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歐記不得自己是怎樣迴到村的了。


    迴到龍骨長眠的湖、橫穿過去、衝進對麵的出口繼續跑。踩在濕滑的岩石上,腳下滑了不知多少次,但依然隻花了來時的幾分之一的時間就跑過洞窟,總算跑到白色的光裏的時候,下午的陽光還正當時。


    但穆歐他們心中的恐慌沒有那麽容易消失。一想到說不定現在背後就會打開那個紫色的窗口、出現奇怪的煞白麵孔,就沒法安心休息。


    在小鳥嫩和平歌唱的樹林中、小魚成群遊來遊去的透明溪水間,三人無言地拚命跑著。翻過大概是北方的山嶺的小丘、路過雙子湖,總算到達了北露橋。


    又走了一會兒,迴到了早上碰頭的古樹下的時候,放心之情難以言表。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總算露出了微笑。雖然明顯是在逞強。


    「喏,慕容雪,這個。」


    雲緒說著遞出沉甸甸的藤條籃子。那裏麵堆滿了今天一整天冒險的成果夏天的冰,不過穆歐發現自己剛才已經把它徹底忘掉了。為了掩飾害羞,他裝出平靜的樣子說。


    「迴家以後馬上放進地下室裏比較好。這樣一來,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明天啊。」


    「…………嗯,知道了。」


    慕容雪一反常態地乖乖點頭,結果籃子,一次看了看兩個男孩子的臉,總算露出平時那種清澈的笑容。


    「你們好好期待明天的飯吧。為了表揚你們這麽努力,我要好好地露一手。」


    是你的媽媽露一手吧,這句話穆歐和雲緒當然不會說出來。他們對視了一眼,同時使勁點頭。


    「……喂,剛才那是什麽啊。」


    兩人從兩側分別拍了拍一臉懷疑的慕容雪的肩膀,一齊說——


    「什麽都沒有!喏,快點會村子裏去吧!」


    在真正的夕陽中走迴村中的廣場,穆歐和住在教會裏的雲緒還有返迴村長家的慕容雪在那裏道別。迴到村長西邊自己家的時候,是在六點的鍾聲敲響的幾秒前。


    在將將趕上的晚餐席間,穆歐一直沒有說話。他相信哥哥姐姐,甚至父親和祖父,誰都沒有過自己今天這樣的冒險,但不知為何完全不想炫耀。


    親眼看到魔域——執法者和邪暗者的可怕戰鬥,還有最後出現的那個奇怪的臉的事情怎樣都無法說出口,而且也害怕見到說出來後父親和祖父的反應。


    那天晚上,早早上床的穆歐想把冒險最後看到的東西統統忘記。如果不那樣的話,至今為止對忘仙門和執法者抱有的敬畏和憧憬說不定就會變成其他的東西。


    太陽落下、又升起——然後又是毫無改變的日常。


    平常在休息日的第二天早上去往工作場所的時候總是有些鬱悶,但惟獨今天,穆歐不知為何有種平靜的感覺。冒險已經夠了,暫時認真完成伐木的工作吧。他這樣想著,一步步地向村子南麵走去,在麥田和森林的交界處和雲緒會合。


    穆歐發現常年相伴的搭檔的臉上也帶著一點點放心感。而對方似乎也在他臉上看見了同樣的東西。兩人相視,一起害羞地笑了。


    沿著進入森林的小道走了一會兒,從路邊的小屋裏取出龍之斧,然後又走了幾分鍾,到達了仙樹的根部。刻在巨大的樹幹上的斧痕讓他覺得這樣的一天天從今往後永遠不會改變,但今天卻連這也讓人覺得慶幸。


    「好。今天也是,打出漂亮一擊少的人請吃飯。」


    「最近好像一直是你吧?雲緒。」


    說著已經有一半成為了儀式的鬥嘴,穆歐歐架起斧頭。最開始的一擊發出了咚的最漂亮的聲音。他想,今天的手感一定很好。


    上午,兩日一直以平時沒有的高概率向巨樹的樹幹打入會心一擊。究其原因,如果不把心思集中在揮斧頭上的話,腦海裏昨天看到的光景就會蘇醒——這一點無法否認。


    連續五十次的揮斧兩人各做了九次的時候,穆歐的肚子咕咕叫了。


    擦著汗抬頭一看,太陽已經快要升到天空正中了。平常的話,再揮一組,就到了慕容雪拿飯來的時候了。而且今天還能有可以慢慢吃的餡餅和冰得涼涼的牛奶。光是想象,肚子就餓得受不了了。


