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喜歡心,大於喜歡物了。”


    希北風道:“這個世界是怎麽樣的,其實跟我們沒有多大的關係,這種說法,其實還是挺可怕的,仿佛我們一點兒都不重要一樣,仿佛我們絕滅了,這個世界也還是這個世界。”


    “但我怎麽覺得跟我們有關係了是更可怕的呢?”


    解諸道:“假設,我們都絕滅了,然後產生了新的生命,而新的世界,則是按照他們的觀測所形成,到了最後跟咱們這個世界完全不一樣,那不就是等於我們所存在過的空間時間,完全消逝了。”


    “那樣的話,後人考古,也考不到咱們頭上。”希北風笑了笑道:“說起來,很多人的墳墓倒是安全了許多。不過我們生活過的痕跡,也確實會因此而被磨滅。感覺起來,似乎是有點讓人寂寞啊。”


    “就是嘛。”解諸道:“所以,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這樣子最好了,我們完蛋了,也不會徹底完蛋,而是存在某個地方,某個時間,某個空間。”


    “是嗎?”希北風道:“但是,毫無疑問,我們確實會消失,哪怕你覺得會留在某個時間,空間,那也隻是你個人的幻想罷了。到最後,什麽都剩不下的。哪怕是這本論語,也會在某一天,徹底消失。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人類所有的痕跡都消失了,而這個世界卻還在正常地運轉著,這種事情,不是寂寞,而是冷漠,甚至於冷血。”


    “然後,你就喜歡,這個世界,是伴隨著人類生而生,伴隨著人類死而死?”解諸道。


    希北風道:“最好人類最終毀滅,是因為這個世界毀滅了,而不是因為自己作死,把自己玩完了。”


    “拉著全世界一起死。”解諸道:“這確實也不錯。”


    希北風笑道:“就說嘛,全人類一起死亡,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痛苦,但一般來說,總有人會幸存下去的,那才是痛。與其那樣的話,不如宇宙收縮坍塌,把咱們都吞進去,讓這個世界的痕跡消失得幹幹淨淨好了。”


    “這個還是算了,太恐怖。”解諸道:“我寧願大家玩完之後,還能被後來的人發掘,我們生存過的痕跡,還能被人發現。如果連存在過都無法被人知道,那樣我們存在過還有什麽意義呢?”


    “沒有什麽意義啊。活著有什麽意義呢?”


    希北風笑了笑道:“活著,可能隻是想知道,活下去,能幹什麽,會發生什麽。”


    “這樣的迴答,總覺得挺恐怖的。”解諸道。


    希北風道:“能理解,因為我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也覺得很恐怖,但恐怖又怎麽樣,很現實啊。活著,就是這樣子。除此以外,我再想不出有什麽意思了。當然,活著本身,就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朝聞道,夕死可矣。”解諸道:“現在想想,這樣的說法,似乎也不比你的說法好多少,甚至於還更無情。人,不是為了解決問題而活著的吧,為什麽懂的了一樣東西,就可以產生那麽大的滿足感,以至於覺得,人生差不多到此結束,就已經很完美了。”


    “悲劇。”


    希北風道:“這世上的故事,唯有悲劇,才能給人最大的衝擊。有人說過,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一點點撕裂,但我覺得,悲劇,並不是那麽簡單的東西。當然,這毫無疑問是最直白的一種悲劇。但是更大的悲劇呢?可能就是,朝聞道,夕死可矣。到底是什麽樣的原因,才能讓人在獲得快感後,產生結束生命可能也死而無憾的想法呢?”


