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嗎?”解諸玩味地道:“您不是說過有過幾次失敗的經驗嗎?”


    “對啊,而且還是慘敗。”希北風道:“所以我不承認那是一個理想國,因為那個地方並不能做到我所希望的理想國所能做到的一切。”


    “這麽一種說法可是有點狡詐啊。”解諸打趣道:“這就好比說,這隻白馬身上並不是完全潔白的,而是摻雜了幾根黑色毛發,你就說那不是一隻白馬。”


    “哈哈……”希北風笑了笑,道:“你這話讓我想起一個著名的邏輯問題,白馬非馬。”


    “白馬也是馬。”解諸沒好氣地道。


    希北風道:“但是白馬是指白色的馬兒,而馬這個詞則包括了各種顏色,例如黑色,黃色等馬兒,兩者所包含的意思並不完全一致,所以白馬也就不能說是等於馬了。”


    “這居然也行……”解諸無語道。


    “當然了,日常生活中,咱們肯定要說白馬是馬了。”希北風笑著道:“嚴格邏輯總是與日常生活有所背離的,畢竟咱們的溝通隻是為了獲得一致,所以當兩個人傳達或者獲得的信息對了,那麽說的時候說錯了,應的時候也應錯了,都是沒有什麽關係的。”


    “這個跟理想國有關係嗎?”解諸道。


    “理想國,有理想的理想國,也有很現實骨感,也即是失敗的理想國。”


    希北風道:“以白馬非馬類推,便知道,我所說的是理想的理想國,嚴格意義上成功的理想國,故而跟一般人眼裏的理想國,跟那些失敗了的,很現實骨感的理想國,其實是不完全相等的。而我這個人又很膚淺,隻想去理想的理想國裏體驗一下,至於那些失敗的骨感的理想國,我是敬而遠之,避之如猛虎。”


    “不是說失敗是成功的母親嗎?沒有失敗,不敢承擔失敗,怎麽可能走向成功呢?”解諸道。


    希北風道:“但現在我們所在的年代,並不適合立刻變成理想國,我很清楚的知道,大概有生之年都是看不見的,所以我所謂的想去體驗一把,也就跟乞丐想當一天皇帝試試看一樣,不切實際,隻是一個能拿出來念叨調侃的東西罷了。”


    “那您到底還信不信理想國?”解諸問道。


    “信,但是也不信。”


    希北風道:“說信,是因為我覺得,隻有那種體製下,才能讓大家獲得和平生活,否則早晚還是要鬧騰起來的。說不信是因為我覺得有生之年看不見,所以所謂的信,也隻是信那個可能性,而不是信現實生活中能看見。相比而言的話,也就可以說是不怎麽信,乃至於不信了。”


    “那為什麽還要說這種可能性?”解諸問道。


    “因為我不信了,但說到底心裏還是信。”希北風道:“而且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信那樣一種邏輯推理,存在著剝削的世界,早晚是要崩潰的,如果不想重複這個過程,那就隻能締造一個沒有剝削的時代,或者說是剝削著極少數人的時代。”


    “理想國正是剝削著極少數的精英。”解諸道:“他們本該能獲得更多的東西的。”


    “一將功成萬骨枯,確實有部分人能脫穎而出,但是其他的人都會成為這更少的一部分人的墊腳石,而大多數的人則會成為他們攝取養分的土壤,被他們單方麵的進行剝削乃至於形成一種越來越病態的奴役關係。”


    希北風道:“而反觀在理想國,這部分人,成功的也會享受到很高的待遇,失敗的則是有個底線,能獲得跟一般平民一樣的待遇,乃至於東山再起,反而成功的機會其實更大了。當然,風險是和迴報有著一定的相對關係的。他們的風險降低了,那麽迴報相比舊時代也肯定是相對降低了。但毫無疑問,降低的隻是不需要的部分。”


    “也即是我所說的浪費了就會開心的部分?”解諸道。


    “確實隻是削減這個部分,不過也不是完全削減,畢竟隨著你的能力越大,獲得的東西越多,肯定會達到一個你本人怎麽用都基本用不完的狀態。”


