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要好好地去恭喜老大,那幾個整天吃白飯的家夥,總算做出點貢獻了。”


    胖子跟綠毛也殷勤地跟上前,唿哧唿哧跑在後麵。


    能在缺乏光照、水分、肥料的情況下,種出室內作物,這意味著他們永遠不用擔心食物有耗光的一天,是大喜事。


    惡臭的男人們頭也不迴,黃暈的燈光襯得墨色驟雨更更加孤寂。


    眼角滑下一行清淚,瞳孔失焦,麻木地抬起雙手,使勁蓋住被撕扯掉衣服的身子。


    上半身撕的半裸,下半身死死地被女人護住。


    女人口裏喃喃著:


    “要為了小寶活下去,活下去……”


    沈若苒先黃毛一步,通過同介質位移器(瓷磚)抵達27樓。


    這次她的降落地點很奇特,在種植大棚內部的最裏麵。


    她站在黴變的木板中間,周圍都是發硬的潮濕泥土。


    零星幾塊土地,微末的綠芽冒出,夾雜著深秋的黃色。


    “誰先嚐這個櫻桃蘿卜?”尖細高昂的男人聲音在棚外響起,“老大說了,第一根獎勵給對大樓有突出貢獻的人,在場的都符合條件。老大無私地把自己放後麵,就為了讓兄弟們先吃,大家說,老大偉大不偉大?”


    “偉大!”


    “老大英明!”


    “老大萬歲!”


    唿唿唿,全場都是放蕩的口哨聲,將他們口中的老大吹捧成救世主一般。


    各個都覺得自己功勞最大,要求先吃。


    數日的方便麵,八寶粥及其他零食,早就吃厭了,就算是不喜歡吃蘿卜的人,這時候也在積極爭搶。


    拇指大小粗細的,在末世中好不容易長成的,新鮮的櫻桃蘿卜。


    降臨位置太隱秘,為了看清楚外麵的情況,沈若苒將精神力釋放了出去。


    古典歐洲中世紀風格的布局,耀眼的燈光照亮所有區域,整層樓顯得高貴而典雅。


    偌大的樓層,除卻奢華的裝飾物,就隻有一個超級大的種菜大棚,真皮沙發,還有用磚塊簡單圍起來的泥地。


    一群男的,熱切地盯著襯衫男人手裏的櫻桃蘿卜,人群中不停地響起咽口水的聲音。


    仿佛下一秒,就要不顧一切地上前哄搶。


    唯一坐在真皮沙發上,大樓的老大,石景濤不羈地朝他身邊的西裝男使了個眼色。


    要他決定櫻桃蘿卜的歸屬。


    衣冠楚楚的西裝男,就是給混混們幕後出主意的軍師,楊金辰。


    低樓層的人員分布及每日的白餅分配規則,也是他製定的。


    整幢大樓的社會環境,由此形成了一種畸形的平衡。


    楊金辰接過細小的櫻桃蘿卜,避開石景濤的眼神暗示,悠閑走到賴業成等一眾農民身邊,語氣漠然:


    “這顆櫻桃蘿卜,是你們種植的極限嗎?”


    方大壯腿抖得厲害,縮到賴業成身後,害怕極了。


    他剛剛說錯了話,身上挨了好幾腳,現在還疼。


    可如果不把對櫻桃蘿卜是否能吃的擔憂說出來,萬一真吃出個什麽好歹來,他愧對列祖列宗啊。


    農民的手,怎麽能種出有毒的作物呢?


    賴業成身為團隊的核心人物,安撫地拍了拍方大壯的肩膀,他沒覺得方大壯做錯了,種子發芽、生長的過程,需要大量的水分。


    但分到的純淨水,連日常飲用的需求都難以滿足,哪裏能省下來澆種子。


    如今艱難的求生環境下,他們又被迫領了生死狀,如果在一個月的時間內,無法種出作物,就要充當人體瀑布,被繩索綁著,從天台扔下去。


    掉入劇烈流動的洪水中。


    走投無路之時,賴業成想到了天上正在下的暴雨雨水,每次偷偷地去接一些,倒到泥土裏。


    沒想到竟真的重活了一顆櫻桃蘿卜,雖然外表看著有些營養不良,但形狀大差不差。


    石景濤為人謹慎敏感,當櫻桃蘿卜種成的喜報傳到他這兒,並沒有要獨吞的意思,隨便挑了賴業成團隊的一個人,叫他試吃。


    如今手握大樓絕對權力跟全部資源,貪圖享樂,卻也步步謹慎。


    石景濤怕有人利用櫻桃蘿卜下毒。


    而被隨機選中的人正是方大壯,心理承受能力過低,一時間沒頂住壓力,直接將用洪水澆土的事情供了出來。


    一群無辜的莊稼漢子,又受了一頓下手狠辣的毒打。


    在電視還能播放的那幾天,新聞反複報道洪水淹過的東西不能吃,連密封好的罐罐也不行。


    所以知道內情的人,都認為吃下這顆櫻桃蘿卜,中毒的可能性高達90.99%。


    石景濤肯定不敢吃唯一種出來的櫻桃蘿卜,他也不想讓賴業成他們吃,畢竟他們還有利用的價值。


    他不能讓手下的人寒心,故意把決定權交給了他最信任的心腹,楊金辰手中。


    沒人能摸清楊金辰真正的心思,冷不丁地提問,讓在場的人一愣。


    “這顆櫻桃蘿卜,是你們種植的極限嗎?”


    很明顯,賴業成是農民隊伍中的主心骨,他清了清嗓子,沉著鎮定地說道:


    “隻要種植的資源跟得上,就不會是極限。”


    楊金辰審視的目光在賴業成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最後落到瑟縮發抖的方大壯身上。


    “你吃。”


    修長的手指定住,男人的嘴角勾了勾,櫻桃蘿卜以自由落體的趨勢,滾到了方大壯腳邊。


    黃毛盯著水嫩嫩的蘿卜,不滿歸屬權竟然落到了憨憨傻傻的方大壯那裏。


    火爆脾氣立刻湧上心頭,用力踢了腳旁邊的玻璃罐罐,碎裂一地,叉腰怒懟楊金辰:


    “喂,這麽好的東西,幹嘛叫卑賤的農民先吃,老大都說了,優先分給貢獻最大的人,你是不把我們兄弟幾人放在眼裏嗎?我們可都是陪著老大出生入死的。”


    這番話引起了其他非主流混混們的共鳴,眼神不善地瞪著楊金辰,挽起袖子,露出健壯的肌肉,用實際行動警告他。


    “小楊,你這是什麽意思?”


    石景濤眉頭皺起,他之前想讓農民先試吃,是怕他們下毒,但現在情況換了換,既然蘿卜大概率會因為洪水出現毒素,那就不能讓農民吃,他還指望這群人再種點東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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