    「哎呀……」


    光想著午飯的事情的話,手感會亂掉的。穆歐在褲子上擦了擦汗濕的手,慎重地握好斧頭。


    突然,日光沙地被遮住了。


    陣雨麽,真麻煩啊,穆歐想著,抬起頭。


    透過向四麵八方展開的基加斯西達的枝葉看向青空,在相當低的地方看到了一個高速橫穿過去的黑影。心髒一下子提了起來。


    「執法者」


    穆歐不禁喊道。


    「喂……雲緒,剛才的是!!」


    「啊啊……昨天的執法者!!」


    搭檔的聲音也被深深的恐懼凍結了。


    兩人呆立著仰望的時候,徑直向著仙樹村的方向消失了。


    到底為什麽在這種地方?


    在小鳥和夏蟲都膽怯的沉默了的完全寂靜中,穆歐來迴來去地想。


    執法者是懲罰忘仙門秩序的守護者。現在人界被四帝國分割統治,早已不存在有組織的反叛集團,執法者的敵人應該隻有魔域才對。因此執法者們地戰場經常是在終結山脈以外。穆歐聽說過,也在昨天親眼看見過。


    對,親眼看見執法者那還是第一次。有生以來村中從來沒有來過執法者。然而,問什麽今天——


    「難道……難道,要把慕容雪……」


    旁邊的雲緒嘟囔。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穆歐的耳朵裏,那時候聽到的奇怪聲音鮮明地蘇醒了。紫色的窗口對邊,長相異樣的人說出的,謎之術式。他像是被當頭澆下一盆冷水似的,後背發冷。


    「騙人的吧……怎麽可能,那麽……那麽小的事情……」


    穆歐像是要尋求同意似的這麽反問,看向雲緒的臉。但搭檔以平時沒有的嚴肅表情盯著執法者飛走的方向。過了一小會兒,雲緒直直地看向穆歐的眼睛,簡短的說。


    「走吧!」


    他不知為何從穆歐的手上拿過斧子,轉過身直線跑迴村子。


    「喂……喂!」


    要發生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了。穆歐深刻地感受到了這種預兆,一蹬地麵,拚命地跟在雲緒身後。


    在熟知的森中小道上,避開樹根和洞穴全力地跑著,跑到了貫穿麥田的街道上。看向村子的方向,晴空中已經沒有了執法者的身影。桐人稍微放慢了速度,向綠色的麥穗中望天的農夫喊道:


    「大叔!執法者去哪兒了?!」


    農夫好像被驚醒了白日夢似的看了穆歐他們好幾眼,才迴答:


    「啊……啊啊……看來是落到村子裏了……」


    「謝了!!」


    道謝的同時兩人再次全速跑起來。


    街道和農田的各處都有村民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僵直地呆立著。恐怕連老人們之中都沒有親眼見過執法者都帶著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呆呆地看著村子的方向。隻有穆歐和雲緒拚命地在他們中間奔跑。


    穿過村子南門,跑過短短的商業街,越過了一座小石橋,兩人終於看到了那個。他們屏住唿吸,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一身銀白的長衣,袖口還有一個圓圈的標誌上麵淡淡印出一個紅色字叁,背後背著一把看似甚是滄桑的古劍上麵的紋路給人看一眼都能感覺心顫的感覺,再加上他淩厲的眼神不敢讓人再看他一眼,毫無感情的注視著人群。


    村民們中間發生了一些小小的騷動。抬頭一開,從廣場的東入口方向走來了一位高個的男人。


    「啊……是父親。」


    慕容雪小聲說。確實,這個男人是仙樹村現任村長,慕容雲。他肌肉緊繃的身體上穿著皮衣,黑發和嘴邊的胡須修剪得一絲不苟。炯炯有神的鋼鐵一般的目光和這位繼承村長之位短短四年就聚集了全村人民尊敬的名士非常相稱。


