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整一周,地上泥濘不堪,車輪陷在泥地裏,半個車身歪了,時刻有翻車的危險。商販拉著韁繩,狠狠地給了馬一鞭子,那匹馬嘶叫著,前蹄用力,腿陷得更深。要命的是,這車占據了大半個車道,導致後方的人和馬都沒法前進。


    連哨卡的衛兵都不耐煩了,冒著雨,大聲咒罵:“你要麽找幾個人推車,要麽把貨卸掉,否則車隻會陷在泥地了。”


    雨聲嘩嘩作響,商販扯著嗓子,雨果聽到他喊道:“不能卸貨!油布蓋著的是帝國慶典準備的貨物,全是上等的小麥、麵粉,還有幾桶金槍魚。”


    “該死,你是今天第幾個自稱給皇帝慶典置辦貨物的?第10個?第11個?”衛兵揮了揮手,“前麵有幾個撒了謊,拿不出證明,我給他們吃了鞭子。”


    “我有證明,帝國內務府的通行證,還有稅務部的免稅證明。”商販哆哆嗦嗦,從懷裏小心翼翼捧出2張紙,隨從打著雨傘,衛兵看了下,揮了揮手:“那你該死的趕快想辦法把車弄出來。”


    商販給了馬一鞭子,馬眨著眼睛,邁著前蹄,停滯不前。


    排隊的人越來越多,雨果不想耽擱時間,他走了過去,按住地麵,水坑旁出現一道溝渠,泥水流向溝渠後,他再施法,讓土坑周圍的土形成斜坡,馬嘶叫一聲,一用力,馬車衝出了斜坡,奔馳而去。


    “他是魔法師?”“真的有魔法。”


    “哇哦,叔叔,你能讓雨停下嗎?”


    “怪胎,魔法師都是怪胎。”


    “小心,他的耳朵靈敏得像蝙蝠。”


    聽到那些竊竊私語,雨果隻能在心裏苦笑。他已習以為常。


    “你是魔法師?”衛兵看了一眼雨果,狐疑道,“這麽偏遠的地方來幹嘛?”


    雨果跨上馬,抬頭看了看遠方的群山,迴答道:“別擔心,衛兵,這裏沒有極地人,也沒超自然的現象,我不過是恰巧路過而已。”


    “都聽你的,魔法師,帝國以你為榮。”衛兵向哨卡示意放行。


    山路不好走,下雨路滑,馬走得很慢,遇到一些路坑坑窪窪的地方,雨果施法將地麵弄平整,但他不想浪費太多法力。白頭翁山海拔2000米,他才走了半山腰。這座山位於梅諾行省的邊境,山上與山下的氣候不同,當春天來臨時,山頂還積雪,因而得名白頭翁山。


    越往上走,風越大,越陰冷。雨不停地下,走了三分之二時,雨一邊下一邊凝結霧氣。雨果唿出氣,起了白霧。他打了個哆嗦,拍馬前進。大約走了一個小時,依稀可見山頂的高塔,他拍馬前行,馬在懸崖邊徘徊不前。白頭翁山有好幾座山峰,最高的山峰高聳入雲,在兩座山峰之間的懸崖上,有一座木頭做的橋,在風的吹動下,輕微擺動。


    “別怕,兔子。”雨果撫摸這匹灰色母馬的鬃毛,安慰它。他懶得取名字,遇到這匹灰色母馬時,卡修要他取名字,雨果撓撓腦袋,看著在烤架上的兔肉,就說這母馬叫“兔子”。卡修哈哈大笑,問雨果今晚要不要吃兔子。


    “卡修,你這混蛋小子,在遊騎兵那裏過得怎麽樣了?”雨果對著空氣說道,他走下馬,牽著韁繩,帶著兔子一起過橋。橋下深不見底,依稀聽見水流聲,水很急。兔子甩了甩頭,雨果不得不撫摸著它的鼻子,加快步伐過了橋。


    過橋之後就是另一座山峰,地勢相對平穩,他策馬前行,終於來到位於白頭翁山最高山峰的一座高塔。這座高塔用白色象牙色作為外牆顏色,塔的尖頂用紅色塗料。


    “像個白蘿卜。”雨果拍拍馬的額頭,打趣道。


    他敲開了門,開門的是個15歲左右的男孩,穿著亞麻兜帽,手裏拿著法杖,問道:“你是誰?”


    “雨果。魔法師。”雨果解開外套,露出裏麵的白色法袍。


    “舒爾茨大師不見客。”男孩隨即要關門。


    雨果拉住門上銅製鐵環,說道:“我有急事,非常要緊的事,麻煩你通報下。”


    “那你要迴答三個問題。你是誰?你從哪兒來?你到哪兒去?”男孩眨眨眼,問道,“大師說了,迴答不出,誰都不準進。”


    雨果撇了撇嘴,耐住性子,一字一句迴答道:“我叫雨果,是個魔法師,我從塞爾威斯來,我……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兒。”


    小男孩二話不說,就要關門。


    “嘿!小鬼!沒時間和你猜謎語!”雨果亮出脖子上的狼頭銀製墜飾,“我是戰狼小隊的雨果,來找舒爾茨大師,事關帝國命運。”


    “命運?”小男孩身後響起一個老者的聲音,“你在這裏,拿著那該死的狼頭,威脅一個孩子。”


