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也就隻有您是這麽想的。”解諸無語地吐槽道。


    “沒錯,我是這麽想的,所以我注定當不了那種人。”


    希北風道:“這裏我突然想講一個典故。”


    “嗯。”解諸淡漠地看著希北風,愣是一點都不捧場,不過也算是給麵子了。


    “呃……”


    希北風無語,不過還是隻能老實地講來:“戰國時候,齊國的孟嚐君喜歡招納各種人做門客,號稱賓客三千。他對賓客是來者不拒,有才能的讓他們各盡其能,沒有才能的也提供食宿。咳咳,注意了,沒有才能的也提供食宿,隻要你好意思厚著臉皮去吹你自己有什麽什麽樣的能力,能把稍微讓人家覺得你至少還有臉皮厚這個優點,你就可以待在那兒蹭吃蹭喝,而且人家還不會因此而嫌棄你,就算明知道你真的沒有什麽才能,也提供給你食宿!”


    “那人是傻子吧?”解諸道:“再大的家底都得吃空,他這樣能招攬來什麽人呢?”


    “這個時候,我又得講另外一個典故了。”


    希北風這次不用人家捧場,直接自顧自地講自己的典故。


    古代有個君王,想以千金求購千裏馬,經過三年,也沒有買到,宮中有個內臣對國君說:‘請讓我去買吧’,國君就派他去。三個月後他找到了千裏馬,可是馬已經死了,就以五百金買了那匹死馬的頭,迴來報告國君。國君大怒,說:“我要找的是活馬,死馬有什麽用?還白白花了五百金。’內臣迴答說:‘死馬尚且肯花五百金,更何況活馬呢?天下人由此一定會認為大王善於買馬,那麽千裏馬就會買到。’於是,不到一年,許多千裏馬就送上門來。


    “注意了,當時二十兩為一金。”希北風補充了一下。


    “反正就是人傻錢多了。”


    解諸很是懷疑國君的智商,道:“我看這也是誤打誤撞,那個國君知道內臣花五百金買迴來死馬的頭,恐怕是宰了內臣的心都有了,不過麵子上怕不好看,怕打自己的臉,就隻能將錯就錯,沒想到真的有點宣傳效果,反倒是被後來人傳成了佳話。但明眼人一看,丫的這就是個騙局好吧?”


    “這也算不上騙局,要說騙局的話,我不如給你講個童話故事,差不多可以理解為給小孩子講的哄他們睡覺的睡前故事。”希北風笑著,又講了一個童話故事。


    一位奢侈而愚蠢的國王每天隻顧著換衣服,一天王國來了兩個人,他們聲稱可以做出一件神奇的衣服,這件衣服隻有聖賢才能看見,愚人不能看見。


    兩個人索要了大量財寶,不斷聲稱這件衣服多麽華貴以及郭彩奪目,被派去的官員都看不見這件衣服,然而為了掩蓋自己的“愚昧”,他們都說自己能看見這件衣服,而國王也是如此,最後穿著這件看不見的“衣服”上街遊行,路人看了後也發現看不見衣服,隻能看見赤裸的國王,但他們為了掩蓋自己的愚昧,同樣也學了大臣和國王,開始對那件他們看不見的衣服交口稱讚,隻有一個傻乎乎的小朋友說“他什麽也沒穿啊!”。


    “哈哈哈……”解諸被逗笑了,道:“這還真是蠢到家裏去了。”


    “你是想說誰愚蠢?”希北風道。


    解諸楞了一下,道:“自然是國王!”


    “為什麽是國王呢?”希北風笑著道:“大家都看不見這件衣服,那不是隻能說明大家愚昧麽?國王和大臣還有其他看不見衣服的百姓,能在看不見衣服的情況下對衣服交口稱讚,其實也說明了他們雖然愚昧,但還算不上是太愚蠢,畢竟好歹是知道要掩蓋自己的愚昧不是?”


    “這……”解諸無言以對,講堂內的其他人更是如此,而且他們覺得希北風的說法似乎好像更有道理的樣子,看不見不代表沒有,雖然他們聽著就像是根本沒有,但是萬一真的存在,隻是他們看不見呢?萬一哪怕這個世上有一個賢者,看見了那件衣服,那他們這些看不見衣服的人,不是等於把自己完全暴露在那個賢者的目光下嗎?


