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盤照亮整座格林城,也照亮烈焰山頂端的綿延宮殿。位置最高的大殿裏,十幾個長老先後走進密室裏落座。密室的大門緩緩關閉,門外自有肅穆的元素使站崗、巡邏。


    教長葉夫根尼坐於主位。他指向麵前桌麵上擺放的一疊文件:“最近的消息,已經通報給你們。如果有疑問,或者擔心有疏漏,可以翻閱麵前的匯總。今天,之所以將大家從百忙中找來,就是想議定聖殿的應對原則。”


    隨著葉夫根尼的說明,幾乎每位長老都拿起自己麵前的文件。文件並非由平常的通用語書寫,而是用一種近乎失傳的巫師文記述。在場的長老,都熟悉這種語言。他們各自瀏覽。


    也就兩三分鍾的樣子,大多數長老先後放下手裏的文件。葉夫根尼又等待一兩分鍾,緩緩開口道:“第一項議題,暗影堡派來使者,希望我們承認他們的正當性。他們更希望,我們能幫助巫師進行遷徙……”


    “休想,”教長尚未說完,就已經有長老惱怒的打斷,“邪惡就該連根拔起!一群巫師組建的勢力,哪兒存在什麽正當性?我覺得,我們就按照之前的計劃行事。放任那些巫師聚集一起,然後一網打盡。若非有的巫師藏得深,太分散,我們早該派兵剿滅!”


    密室裏響起兩聲附和。教長麵無表情,略作等待才道:“那就暫時擱置第一個議題。咱們就先談談,如何圍剿那些聚集一起的巫師?因為廢土帶的阻隔,我們的人力優勢將受到一定的限製。”


    “那又怎麽樣,”又是科克長老打斷反駁,“且不說,我們可以聯絡其它幾個聖殿。就是我們自己,聚集所有元素使,也足以將那個所謂的巫師國度踏平。”


    “哈哈,”長老維克多假笑兩聲,流露嘲諷,“科克,你是不是太長時間從事文職管理?你的意思,咱們不用講任何策略。隻需糾集所有人手,直接衝過去?”


    科克很不滿,使勁一拍桌子:“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早有考慮。暗影堡並非鐵板一塊,存在太多的機會可供我們利用。我們完全可以進行分化,逐個擊破!”


    葉夫根尼淡淡的看向,略帶得意的科克:“看來科克長老有很多想法。那就勞煩你向大家闡述清楚。”


    “樂意之至。”科克站起身,很有種舍我其誰的氣勢。他撿起桌麵的文件,侃侃而談:“在對外宣傳,以及內部的建設上,暗影堡都是將泰瑞莎推為首領。正因此,他們存在一個明顯的弱點。那就是主弱臣強!”


    科克不停翻開文件,遠遠的展示給周圍的同僚:“根據我們的間諜,以及從某些巫師口中打聽來的消息。暗影堡的崛起,杜深在其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有不少巫師勢力,是因為杜深存在,才願意加入暗影堡。畢竟,以泰瑞莎目前表現出來的能力,絕對無法帶領巫師鑄就光輝的未來。”


    “可笑的是,”科克輕蔑的鬆手,任由手裏的文件掉落桌麵,“泰瑞莎才是古代暗影堡的後裔。那些巫師是如此宣傳,也試圖以此凝聚人心。如此,我們隻需使泰瑞莎和杜深反目,輕易就能將那些巫師分裂成兩個陣營。若是操作得當,甚至可能使他們自相殘殺!”


    “極具建設性的想法,”富態的康斯坦丁輕輕拍打巴掌,“那麽,該如何操作?”


    科克胸有成竹,傲然道:“我早有考慮。我們的人,在追蹤泰瑞莎和杜深來曆的時候,發現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有的消息,因為剛剛采集,尚未來得及通報,所以大家可能還不知道。我在這裏說明一下。”


    科克忽然從儲物工具裏取出幾張白紙。他將白紙分作兩疊,分別遞給身側的兩位長老:“大家幫忙傳遞一下。我有將消息製成文案。”


    科克直接介紹起來:“我們的人發現,泰瑞莎曾在琴音城遭遇兩次危險,都是被肯尼家族的摩根少爺所救。可是,根據暗影堡流傳出來的消息。泰瑞莎卻認為是杜深救的她。是誰在撒謊?摩根還是杜深?”


    科克輕笑,好似穩操勝券的智者:“根據我們打聽來的消息。暗影堡裏,杜深曾經親口對人說過,他也是暗影堡的後裔。實際上呢?大家都知道,杜深那個叛徒,能夠通過我們暗地裏的檢測,就肯定不會具備超凡血脈。否則,我們怎麽會上當,把元素火種賞賜給他?”


    “很明顯,”科克既有憤恨,也有鄙夷,“杜深那個混蛋,仍然別有用心。他在很多地方,都在欺騙泰瑞莎。隻要我們讓泰瑞莎認識到他的真實麵目,兩人就算不會反目成仇,也會產生巨大的嫌隙。如此,咱們就能趁勢逐個擊破!”