    “這個你之前不是說過挺合理的嗎?”解諸道。


    希北風道:“很合理,但並不是合理就是對的,朝聞道,為什麽就夕死可矣。聽著很好聽,好像很有哲理,好像表現得很從容一樣。但是高興的背後,連接著的卻是死亡,難道不是很恐怖嗎?而且,這還不是少數人會產生的心理,而是所有人都可能會產生的心理,區別隻在於,需要多大的刺激,以及有沒有契機產生這樣的體驗。”


    “這種應該不算悲劇,而是恐怖劇吧。”解諸道。


    希北風道:“恐怖劇的表麵是喜劇,雖然這還是恐怖劇,但是在我看來,更像是人類整體的悲劇。人,不僅在渴望著生,也在渴望著死,卻往往都覺得自己,很怕死。”


    “這與其說是悲劇,不如說是愚昧吧。”解諸道:“看不清楚自己。”


    “對啊,看不清楚自己。”希北風道:“那這世上,還有什麽樣的悲劇,比愚昧,比看不清楚自己,更能稱得上悲劇的呢?一個人,渾渾噩噩,離自己的幸福越來越遠,甚至於一手毀掉自己的幸福,卻還不自知,反而在那裏嘻嘻哈哈地笑著。這不就是悲劇嗎?比把美好的東西一點點撕裂給你看更大的悲劇是,讓你傻乎乎笑嗬嗬地把你自己的幸福一點點撕裂。”


    “結果還不是一樣?”解諸道。


    希北風道:“最後是一樣的,原因卻是不一樣的,前者痛的是美好被撕裂,後者痛的是你的愚昧、無知,還有你的笑臉。”


    “既然當事人在笑,那就應該承認,他是開心的。”解諸道:“可能在你我眼裏,他是悲劇,但他認為自己幸福了,不就好了嗎?”


    希北風道:“這樣說,顯然沒有錯,但這又何曾不是一種悲劇?被傷害的人,習慣了被傷害,哪怕逃離了傷害,也還是會迴歸傷害,然後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他在笑,他沒有在哭,他在笑。他在笑,我們卻笑不出來。到底是他的悲劇,還是我的悲劇,或者是我們所有人的悲劇?還是說,到底不是悲劇。”


    “好繞。”解諸道。


    希北風道:“嗯,太繞了,咱們看下一則。士誌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有大誌向,卻還計較小利益。”解諸道:“這種人,其實一般來說,也是上不得台麵的,關於這一點,我現在反而要支持一下。”


    “那就支持吧。”希北風道:“雖然我說了管仲這種奇葩,但是說到底人家也是有原因的,畢竟要養家裏老母,利益方麵確實要計較一些,後麵成功了,也習慣積攢財富,實在是太過自然了。既要講天下大事,又要滿足個人的享受,其實,很合理。或者說,最後能達到這種程度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怕不是要被人噴死。”解諸道。


    希北風道:“一方麵誇張點說就是酒池肉林,另一方麵又兼濟天下,這樣的狀態,我反正是很羨慕的。”


    “也就想想吧,能有幾人能達到這種程度。”解諸道。


    希北風道:“確實沒有幾個,不提他了,看下一則。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


    “這裏的君子小人,說到底還是地位之分吧。”解諸道。


    希北風道:“是這樣的,但是除了地位之分,我也認為這種想法,用在思想上來斷定君子小人或者說大人小人,也比較合適。一個人,哪怕沒有地位,但想著事情的時候,也會從天下這個角度去思考,去想如何更有利於天下,那這個人在思想水平上,也就跟君子差不多了。雖然沒有地位,卻也跟大人一般。”


    “然而,沒有相對應的見識基礎,那樣也不過是瞎想。”解諸道:“很容易就出問題,想錯了方向,到時候不僅連小人都沒得當,還很有可能會變成一個惡人。”


    希北風道:“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人,例如戰爭年代的失敗,就出現了一個覆滅其他族類的人,底層出身,受盡苦難,最後登上王位,迴過頭就開始報複當初傷害過他的族類,但其實不過是那族類中的兩三人針對他而已。”


    “這就未免小肚雞腸了吧。”解諸道。


    希北風道:“一開始我也覺得是小肚雞腸,但是後麵稍微了解了一下,就會發現,僅僅是那兩三人的針對,那就讓他的人生陷入黑暗,不得不說也真是巧合了,合該有那麽一劫啊。”


    “這也算是一劫,這是無妄之災吧?”解諸道。


    希北風道:“無妄之災也是一劫啊。為什麽那麽巧,剛好影響他人生的人,都是那個族類的人?其實也說明了,一個族群,滲入另外一個地方太多。這種事情,可不是那麽好的。融合了也就算了,如果一直保持著封閉獨立的狀態,硬生生插入別人的群體,那麽你這個族群就要考慮好跟其他人的關係。”


    “這個純粹就是遭到嫉妒吧。”解諸道。


    希北風笑道:“那麽女人上街穿著暴露性感,好像渾身都散發著某種信息,最終被人侵犯了,又如何?”