    慕容雲一人、毫不膽怯地走到執法者前,遵照忘仙門的做法把雙手握在體前行了一禮。然後抬起頭,用清晰的聲音報上名字。


    「我是仙樹村村長慕容雲」


    比村長還高一個頭的執法者緩緩點頭,他的劍發出了輕響,然後第一次出聲:


    「我是忘仙門執法者辛謝西」


    他的音色奇異,幾乎讓人不敢相信是從活人喉嚨裏發出來的。那帶著鋼鐵質感的尾音傳遍了廣場的各個角落,讓在場的所有村民全都沉默下來。就連和他隔了足足有二十米遠的穆歐也覺得執法者的聲音仿佛不是通過耳朵,而是直插進額頭裏似的,表情扭曲了。就連村也像被他的氣勢壓迫著似的後退了半步。


    不過村長還是展現出了驚人的膽量,站直了身體,再次堂堂正正地說。


    「承蒙統領人界的忘仙門執法者閣下到訪我們這個邊境小村落,真是榮幸之至。我們希望能為您準備歡迎的宴會。粗茶淡飯不成敬意。」


    「公務在身,恕難從命。」


    辛謝西用隆隆作響的聲音說,從臉上射出寒冰一樣的眼神——接著說出了這樣的話。


    「因其抵觸禁忌之罪,將慕容雲女,慕容雪捆縛帶走,在審問後處刑。」


    站在旁邊的慕容雪的後背微微顫抖了一下。但是穆歐,還有雲緒也是,別說發出聲音了,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辛謝西的話在腦子裏來迴來去地作響。


    村長魁梧的身材也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從穆歐的位置隻能看見一點的側臉短暫卻完全地扭曲了。


    在長長的沉默之後,慕容雲發出了失去了語氣的聲音。


    「……執法者大人,我的女兒到底犯了什麽罪?」


    「禁忌錄第一章一節第一項,侵入魔域。」


    在這個瞬間,之前一直秉著唿吸聽著兩人對話的村民們突然大聲騷動起來。小孩子兩眼睜得大大的,大人們紛紛念叨起來。


    這時,穆歐和雲緒總算本能地動了起來。他們插到慕容雪身前,肩並肩,不讓村民們看見背後的少女。但是,除此以外就一動也動不了了。如果現在突然走動的話,一定會引起前麵大人們的注意。


    穆歐的腦袋裏不斷重複著怎麽辦、怎麽辦的聲音。他心中浮起如果不馬上采取行動就晚了的恐懼,但卻不知道到底要做些什麽。


    在他呆呆站著注視的前方,村長慕容雲深垂著頭,暫時沒有動彈。


    沒關係,那個人一定會做點什麽的,穆歐想。他沒和村長說過什麽話,但他相信村長是村子裏最值得尊敬的人。


    但是——


    「……那麽,我現在就把女兒叫來,問問她本人這是怎麽迴事。」


    村長抬起臉,說出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不行,不能把慕容雪帶到騎士麵前,就在穆歐這樣想著的時候,執法者的飛劍發出聲音,他抬起了右手。看到那手指指向的正是自己的方向。穆歐的心髒收縮了。


    「沒有那個必要。慕容雪就在那裏。我命令你和你……」


    移動手指,依次指出了人牆前麵的兩個男人。


    「把那女孩帶到這裏來。」


    在穆歐眼前,人群驟然分開。執法者和慕容雪之間隻剩下他和雲緒兩個。


    在空出來的路上,兩位認識的村民滿滿走近。他們的皮膚失去了血色,視線也空虛得奇怪。


    男人們不由分說地推開擋在慕容雪前麵的雲緒和穆歐,從兩側架住慕容雪的胳膊。


    「啊……」


    慕容雪發出小小的聲音,但馬上鼓起勇氣咬緊嘴唇。她平日臉上的玫瑰色變得淡薄,但依然浮出微微的笑容,好像在說沒關係似的望向穆歐他們,點了點頭。


    「慕容雪……」


    雲緒小聲說,那個瞬間慕容雪的兩臂被使勁一拉,右手的籃子掉到了地上。蓋子打開,裏麵的東西有一些滾到了地上。


    來不及撿起籃子,慕容雪就被兩位村民提著,帶到了執法者麵前。


    穆歐緊緊盯著掉落的籃子。


    餡餅和水果用白布仔細地包著,其間埋著細小的冰。其中一些滾落到了外麵,反射著陽光發出亮晶晶的光。在他屏住唿吸看著的時候,灼熱的土地上冰迅速融化,把土地染成濡濕的黑色。


