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林彩英逐漸冷靜下來,“你告訴我,你的真實目的。你為什麽要讓希爾達禍害人世?為什麽非要用骷髏怪殘害國民?”


    “不要亂扣帽子喲,”杜深苦笑,“我的心腸沒你想象的那麽歹毒。我不是已經說過。我的所作所為,客觀來講,有助於所有人類的生存。”


    林彩英略微迴憶,想起杜深曾在審訊室裏說過的話。她不停搖頭:“撒謊!還說不歹毒。就算真的有什麽邪神,就算你真的想幫助我們抵抗未來的敵人。犯得著天天驅使骷髏怪害人?每天都有一座城市蒙受災難,每天都有老人、孩童罹難。他們何其無辜!”


    林彩英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氣憤,以致輕輕咬牙切齒。


    杜深微微垂首,貌似冷酷的道:“我知道,有少數人是真的無辜。但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唯有痛苦,才讓人刻骨銘心,才愈發能刺激人類奮勇的力量。而且……”


    “何其歹毒的心腸,”林彩英瞪大眼睛,一邊搖頭,一邊輕微後退兩步,“你的心是石頭做的?你就沒有一點同情心?那些遇害的孩子,才多大?你不知道,當我初次看到那些影像和照片。我真想一刀捅死你!”


    說話間,林彩英握緊拳頭。就好似她的手中,此時真的存在一把隱形的利刃。她瞪視杜深,目光明亮,仿佛燃燒熊熊火焰。


    杜深的麵龐失去所有情緒,就好似一張木頭雕刻的麵具。他隻平靜的解釋:“我隻是在做一道選擇題。犧牲極少數,保全大多數。”


    “為什麽要選擇,”林彩英不能接受這種狡辯,大聲駁斥,“為什麽要犧牲少數?為什麽不能保全所有人?”


    杜深短暫沉默,目光深邃起來。他注視林彩英秀麗卻稚嫩的麵龐:“那麽,你認為,我該怎麽做?”


    林彩英顯然早就有所思考。她張口就道:“你完全可以團結所有人,帶領大家應對災難。你可以開誠布公的把所有信息告訴給大家。你可以團結整個社會,甚至整顆星球的力量。以你的能力,你肯定辦得到。你明明可以成為保衛世界的英雄。為什麽非要殘害人類,淪為人人厭憎的魔鬼?”


    “團結?我也想啊,”杜深不屑恥笑,“英雄?哼!”杜深麵帶冷笑,注視林彩英,仿佛看到另一道疲憊的身影。


    英雄。前世的林彩英絕對算得上。然而,英雄的宿命是什麽?是一退再退,委曲求全,到處救火。最終,隻能發出無力迴天的怒吼!


    林彩英看到杜深眼神飄忽,明顯是在走神。她不由深感不快:“你是在逃避嗎?請正麵解答我的疑問。作為朋友!”


    “哈,”注視咄咄逼人的林彩英,杜深輕笑起來,沒有絲毫惡意,“我打個比喻,講講我的親身經曆。”


    “曾經,我偶然同一群人共乘一艘木舟。江水很湍急,身後就是萬丈高的瀑布,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我們隻能一起拚命劃船。”


    “按理說,沒人能跳船逃生,大家必須同舟共濟。然而,舟上的人不僅需要吃喝,也需要休息。物資和空間有限,誰都想吃得更多,有更寬敞的空間以供休息。因為我力氣最大,所以分配到的水食最多。有的人想搶,但他們打不過我。你猜他們怎麽做?”


    杜深魂不守舍,狀似迴憶。他短暫停頓,沒等林彩英迴答就徑直道:“他們悄悄把船鑿了個洞,讓江水滲進來。因為他們知道,我肯定不會放任木舟沉沒。所以,他們趁著我全力堵塞漏洞的時候,搶奪本該屬於我的水食和地盤。”


    “嚐到甜頭以後,這些人故技重施。可笑的是,這一次,他們估量出錯,鑿的洞太大,根本堵不住。最終,船沉了,所有人都被湍急的江水衝下瀑布摔死。”


    林彩英注視杜深,發現對方不停搖頭,滿臉嘲諷,狀似緬懷。林彩英覺得,杜深講述的,很可能是他真實的經曆。但林彩英並不認可,杜深以此胡作非為。


    “世上的確有很多這樣短視、貪婪的蠢物,”林彩英盡力開解對方,“但你太悲觀了!這世上,品行優良的人也很不少。隻要你團結他們,那種短視的蠢物也是有用處的……”


    “嗬……”杜深失笑。林彩英以為,杜深是因為另外事情的經曆,才不願團結深藍星現有的力量。她又怎麽知道,杜深重生而來,說得就是團結深藍星這件事。


    曆史進程雖然已經開始改變,但以杜深目前的力量,造成的變化並不算大。人還是那些人,物還是那些物,估計變量也差不了多少,結局會有多大改變?