    希北風道:“浪費,對於一般人來說,或許隻是一點生活用品的浪費,而對於少數精英來說,求的不過就是個心裏快感,浪費的是那些看似有價值,實則一點屁用都沒有的奢侈品。當然,不可否認,奢侈品,確實能讓人開心起來。”


    “精致的東西,沒有人不喜歡的。”解諸道。


    “理想國裏,依舊可以享受到浪費精致東西的快感,隻不過相比舊時代來說,能浪費的上限肯定會降低,但即使降低了,基本也是在一個很高的水準上了。”


    希北風道:“我認為一定量的浪費屬於正常心理,但是超過了一定量,那就是心理扭曲了。理想國也可以說是在訝異這部分病態的心理。”


    “以您來看,一定量到底是多少呢?”解諸玩味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眼光界限,有的人覺得買下一個小鎮燒了就是浪費,有些人則覺得買下一座城市燒了是浪費,還有些人覺得買下一個國家燒了才算是浪費。不知道您的界限到底在哪裏?”


    “別說買下一個小鎮燒了?就是買下一個小平房燒了,我都覺得是一種病態。”希北風道:“無故地進行毀壞,已經超越了浪費的界限,完全就是病態的心理了。”


    “哦?”


    解諸玩味道:“那收藏就不是一種浪費了?明明沒有展現出那些東西的真正價值,而是全部放在自己的房子裏慢慢欣賞,隻有自己看得見,隻有自己爽,難道就不是一種別樣的浪費?其實,完全隻放在裏麵,或者是偶爾拿出來炫耀一下,跟直接燒了又有什麽區別呢?難道不是都是完全沒有價值的東西了?”


    “不,收藏品還可以傳承,還可以交易。”希北風道:“隻要這些東西不被毀壞,那就可以成為一種流通品,雖然流通的頻率比較低,而且間隔的時間也比較長,但這種流通,也相當於是減緩了後來品的生產速度。假如完全毀壞的話,天知道會有多大的收藏品缺口,屆時人力物力就會浪費在這些東西傷。”


    解諸搖搖頭,道:“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確認,老師您真是個窮人。”


    “……”


    希北風無奈道:“這個我好像早說了吧,雖然我在此刻此刻此地不缺錢,但我一直都是個窮人,思維也很窮人,完全是實用思維。當一個東西有實用價值的時候,我才會去欣賞它的附加價值,精致的東西我也是喜歡的。但是當一個東西的附加價值,超越了它原本該有的實用價值的時候,我就覺得是一種浪費。”


    “那書畫作品呢?”


    解諸道:“這些東西的價值,也一樣是有些古怪的。畢竟,書畫這種東西,一開始就沒有什麽價值,非要說的話就是有個傳遞信息的價值,可是後來卻變成了觀賞價值大於傳遞信息的價值。一般情況下,用來傳遞信息的都不值錢,反而是用來觀賞的卻值錢。這又如何說呢?您該不會說,買書法作品和古董畫的人是傻子,寫出優美作品的書法家和畫出古董畫作的畫家也是傻子吧?”


    “這個,當然不能這麽說。”希北風道:“文藝的東西,總是要區別對待的,畢竟文藝作品費的人力比較特殊,無法進行量化,而費的物力也相對極少。其價值,完全在於製作者本人和書畫作品上麵。我認為這不是一種浪費,而是一種個人價值的體現。”


    “人的生命和時間是很寶貴的,而書法家和畫家等藝術家,花在一個東西上的時間又可能是很漫長的,尤其相對於他們本人的光輝來說,那每一段創作的黃金時期都更顯得寶貴,由此也可以說明作品本身的價值,其實已經超出一定的限度。”


    解諸道:“反過來,也可以說是,有巨大價值的作品,成為了個人價值的體現,最後又成為了一種收藏品,待在了合適的位置上供人鑒賞。”


    “沒錯。”希北風道。


    “那其他耗費物力比較多的作品,或者說出精致的奢侈品,難道不也是這個樣子的嗎?”