    旁邊,雲緒尖銳地吸了一口氣。


    他猛然抬起頭,向被拖走的慕容雪追去。穆歐也咬緊牙齒,鞭策著動不了的腿跟在後麵。


    兩個男人把慕容雪放在村長旁邊,退下幾步,然後跪倒在地。兩手我在一起深深低下頭,向執法者表示恭順。


    得到解放的慕容雪用蒼白的臉看向父親。慕容雲用沉痛的表情俯視了一眼女兒,但立刻背過臉,低下頭。


    執法者輕輕點頭,從袖子裏麵取出了奇怪的道具。金色的鎖鏈,上麵充斥著白色的紋路。


    執法者嘩啦一聲把那個道具遞給慕容雲。


    「命令村長。把罪人綁住。」


    「…………」


    村長呆呆地把視線落到手中的拘束具上的時候,雲緒和穆歐總算來到了執法者麵前。執法者緩緩轉動頭,正麵看向兩人。


    穆歐被那臉上放射出來的視線壓力刺得生疼。他反射性的低下頭,把臉稍微靠近站在左邊的慕容雪,想說點什麽,但喉嚨像被燒焦了似的什麽也說不出來。


    雲緒也同樣低著頭,快速地喘著氣,但突然像彈簧一樣抬起頭,一邊發抖一邊用清晰地聲音大喊。


    「執法者大人!!」


    又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


    「……慕容雪沒有進入魔域隻是一隻手稍微碰了一下地麵而已!就隻有這樣而已!」


    執法者的迴答很簡潔。


    「這樣還不夠嗎。」


    帶走,他帶著這種意思向待命的兩個男人揮手。站起身的村民揪住雲緒和穆歐的衣領,不由分說地把他們向後拽。雲緒一邊抵抗一邊繼續喊。


    「那……那麽,我們也是同罪!我們也在同一個地方!要帶走的話把我們也帶走!!」


    但是,執法者再也沒有看向兩人。


    對……如果慕容雪觸犯了禁忌的話我們也應該接受同樣的懲罰。穆歐也這樣想。打從心底這樣想。


    但是為什麽發不出聲音。他想和桐人一樣大叫,但好像忘記了動嘴的方法似的,隻能吐出顫抖的唿吸。


    慕容雪迴頭看向他們,像是在說沒關係似的輕輕微笑、點頭。


    她細小的身體被失去表情的父親從背後套上了不祥的鎖鏈。隻見剛帶上鎖鏈冒出三根皮帶緊緊地困住她的肩膀、腹部和腰。慕容雪的表情微微扭曲。最後,用哢嚓一聲上鎖,慕容雲把踉蹌地退下幾步,低下頭。執法者握走近愛麗絲,握住她背後垂下的鎖鏈前端。。


    穆歐和雲緒被拽迴到廣場中央,被按著跪在那裏。


    雲緒裝出搖搖晃晃的樣子把嘴巴靠近穆歐的耳朵,快速地小聲說:


    「穆歐……聽好了,我會用斧頭攻擊執法者。一定會爭取到幾秒鍾的時間的,你趁這個機會帶慕容雪逃走。衝進麥田,沿著麥地逃進南邊森林裏的話沒那麽容易被發現。」


    穆歐看向依然握在桐人手裏的伐木斧,總算擠出聲音。


    「……雲……雲緒……但是……」


    昨天,你也看見了執法者可怕的劍技和仙火了吧。那樣做的話立刻就會被殺死的……像那個邪暗者那樣。


    仿佛讀出了穆歐無聲的思考似的,雲緒繼續說:


    「沒事。那個執法者沒有將慕容雪當場處刑。大概,不審問一下或者怎麽樣的話不能殺人。我會想辦法找空隙逃走的。而且……」


    在雲燃燒般的視線前方,執法者確認了鎖鏈被綁緊了。他使勁拉拽皮帶的時候,慕容雪都露出痛苦的表情。


    「……而且,失敗了也沒關係。把我們和慕容雪一起帶走的話一定還會有逃走的機會。但是如果現在慕容雪一個人被帶走的話就沒希望了。」


    「那……是……」


    確實是那樣。


    但是——這個稱不上是作戰計劃的無謀想法也就是謀反吧?寫在禁忌錄第一章一節二項的,最大的罪孽之一。


    「穆歐……你在猶豫什麽!禁忌算什麽?!比慕容雪的性命更重要嗎?!」


    雲緒壓低音量卻迫切的聲音擊打著耳朵。


    對。正是這樣。


    穆歐在心中對自己喊。


    ——我們三個在同一年出生,也約好了要在同一年死去。發誓要經常互相幫助,每個人都為了其他兩人而活。


    那麽,沒什麽可猶豫的。忘仙門和慕容雪,哪一個更重要?答案早已確定。應該早已確定了。那是——那是——。


    「穆歐……怎麽了,穆歐!!」


    雲緒發出像是悲鳴的聲音。


    慕容雪盯著這邊看。她帶著擔心的表情,不停地搖頭。


    「那是……那……是……」


    喉嚨中發出不像是自己的嘶啞聲音。


    但是,無法繼續說下去。連大腦裏都無法形成接下去要說的話。大腦深處感到尖銳的一跳一跳的疼痛。不斷反複的奇怪疼痛幹擾了思考。咚、咚。鮮血般的紅色在視野中擴散,覆蓋了天地。連手腳的感覺都遠去了。


    這時,村長注意到穆歐他們的異變,慢吞吞地揮了揮手,對站在兩人背後的男人們說:


    「把那兩個孩子帶到廣場外麵去。」


    立刻,兩人又被揪住衣領,拽了起來。


    「可惡……放開我!!——村長!!慕容大叔!!這樣行嗎?!能眼看著慕容雪被帶走嗎?!」


    雲緒發瘋似的掙紮,甩開男人的手,架起斧頭想要衝出去。


    但是,他連一步也沒能前進。在他跑出去之前,發生了驚人的事情。


    在遠處檢查好慕容雪帶的執法者,瞥了一眼雲緒的那個瞬間,他用雙手緊緊握住的斧頭發出尖銳的金屬聲高高地彈飛了。執法者沒有既碰背上的劍,也沒有動手結印,甚至沒有移動一根手指。然而,簡直#像是想本身化作了真正的刀刃一樣#敲打雲緒的斧頭,讓它一直飛到了廣場的另一頭。


    受到不可思議的衝擊的餘波影響,雲緒自身也仰麵摔倒。立刻又好幾個男人們衝過來,把他緊緊按住。


    右臉被壓在石板上,表情扭曲著,雲緒依然拚命地大喊。


    「穆歐!!拜托了!!去啊!!」


    「啊……嗚啊……」


    穆歐的全身都在簌簌發抖。


    去。快去。從執法者手裏搶迴慕容雪,逃向南麵的森林。


    心的一角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叫喊。但緊接著大腦裏又襲來一陣針紮一樣的劇痛,把所有想法都驅走了。跳動的紅光迸發開來,另一個聲音像破鍾一樣嘎嘎地響起。


    忘仙門是絕對的。禁忌錄是絕對的。絕不允許反抗。不允許任何人反抗。


    「穆歐,至少把這些人弄開!!這樣我就能……!!」


    執法者早已不理會廣場上的騷動,將手中的鎖鏈一頭的金屬環掛在了自己手上。飛劍緩緩飛出,輕鬆躍上飛劍。


    「穆歐————!!」


    雲緒吐血般地絕叫。


    被綁在飛劍上的慕容雪徑直看向穆歐。微笑了。她蔚藍色的眼睛說著,永別了。


    但是穆歐沒有動。也沒有出聲。


    仿佛雙腳在地麵深深地紮了根似的,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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