    “衣服,到底有沒有,我也不知道。”希北風笑著道:“但是在那種情況下,該說什麽我還是知道的。不然的話,我就像那個說出事實的小朋友一樣,一輩子都頂著個愚昧的名頭過日子,被所有人排擠,被所有人拋棄,無依無靠孤獨終老。”


    “……”眾人忽然覺得有點心酸,這故事並不好笑,揭開真相的人,無論揭開的是不是真相,但傷害到了其他絕大多數人卻是事實,在那種情況下,就算國王和大臣不好意思治罪,想必一生也毀掉了。


    “這故事不好笑啊,所有的笑聲本該在故事結束的時候結束。但愚昧的我們,卻將那笑聲延續了下來。”


    希北風道:“能發出笑聲的隻有那些看不見衣服的人,那些笑聲嗤笑聲可以被他們拿來掩蓋自己愚昧,而我們這些能看得見衣服卻知道其實事實很可能是根本就沒有衣服的人,不該發出笑聲。


    今天的我們,也在無形中成了那些愚昧的人。明天的我們,很可能也依舊這麽愚昧,事實上,我們可能一生都這麽愚昧。其實,我們哪裏有資格笑國王和大臣,好歹他們在愚昧的人中,爬到了至高點,可以肆意主宰腳下的螻蟻。看不看得見,還不是他們說了算?我們說了,算什麽?算個屁啊!”


    “……”眾人沉默。


    “咳咳。”希北風道:“關於這個故事,我再補充最後一點,這件看不見的衣服,就跟某些人嘴裏的神一樣,嗬嗬,愚昧的人是看不見的。所以,大家能看見嗎?”


    “反正我是看不見神的。”解諸拒絕成為愚昧的人。


    “看不……見?”有人開始嘀咕,其實現在迴過頭想想,雖然希北風最後的定論是那件衣服壓根就不存在,但是他前麵也說了,存在不存在,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或許真的有一個賢者能看見,而其他所有愚昧的人都看不見呢?


    希北風看著有些猶豫的眾人,笑了笑道:“好了,我也不是讓你們非得立刻得出一個跟我相同的答案,隻是讓你們看清楚一點,所謂的神,就跟皇帝的新裝一樣,愚昧的人是看不見的啊。”


    “……”眾人無語,這麽說的話,他們還猶豫,豈不是自認跟他們嘲笑的故事裏的國王大臣和路人一樣了?


    希北風笑了笑,道:“接著繞迴去說最開始的典故。”


    有一次,孟嚐君率領眾賓客出使秦國。秦昭王將他留下,想讓他當相國。孟嚐君不敢得罪秦昭王,隻好留下來。但秦王的手下看了不爽,一番勸說鼓動秦昭王殺了孟嚐君,秦王也果然被說動,將孟嚐君和他的手下人軟禁起來,隻等找個借口殺掉。


    孟嚐君不可能坐以待斃,打聽消息後,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


    話說這秦昭王有個最受寵愛的妃子,隻要妃子說一,昭王絕不說二。孟嚐君便派人去求她救助,妃子願意幫忙,但條件是拿齊國那一件天下無雙的狐白裘做報酬。可是這東西孟嚐君剛到秦國,就獻給了秦昭王了,此時根本拿不出來。


    就在這時候,有一個門客說:“我能把狐白裘找來!”說完就走了。原來這個門客最善於鑽狗洞偷東西,一番運作之後,鑽進貯藏室就把狐裘偷出來。


    妃子見到狐白裘高興極了,說服了秦昭王放棄殺孟嚐君的念頭,並準備過兩天為他餞行,送他迴齊國。孟嚐君可不敢再等過兩天,立即率領手下人連夜偷偷騎馬向東快奔。到了函穀關正是半夜。按秦國法規,函穀關每天雞叫才開門,半夜時候,雞可怎麽能叫呢?大家正犯愁時,隻聽見幾聲“喔,喔,喔”的雄雞啼鳴,接著,城關外的雄雞都打鳴了。


    原來,孟嚐君的另一個門客會學雞叫,而雞是隻要聽到第一聲啼叫就立刻會跟著叫起來的。就這樣,孟嚐君靠著雞鳴狗盜之士逃迴了齊國。


    “這特麽也行?”解諸一臉懵逼。


    “典故故事而已,你願意當真的聽也行,你願意當成一個故事聽也行。”


    希北風笑著道:“反正重要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故事能教給你的東西,隻要你稍微學到了什麽,那這個故事隻要無傷大雅,就算聽起來很假又有什麽關係呢?所以最後的關鍵在於,你從這個故事裏得到了什麽?”