    “精彩,”康斯坦丁重重拍打巴掌,“那麽,我們該如何讓泰瑞莎認清杜深的真實麵目?我們的暗子,才剛剛埋下,尚未取得高層巫師的信任。如果我們直接告訴泰瑞莎。她會相信?她會不會反過來認為,咱們聖殿設計誣陷杜深?”


    “嗬嗬,”科克冠冕堂皇的輕笑,“我個人,總不能包攬所有的功勞。這個問題,就由大家群策群力吧。”


    有長老暗罵科克“厚臉皮”。密室裏,陷入沉寂。諸位長老凝神思索,暗自為難。


    良久,葉夫根尼打破沉默:“最好是讓泰瑞莎能自行察覺杜深的麵目。盡量避免人為的痕跡。免得泰瑞莎疑神疑鬼,反而削弱打擊效果。”


    教長的提醒,眾長老當然都能想到。桑德拉徑直征詢:“問題是,我們目前根本無法觸及泰瑞莎的周圍。如何讓她自然而然的發覺杜深的異常?”


    眾人沉默。維克多偷偷看一眼葉夫根尼,掃視眾人:“最快的辦法,無異於讓泰瑞莎離開巫師領地。如此,咱們輕易就能創造機會。”


    多數長老依舊犯難:“那麽該如何讓泰瑞莎離開領地?而且,我們又怎樣掌握她的動向?”


    桑德拉忽然輕笑,笑容一現即隱:“也許,我們可以直接邀請她前來造訪?暗影堡不是請求我們承認正當性?如果我們承認,不就可以邀請泰瑞莎做客,以便促進交流?”


    “那怎麽行?”“巫師都該死!”“幾百年的宗旨,怎能說改就改?”好幾個長老同時出聲反駁。


    “為什麽不行?”角落裏,突然響起有力的聲音,來自杜深曾經的導師尼古拉。


    科克長老勃然大怒:“尼古拉,你隻是獲得旁聽的資格。誰允許你發言的?”


    相比聖殿裏的大多數老頭、老太太,外表隻有四十多歲的尼古拉未免顯得尤其年輕。也難怪科克長老會特別生氣。


    康斯坦丁陰陽怪氣的開口:“科克長老,別急嘛。既然尼古拉敢開口,肯定是有什麽真知灼見。以他之前立下的功勞,既然他已經成為預備長老,我們未必不能破例給他一次機會。”


    “好,”科克用力揮手,“就讓尼古拉說說。我看他能說出什麽金玉良言!”


    又有幾個長老先後表態。葉夫根尼最後點頭認可:“好,尼古拉,我給你一次陳述見解的機會。”


    尼古拉起身,恭敬的向葉夫根尼行禮:“感謝教長閣下的厚愛。那我就談談自己的淺見。我認為,數百年來聖殿傾力剿滅巫師,並非他們多麽邪惡,多麽殘忍的迫害普通人。畢竟,這樣的人,在巫師當中,隻能算是少數。”


    尼古拉滔滔不絕:“巫師真正的原罪,在於他們會動搖聖殿的統治,會破壞穩定的生活,從而阻礙人類的發展。畢竟,他們沒有經曆係統、慎密的考驗,就輕易向普通人傳授力量。曆史證明,沒有博愛、堅定的心靈加以限製,力量隻會帶來災難。”


    “上古的巫師大戰,告訴我們,超凡力量的泛濫,是多麽可怕的事情。古人因為力量膨脹,妄圖征服異界,最終卻差點使我們自己的世界毀滅。這個教訓必須銘記。超凡之力必須受到嚴格的約束和管理。這才是我們聖殿存在的意義和行動宗旨。”


    “所以,我認為,未嚐不能認可暗影堡的存在。隻要他們像我們一樣經營,像我們嚴格限製和管理超凡之力的傳播。隻要他們嚴禁巫師隨意的向普通人散播力量。甚至,如果他們能像我們,嚴厲打擊這種不負責任散布力量的行為。我們又為何不能承認他們的存在?反正我們又不稀罕他們的那點土地和人口。”


    密室的多數長老,若有所思,半天沒有迴神。良久,才有長老零星鼓掌:“說得好!打擊巫師隻是小節,嚴格管控暴力才是我們立世宗旨!”


    幾乎每位長老都暗自點頭讚許:“難怪年紀輕輕就被教長提拔為預備長老。尼古拉的確是個明白人,深刻理解聖殿的根本利益所在。老實說,巫師猶如雜草,斬之不盡。世上若是能多出一個聖殿,未嚐不是好事。”


    尼古拉繼續道:“其實,我認為,杜深才是聖殿的大敵。此人居心叵測,野心勃勃。在分化泰瑞莎和他的時候,那些站在他一邊的巫師,必定也是類似的人。隻要我們剿滅以杜深為首的這批巫師。剩下的巫師,是殺是留,既不重要,也容易解決。所以,當先的首要,就是打擊和消滅杜深,及其追隨者。”


    “為實現這個目標。無論真心實意,還是戰略欺騙。我們完全可以承認暗影堡的正當性,邀請泰瑞莎離開巫師領地,以便促成她和杜深的決裂。”


    密室裏的長老,先後微微點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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