    小男孩轉過頭,隨後讓出空當。魔法評議會委員舒爾茨大師穿著潔白的法袍,灰白的頭發披散在肩膀,他的胡子也是灰白,長度超過了脖子,他拿著榆木做的法杖,慢慢走來。


    雨果微微欠身,點頭致意道:“舒爾茨大師,好久不見。”


    “最好別見。從你掛著那狼頭後,我可不想見你。”大師冷冷地迴敬道,“我怕萬一說錯話,辦錯事,遭到你的逮捕。”


    該死的卡修,為什麽要我做戰狼小隊隊長。雨果咽了下口水,他小心遣詞:“大師,我不是來……事實上,我是來尋求幫助的,事關……”


    “命運。”舒爾茨大師揮揮手,示意雨果進來,“帝國的命運與我何幹?我不過是把老骨頭。”


    高塔內比雨果想象得要寬敞,塔的中央部分樓梯盤旋而上,連接著每一層的房間。雨果注意到第一層擺放著簡單的家具,餐桌和六把椅子,上麵被擦得油亮,但大師沒有讓他坐下,而是帶著他走上了二樓。


    二樓的每個房間都擺放著滿滿的書籍,整麵牆的書架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書,羊毛地毯上還散落著不少,這些書有的關於草藥,比如《植物藥性論》,有的關於煉金,比如《硝酸分解研究》。雨果覺得頭大,在學院時他就不擅長讀書。


    “坐下。我這把老骨頭沒法長時間站著。”大師在一張安樂椅上半躺下來,將法杖放在一邊,支開了男孩,“說吧。”


    雨果聞到滿屋子墨水味,他咳嗽了聲,說道:“今年的魔法師畢業生被殺了,不止一個。”


    大師靜靜地聽著,隨手拿起一本《帝國周遊記》翻閱,當雨果說完時,他嘖嘖讚道:“年輕時,我也想周遊全國,踏遍每一寸土地,研究每一種草藥,試一遍每一種礦石。”


    雨果尷尬地坐在對麵,搓著雙手。他知道舒爾茨大師脾氣古怪。我必須耐著性子。


    “雨果,你可以試著讀讀這本,《帝國生物典藏》,哦,該死,這書太舊了,也不知道誰寫的,石化蜥蜴根本不在塔克斯王國,他一定弄錯了,偏冷地帶怎麽會有蜥蜴?”舒爾茨大師扔掉這本,“對了,那本也不錯,《帝國編年史》,皇家史官編撰,就是老了一點,還是帝國曆30年編的,尤迪特·魯道夫皇帝的時候。”


    “大師,我剛才說的……”雨果小心翼翼地問道。


    舒爾茨大師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愛讀書,學院裏讀書的成績就不好。在這圖書館裏,油墨味道讓你作嘔?這樣你才會急著離開。”


    老頭子下逐客令?雨果捏了捏拳頭,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問出點線索。


    舒爾茨大師站起來,拿著法杖,伸直了腰,說道:“過去、現在、未來,我們無法割舍之間的聯係。從先知默罕默德與羅德斯皇帝相遇時,就埋下了未來的種子。”


    他指了指剛才叫雨果看的書:“世界很大,時光漫長,未知的事物讓我們著迷和恐懼。雨果,暗影魔法尤其如此。早在差不多10年前,我就拒絕認同維倫·麥迪遜,他不該去練習暗影魔法。”


    雨果眨眨眼,他喝了口男孩遞上來的茶,那茶葉清香四溢,帶著幾片白色花瓣。


    “維倫·麥迪遜已經死了。”雨果放下杯子,“一年戰爭就死了。”


    “我說過,未來的種子,埋藏在過去當中。”舒爾茨大師轉過身,望著窗外,“從霍蘭默許他專研暗影魔法時就錯了,錯得離譜。沒有人知道,為什麽維倫會習得暗影魔法,操控陰影。評議會對此爭論不休。”


    雨果來到窗前,看著窗外,白頭翁山的半山腰霧氣茫茫,天色漸漸暗了,雨聲依然。


    “評議會負責評議魔法等級、魔法危險性,研究魔法曆史、專研魔法教學。7人的評議會,遇到爭端時,一般舉手表決,但在複雜問題上,則吵得不可開交,恨不得給對方一個火球,或者讓對方站著的地麵陷下去。”舒爾茨大師點上一根卷煙,吹出個圈。


    雨果擔心他把書都燒了。


    “傑森,就是舊十聖傑之一的那個,他堅決反對將維倫納入十聖傑,詹姆斯·布萊伍德,就是卡修的老師,他也反對,他認為維倫一定是向惡魔出賣了靈魂。布萊爾·梅,那個陰氣沉沉的家夥說,極地人大敵當前,暗影魔法強大而稀有,多一份戰力,對帝國多一份保險。”舒爾茨大師輕輕哼了一聲,仿佛當時的情景曆曆在目,“最可惡的是霍蘭,他太急於組建魔法師部隊,他總幻想著極地人第二天就攻進皇都,他不把偉大的騎兵、神勇的遊騎兵、帝國的海軍當迴事。高傲自負,癡情於魔法。身為評議會會長的他點了頭,結果,維倫成了十聖傑,被授予了最高等級的奧術水晶,至純奧術水晶。於是,埋下了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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