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抹陽光出現時,露珠掛在樹葉上,孫光龍趴在樹幹上,用力抓過樹枝,伸出舌頭,去接樹葉上滴落的露珠。突然,他手一滑,整個人翻下樹幹,他憑著本能,雙手抓住樹幹,雙腳淩空。


    “天啊!小心點!”瑟琳娜尖叫一聲,跑過去,抱住孫光龍的腿,“你可以鬆手了。”


    孫光龍一鬆手,兩人一齊跌倒在地。


    “你沒事吧?”孫光龍站起身來,拉起瑟琳娜。


    瑟琳娜拍怕身上的泥土,自嘲道:“都餓成前胸貼後背了,也不怕你壓我身上了。”


    孫光龍舔了舔嘴唇,他又渴又餓,胃部襲來陣陣疼痛。


    斯派克站在另一棵樹旁,揮揮手,說道:“你們誰來幫我?這裏有好多果子。”


    孫光龍蹲在地上,瑟琳娜騎在他的脖子上,摘下來的果子,由斯派克用衣服兜著。


    “總算能有點吃的了。”三人圍坐在一起,拚命啃著果子。


    孫光龍看著自己的雙手,歎了口氣:“可惡,如果我還有魔法,隻需要一揮手,樹枝就會自己彎下來。”


    斯派克咬下一口果子,發出清脆的咀嚼聲,他含含糊糊地說道:“慢慢你會習慣失去東西的感覺。比如我的左臂,一開始我一直覺得左臂還在,右手拿不動東西時,左肩膀下意識湊過去,才發現左肩膀以下的手臂全被砍了。”


    瑟琳娜一口吃掉一個果子,說道:“與這相比,我覺得失去魔法不算什麽。全帝國會魔法的人,算是這10年間死去的魔法師們,也不會超過200人。更多的是我們這些普通人呢。”


    孫光龍一愣,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自從發現自己有魔法天賦後,他歡喜雀躍,他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換句話說,他以自己不是凡人自居。到了魔法學院後,每個人都會一點魔法,似乎魔法是習以為常的東西。


    “我們上路吧。”孫光龍把最後的一顆果子塞進嘴裏,跨上馬。斯派克與他同坐一匹馬,瑟琳娜單獨騎一匹馬。


    離開破棄的村子已三天了,一路上,孫光龍等人在山洞裏、大樹下過夜。他們又冷又餓,渴了喝露水、找山間泉水,餓了吃漿果甚至樹葉。他們從梅諾行省的邊境出發,計劃穿越梅諾行省,去奧蘭多行省,最後到落日行省。之所以不從梅諾行省的市區經過,是怕斯派克被認出。


    梅諾行省的邊境是山區,好在大部分的山的海拔不過1000多米。5月初,雨下了一周,如今總算是停了。


    瑟琳娜拉了拉韁繩,她不想馬跑得太快,沒有換乘的馬,催這匹馬快跑是欲速則不達。


    “雨總算停了。”瑟琳娜舉起手臂,聞了聞,“衣服上還是濕漉漉的,難受死了。好想洗個澡,把衣服曬幹。”


    斯派克用唯一的手握住韁繩,說道:“雨季應該過去了。畢竟是5月初了。說起來,黑胡子他們走了三天了,快馬加鞭,估計還真能趕上帝國的慶典。”


    瑟琳娜哼了一聲:“我覺得他們就是送死去的。想在慶典上殺皇帝?鬼知道他們腦子是什麽。”


    孫光龍輕輕撫摸馬的鬃毛,問道:“我們該勸他們一起走。不該讓他們送死。”


    斯派克搖搖頭:“黑胡子精明得很,他吹牛而已,才不會幹傻事。至於漢斯,他也不是笨蛋。如果他是鐵衛的後代,我覺得他能與禦前騎士幹一仗,不過勢單力薄,他有自知之明。”


    瑟琳娜歪著腦袋:“那就是說,兩個人……”


    “應該不會傻到雞蛋碰石頭。”斯派克一語道破,“走吧,前麵是哨卡。”


    哨卡那裏排著很長的隊伍,有的商販靠在車上打著盹,有的商販無所事事,手搭涼棚,看著前方。


    “哇塞,看那裏,一整車的橡木桶,我敢打賭,那是紅酒。”瑟琳娜舔了舔嘴唇。


    “尊貴的……女士……”商販打量瑟琳娜的短發,看到她高聳的胸脯後,說道,“我這裏全是來自多歌的葡萄酒,不過你猜錯了,我這些是白葡萄酒。”


    “哇!那可是極品,甘甜爽口,又不澀。”瑟琳娜抹了抹口水。


    葡萄酒商販嘖嘖讚歎:“真是一個識貨的,我這一桶酒價值20帝國馬克。”


    瑟琳娜嚇得目瞪口呆,摸了摸肚子,尷尬地笑道:“真是好貨好價格。可惜……”


    葡萄酒商販立即翻了臉:“沒錢?沒錢你瞎問什麽,滾滾滾。”


    斯派克插話道:“20帝國馬克,那可相當於落日行省一戶人家一個月一半的稅費了。這酒可真貴得值那個價?”