    是的,現在杜深已經了解過程。他完全可以預防前世的缺憾。然而,並非團結、發揮深藍星的所有力量,就能在將來的戰爭中獲勝。與其苦心孤詣的剔除爛泥,或者扶爛泥上牆;不如把這些精力用來提升自己的實力。


    杜深注視林彩英,一時沉默。經曆長久的接觸,杜深已經深深明白,眼前的林彩英,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位盟友,根本就是兩個人——因為歲月、經曆的差距。


    所以,他不可能告訴眼前的林彩英,自己經曆過未來發生的很多事情。


    杜深隻得籠統的解釋:“彩英,你不了解我。我知道很多信息,我擁有很大的優勢。相比深藍星上的所有人,這種差距大得你無法想象。你一定聽說過類似的話‘領先別人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卻會被旁人視作瘋子’。那麽,如果一個人,領先別人十步,乃至一百步呢?”


    林彩英莫名其妙,尚在凝眉思索。


    杜深已是複雜的慨歎:“那麽,這個人,就會成為我啊!”


    “你……”林彩英瞠目結舌。她覺得,杜深好生狂妄。可是杜深說得如此認真,甚至流露一種悵惘的情緒。好似因此心生無奈和失落。


    林彩英一時說不出話來。她似乎真的體味到杜深心底埋藏的“苦悶”。如果這種情況算是“苦悶”的話。


    “你不了解政客的無恥和懦弱,你不了解財團的貪婪和頑固,你更不了解你的某些國民的無賴,”杜深收斂情緒,“團結他們,根本就是浪費生命。他們感覺痛苦,我也感覺痛苦。”


    “你……”憤怒的情緒,再次侵占林彩英的心頭。她瞬間品味過來:杜深果然巧舌如簧。明明是他身處強勢地位,怎麽經曆一通胡扯,他反而成為弱勢的受害者?


    “不要生氣,”杜深擺手,似乎失去交談的興致,“你還年輕,想法難免稚嫩。你的辦法,根本行不通。隻有按照我的選擇,才能拯救更多的人,才對大家都好。”


    “我太幼稚?”林彩英感覺心髒再次中箭。她鼻息一滯,跳起腳來:“混蛋!胡攪蠻纏!顛倒是非!對大家都好?荒謬!我寧願不要你的好意!杜深,收迴你的好意。我們擔當不起!”


    杜深沉默,隻是平靜的注視林彩英,仿佛對待淘氣的妹妹。


    林彩英愈發憤怒,卻也更加冷靜。她冷漠而嚴肅的道:“杜深,說真的。既然我們承受不起,請收迴你的好意吧!你一定有很多事要忙的。何苦在陌生人身上浪費有限的生命?”


    神聖的責任感,已經令女孩忘記尊嚴。她乞求道:“杜深,求你答應我的要求吧。看在親密朋友的份上!”


    “好吧!”杜深立刻點頭。


    “什麽,”林彩英愕然,感覺好不真實,“你答應啦?”


    “是的,”杜深平淡的點頭,“我收迴我的好意。如果你希望的話。”


    “真的,”林彩英半信半疑,忍不住的欣喜,“那你什麽時候收迴那些骷髏怪?”


    杜深短暫一愣,搖頭:“我不會收迴的。無論出於善意還是自私的惡意,我都不會改變目前的計劃。”


    “你……”憤怒的話音,仿佛從林彩英的口中一字一頓的蹦出來,“也就是,目前的狀況,不會得到絲毫改變?”


    “是呀!”杜深迴答得理所應當。


    強烈的衝動,讓林彩英差點揮出粉拳。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你耍我!”


    杜深搖頭,何其無辜:“你誤會了。我答應你收迴好意。就是決定在計劃的時候,更多的拋棄婦人之仁,以提高成功率為優先。”


    杜深的說法,讓林彩英內心一寒,更生擔憂。她有心請求杜深還是繼續保持好意。但這個念頭隻是一轉,就被洶湧的怒火淹沒。林彩英終究忍不住喝罵:“混蛋!無論怎麽著,你都要害死大家才舒服是吧?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挨千刀的,天殺的,老天怎麽就不開眼……”


    杜深任憑林彩英傾瀉那些從市井和影視裏學來的詛咒。他等待一陣,直到對方略微冷靜,才認真的:“無論你怎麽看待我。我都會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


    “你就是個該千刀萬剮的魔頭!”林彩英繼續咒罵。


    “求人不如求己。你何必一個勁的求我,”杜深故意搖頭歎氣,“你自己就可以成為英雄的。”


    杜深的感歎,仿佛掐住林彩英的喉嚨,讓她瞬間失聲。迴想剛才的言行,林彩英又羞又惱又屈辱。


    杜深刻意解釋:“我和希爾達,並非一夥兒。你完全可以借助她的力量,來打敗我。我離開以後,盡量擊殺骷髏怪。希爾達會給你強大的機會的。”


    杜深的說法,讓林彩英找到台階並轉移注意。她重重點頭:“對,我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擊敗你,並拯救大家!”


    杜深伸出右手,輕輕拍打林彩英的肩膀:“那就努力吧,少年,哦不,彩英。我這個大魔王,會一直等著你前來打敗我。”


    杜深的鼓舞,讓林彩英感覺不對味兒。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杜深說得很有道理。所以林彩英重重點頭:“我發誓,總有一天會把你打敗。踩在腳下碾上一百遍啊一百遍!”


    “一言為定,”杜深轉身,走向鎮子外麵的夜幕,留下一句殷切的鼓勵,“時間緊迫,加油!”


    “不會太久的。你等著吧!”林彩英很恨的注視杜深的背影,仇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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