    解諸步步緊逼:“甚至於,相對於他們個人價值的體現,那些物質上的原材料,反而顯得十分的普通。就像一個最頂尖的書法家或者是畫家,用了一種比黃金寶石寶玉還要貴上十倍百倍的紙張或者筆,或者墨水一樣的,難道不該都是值得的嗎?還是說您覺得這些庸俗的物質,能比那些書法家和畫家的精神財富更加寶貴?認為浪費的物力太過多了?”


    “不錯,不錯,都講到這個地步了。”


    希北風感慨地笑了笑,道:“對此,我隻能說,書畫作品,有什麽必要用那麽好的載體呢?用了那種載體,我也認為是一種浪費。”


    “但那種載體,已經被製造出來了,如果不使用的話,豈不是一種浪費?”解諸道。


    “象牙,是個好東西,尤其象牙雕琢出來的東西,看著更是精致上乘。”希北風道:“但就為了這些個東西,很多大象的象牙被生生抽出來,倒在大地上疼痛難耐地慢慢死亡。對於已經拔出來的象牙,是不是為了不浪費就要進行雕琢,以不浪費大象的生命呢?”


    “這……”解諸蹙眉。


    “顯然,如果為了不浪費大象的生命,去好好地雕琢象牙,隻會助長了大家去傷害大象的風氣。畢竟象牙製品源源不斷地生產,大家持續地消費,也就催使了更多的大象死亡,乃至於最後滅絕。”


    希北風道:“最好的方式,還是直接銷毀贓物,把收繳的象牙都毀掉,禁絕象牙製品的生產。這裏就涉及到一個問題了,那就是,其實原本的象牙製品,到底是不是有必要用象牙來製造?明明不是必需品,卻要搶走大象唯一的生命,這難道不是一種病態嗎?”


    “確實是有點扭曲了……”解諸沉默了一會,忽然醒悟,道:“但是紙張和墨水,這種東西並不在生命的行列,既然能夠製造出來,說明本來就有那種物質,不弄出來豈不是更加浪費嗎?”


    “本來就有那種物質,就一定要拿來用嗎?”希北風道:“所謂物盡其用,也不是這麽個物盡其用的法子吧?再者說了,書畫作品,一則是為了傳遞信息,二才是欣賞之用。而當達到欣賞之用的程度的時候,其實作為載體的東西到底多貴並不最重要的,終究隻是一個附加價值。”


    “到這裏反倒成了附加價值了。”解諸無語道。


    “藝術品嘛,自然是要反其道而行之的。”


    希北風笑著道:“既然載體隻是一個附加價值,那麽當載體能很好地體現作品的話,我就認為已經可以了,但毫無疑問,所謂的比黃金高十倍百倍的的載體,也不比世間的頂級貨色好上多少吧?除非是哪天出現一種能讓作品永恆的載體?”


    “嗯嗯,對了,說的就是這種。”解諸道:“這您又如何說呢?”


    “藝術的價值不在於永恆,一旦追求永恆,反而落了下乘。”希北風悠悠道。


    “呃,您還能再無恥一點嗎?”解諸道。


    希北風道:“這其實就跟象牙一樣,真的有必要全都用象牙嗎?還是說絕大部分的象牙製品都是一種浪費呢?當一種能永恆承載作品的物質出現,是不是大家都有資格使用,都有必要使用呢?我認為能使用的人很少。這就跟象牙製品一樣,明明該是少數的,卻要變成多數的,這就是一種浪費的風氣。那就隻能跟對付象牙製品一樣進行一定限度的限製。”


    “好,那最後果然還是有人有資格使用的吧?”解諸無奈道。


    “可以有,我覺得可以特批嘛。”希北風道:“畢竟這也是一樁美事。”


    “好吧,這個時候,您就不提鋪張浪費了?也不提藝術的價值不在於永恆了?”解諸嗬嗬道:“您這翻口供比翻書還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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