    “笑話。你恐怕不知道,落日行省一戶人家,現在的每月稅費是80帝國馬克。”葡萄酒商販冷笑一聲,“你關心落日行省的稅費幹什麽?”他看到了孫光龍,仔細端詳孫光龍的臉,說道:“這位小哥,黑頭發、黃皮膚,但臉卻有羅德斯人的樣貌,你是混血的?”


    孫光龍沒迴答他的問題,開口道:“你剛才說,現在落日行省一戶人家每月80帝國馬克的稅費?憑什麽那麽高?”


    “你們的消息真落後,從哪兒來的?”葡萄酒商販看了看三人,“3月份,帝國規定的是60帝國馬克,4月份,說臨時增加20帝國馬克,理由是帝國慶典稅。他奶奶的,帝國慶典不應該減稅嗎?”


    一旁的商販苦著臉:“喂,你小聲點,叫衛兵聽見了,小心拔掉你的舌頭。”


    “老兄,你是賣什麽的?”斯派克抬起頭,看了看,“絲綢?”


    “對,就是該死的絲綢。羊毛出在羊身上,每個商人都懂。”絲綢商販開始倒苦水,“這玩意兒,隻有落日行省有,帝國增加了他們的稅費,他們就提高了商品的價格。”


    “你這是打算去哪兒?”斯派克問道,“這些絲綢貴得要命。”


    “去奧蘭多行省,或者坐船去自由貿易城邦,那裏的達官貴人和富商們才消費得起。”絲綢商販苦著臉,“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實別說是落日行省的稅,聽說奧蘭多行省的金礦主們也在鬧。”


    前方的馬車好不容易通過了,漫長的等待人群向前挪動一點。


    “可不是嘛。財務大臣的腦子估計被驢踢了,想錢想瘋了,提高黃金開采稅、黃金飾品加工稅、黃金營業稅。”葡萄酒商販拍拍驢的脖子,催著驢往前走。


    “要我說,是法務大臣的腦子壞了。”絲綢商販歎了口氣,“他們的稅法朝令夕改。”


    沒人敢說皇帝的不是。孫光龍想。這一切,恐怕都是皇帝的旨意。


    人和馬車就像水流,又想前湧動一點。


    “前麵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那麽慢?”斯派克問道。


    “聽說,前幾天,白頭翁山上發生了慘案,最高的山峰上,高塔裏死了一老、一少。起先大家都不知道,直到氣溫上升,積雪融化後有人上山,才發現的。”絲綢商販訴說聽來的消息,“聽說在高塔裏,發現了大量與魔法有關的書籍,還有煉金的藥材和器材。”


    一隊衛兵拿著長矛走過來,大唿小叫:“有通行證的商販,都把通行證拿出來,我們另開一條道,放你們走。”


    “我有!”葡萄酒商販從懷裏摸出一張張紙,“帝國內務府的通行證,還有稅務部的免稅證明。”他得意洋洋,看了孫光龍他們一眼,“我就不陪你們耗時間了。”


    絲綢商販一臉嫉妒,歎了口氣:“我也許該轉行賣葡萄酒。該死的,當今的皇帝陛下最愛喝酒,內務府和稅務部優先給酒販子發通行證。”


    “然後呢?白頭翁山的慘案後來怎麽樣?”孫光龍問道。


    “衛兵們懷疑是魔法師之間的鬥爭,聽說在這之前,有個魔法師用魔法抬高了地麵,讓馬車能走出泥坑。之後就發生了慘案。”絲綢商販努努嘴,“所以他們在查有沒有魔法師,聽說那個什麽部隊也來了。就是魔法師的什麽……”


    “戰狼小隊。”孫光龍輕聲說道。


    “對,就是戰狼小隊。”絲綢商販給了驢一鞭子,催促它往前趕。


    衛兵們來到孫光龍等人麵前,看了看。


    “你是魔法師?”衛兵們操起了長矛,對準孫光龍。


    孫光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還穿著藍色法袍。他揮了揮手:“不,我不是魔法師。”


    “搜!”衛兵把孫光龍拖下馬,沒有搜到任何東西。


    “沒有那個圓球,奧術水晶。”衛兵嘀咕道,他一腳踢向孫光龍,“滾!”


    “等等。”後麵走來一人,孫光龍一看,並不認識。


    那人走到孫光龍麵前,仔細端詳,拉過藍色法袍,正反兩麵看。


    “你從哪裏來?”他的脖子上掛著狼頭徽章。


    斯派克一臉苦相:“官老爺,1個殘廢帶2個小鬼,投奔親戚去。”


    三個人又髒又臭,幾天忍饑挨餓,形容枯槁,麵黃肌瘦。


    “這像是法袍。”那人拿出一個水晶球,放在孫光龍身旁,“但是法力探測水晶沒反應,也許隻是這衣服像而已。你們走吧。”


    孫光龍暗自鬆了口氣。


    “小哥,普通人的感覺怎麽樣?”瑟琳娜俏皮地眨眨眼。


    “歸於平凡,就當個普通人活下去吧。”斯派克替孫光龍迴答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龍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楊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楊豔並收藏龍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