沉得可怕,但夏祈所施展的招式品階永遠在他之上,他雖說是個凡天境,但所會的招式卻全是以前嬰變境時的招式,招招被夏祈克製,那什麽畫地為牢,運用得簡直爐火純青,完全不像是一個玄虛境所能掌控的招式!


    他開始猶豫起來,因為現在他猜不透夏祈的極限,看夏祈的身體,永遠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但卻又永遠倒不了,一招比一招淩厲,一招比一招恐怖,如果對方的力量真的用之不盡,那麽今天,他還真有可能得掛在這裏。


    可他到現在為止已經算是吃了血虧了,森羅門算是徹底廢了,如果他現在再逃走的話,那麽他在天簷山脈其他嬰變境強者眼中就失去了威懾力,而這也將造成一個可怕的後果,所有人都會倒戈向蒼嶺那一邊,到時候恐怕以他一人之力無法抵擋夏祈以及那群嬰變境;所以他現在還得再賭一場,賭夏祈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而他的消耗不大,靈力充沛,如果夏祈真的已經到了極限,那麽現在就是將之擊殺的最好時機,一旦錯過了,這片天簷山脈,便算是跟他絕了。


    與夏祈對視著,那雙眼睛永遠都顯得那般鎮定。


    “還繼續嗎?”夏祈突然咧嘴一笑。


    他沉吟了一會兒,也是跟著一笑,“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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