    “自然是其他人的錯誤。”解諸道。


    希北風道:“確實,自然是其他人的錯誤,但是最後為其他人的錯誤,買單的人是誰?說到底還不是受害者。從這個方麵去考慮,也不能說是受害者的錯誤,但是呢,受害者,以及跟受害者一樣的人,是否應該反省一下自身,為什麽那麽不注意呢?”


    “這怕不是在為那些罪犯脫罪?”解諸道。


    希北風道:“我可沒有這種想法,隻能說是跟受害者一樣的人太敏感了,總覺得我是要幫施害者脫罪,卻沒有想一想,我給出的建議,不過是讓她們注意一點,減少發生同類事情的可能性。”


    “要被控製的難道不該是施害者嗎?”解諸道。


    希北風道:“施害者,自然是要被懲罰,但是呢,控製施害者,這就是笑話了,哪怕你定的是死刑,也一定會有人施害。結果,苦果還是要某個人來承受。當然了,也不是說,注意了就能完全不被侵犯。這顯然也是不實際的。你我連明天會不會死都無法確定,更無法肯定那種侵害會不會發生在無辜至極的人身上。”


    “這個世界太危險。”解諸道。


    希北風道:“這個世界,本來就很危險。不然怎麽每天都發生那麽悲劇,而你我卻總是視而不見,直到哪一天也深陷其中,才幡然醒悟,原來,這世界真的很危險,隻是平時過得太安逸了,忘記了,世上還有意外這迴事。”


    “很沒有意思的世界。”解諸道。


    希北風道:“這世界本就沒有意思,能賦予它意思的,隻有我們的喜劇或者悲劇,又或者是日常劇。我希望每個人的生活都是日常劇,寧可不要驚喜,和跟隨著他的兄弟驚嚇。”


    “沒有驚喜的日子,有意思嗎?”解諸道。


    希北風道:“平穩的人生,那麽難得,別等到失去的時候,才覺得難得。”


    “覺得難得又怎麽樣,還不是該揮霍就揮霍。”解諸道。


    希北風道:“平穩的人生,就是拿來揮霍的,不揮霍就不叫平穩的人生了,喜歡的不就是那個揮霍的感覺嗎?隻不過揮霍的時候,如果你能發現,你是在揮霍寶物,那就更好了,畢竟燒錢肯定是比燒紙刺激得多的。”


    “額,你這想法。”解諸道:“無論怎麽想,都是有點病態啊。”


    希北風道:“病態歸病態,但也是一種常態吧,就像花錢一樣,每天花一百爽,還是每天花一萬爽啊?自然是每天花一萬更爽。你每天都在花著上萬的錢,上百萬的錢,卻以為像是在花一兩塊錢,並沒有什麽感覺,等到哪天你真的隻剩下一兩塊錢可以花的時候,就知道當初何止是揮霍,更是無腦地揮霍,連在揮霍本身這件事情都不清楚,失去了加成的愉悅感,簡直像是損失了幾個億一樣。”


    “說得好像你體驗過一樣。”解諸道。


    希北風道:“這麽刺激的人生,我自然沒有體驗過,但是時光這東西,可比錢值錢多了,每天就這麽地花著,花著,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人生可能隻剩下三分之二,想想就覺得可怕啊。多想迴到以前,好好珍惜過去的日子。”


    “這矛盾了吧,迴到過去是不可能,實際點的做法是注意眼下。”解諸道:“反正還有三分之二,現在察覺還來得及。不要太傷心了,免得像個傻子一樣。讓我看著都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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