    “雖然我很想把腦子扔掉,但是這麽不靠譜的各種典故童話故事,我實在是沒什麽力氣探討了,算我輸了好吧。”解諸無奈地道。


    “不好,我又沒有跟拚輸贏,趕緊老實地說說,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這話拿來這麽理解,是不是也完全沒有毛病?”希北風嘿嘿地笑著道。


    “那兩個雞鳴狗盜之徒,確實算是以孟嚐君為宗了。”


    解諸道:“不過如果他們真的那麽沒有本事,又怎麽可能剛好陪著孟嚐君一起出使周遊呢?邏輯破綻很大,就算我能領悟到點什麽東西,也不可能承認什麽的。這一點跟你說的那個皇帝的衣服的故事一樣,頂多算是哄小朋友睡覺的睡前故事。要說真的有點真實性的話,還是那個千金買馬骨的故事最靠譜,也最有可能拿來複製實現。”


    “瞧你這功利的想法。”


    希北風無語地道:“這種事情可不好做,非得天時地利人和才行,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是玩火自焚。第二重陰謀論也就講到這裏,咱們來看看第三重意思,講了什麽呢?


    講了信要有義,恭要合乎禮,第三個就糾結了,按比較大眾的解釋,是所依靠的都是可靠的人,也就值得尊敬了。但這個其實就直接跟前麵的恭撞車了,料想論語這麽意簡言賅的一本書,在同個句子中這麽撞車應該也比較不好,反正我是篡改了,直接解釋為歸宗,充當別人的直係。不過這麽解釋,其實也有點撞車。算起來,還是那個最不靠譜的姻親因襲隻要親近,也能認祖歸宗承襲一切一樣。”


    “這麽糾結……”解諸道。


    “這種糾結的事情還有很多,畢竟能解釋論語的人,那些編纂的人全都作古,而且還是死了兩千年的那種,不可能站出來解釋,而且社會環境一直在改變,中間流傳的時候一些字詞的變化也是很大,就像我說的典故裏,雞鳴狗盜原本是好事,後麵就隻能成為罵人的話了。”


    希北風無可奈何地道:“所以這最後一句,雖然我篡改了,但是到底要怎麽解釋,其實還是留給你們自己做決定。這裏隻從另一個角度來稍微總結一下這句子,信、恭、宗,正如其他他們強調的優秀品德一樣,都是備受他們推崇的,但是他們也不是迂腐地做,而是考量了其根本,稍做變通地去完成,以保證能符合初心。”


    “以此類推嗎?”解諸道。


    “說的便是如此,這也是我一直給你們講陰謀論的原因之一,孔子這個人確實是很頑固,但要說有多迂腐,肯定是沒有的。如果真的那麽迂腐,怎麽可能會收獲一幫子出色的徒弟,怎麽可能周遊列國被人當成了大麻煩呢?”


    希北風笑了笑,道:“讀論語切忌把所有的一切都往死了去嚴格執行,而如果有人說讀論語會讀成書呆子讀成不通人情世故的傻子,這種時候你們完全可以嗬嗬地走開,為什麽呢?無友不如己者啊。那種人,你跟他說個什麽勁?有意思嗎?跟你誌不同道不合,有必要經常廝混在一起嗎?”


    “老師,你這句話好像解釋錯誤了。”解諸憋著壞道:“無友不如己者,您恐怕心裏的意思是,這般愚蠢的人,怎麽能跟您相提並論,怎麽有資格跟您交朋友呢?”


    “生我者父母。”


    希北風望了望外麵,思緒飄得有些遠,不過還是迅速收了迴來,看了看似乎有些期待的解諸,嗬嗬道:“知我者,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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