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並未上前,而是輕聲在莫山山身旁道:“山山,很多事我也無能為力,我能做的就隻有謹守本心。我的本心是你,我要守得是你。我知道,想讓你不在生氣不可能僅憑這三言兩語,既然如此,就讓時間證明吧!”


    山山迎風而立,及腿長發在山風下,微微飄蕩,柔順的發絲輕輕拂過唐寧的麵龐。


    唐寧抬起手,輕輕地握住其中一縷,見莫山山不語,唐寧挪動腳步,來到山山身後,很是認真的將散亂的頭發,細心地攏在一起。


    莫山山並未有所動作,而是望向山腰處那人,輕聲道:“山下那人你認識?”


    唐寧聞言微微一笑,而後開口道:“勉強算吧,這兒是個很不錯的世界。”


    “如果我留在這方世界,你會如何選擇?”


    唐寧聽到此話,略顯焦慮的心情,逐漸平複,望著不遠處飛舞的白鴿開口道:“這個世界很安全,如果你想留在這裏,那我陪著你。我們在金陵買處鋪子,賣些詩詞字畫,倒也極好。隻是,若真要留在這裏,我需要迴去一趟。”


    見莫山山微微一顫,唐寧連忙說道:“臨行前,我並未告知老師和父親,若是打算留在這裏,我需要告知老師。而且,父親的身體……”


    “師父的事,你也沒有辦法?”


    唐寧沉默,皺起眉頭,手間動作不由得變慢了許多,仔細思考一番後開口道:“我有辦法,但父親去意已決,我無法違背他的意願。”


    “什麽辦法?”


    “我的精血。”


    莫山山朱唇一抿,思考後道:“對你會有多大影響?”


    “幾近於無,父親與神女不同,她是神體,父親隻是凡人之軀,以我精血隻需一滴,化為十株,每年食三株,三年食完,理應能恢複至理想狀態。隻是,此法治標不治本,若想長久留住父親,需父親進入七境,若要永生,唯八境不可。”


    “三年後,老師還能支撐多久?”


    唐寧仔細思考,默默計算一番後開口道:“二十年,若非是我離去,使得父親憂思成疾,壞了自己身體,父親理應還有五十年。”


    “你迴去將老師帶來,就在這裏,將老師的身子調理一番。”


    唐寧微微一頓,隨後若有所思道:“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父親目前受不了靈氣衝擊,而這方世界靈氣稀薄,是父親調養的不二之地。”


    莫山山不再出聲,不知何時,又是一陣山風拂麵,莫山山冰冷的麵孔,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笑意。她知道,任性和率性而為並不好,但打小長在莫幹山,師從王書聖,一心沉浸在書法之中,她向來沒有任性的資格。


    但這一次,她任性的如此選擇,卻發現,其實滋味很不錯。當然,過猶不及的道理,莫山山自然明白。


    作為大河國的女子,她生來便長在溫柔知性的世界中,她會因為神女的行為話語而生氣,但不會將過錯算在唐寧頭上。


    至於先前那副冰冷模樣,更多是受傷後的自我保護。要知道,許多女人在其心情欠佳時,做不到如男人那般藏在心間。甚至其中有些特別的,會因此將怒火發泄在周圍人身上。


    莫山山氣自然還是氣,但她不會因此而失去理智。


    既然神女想搶她的東西,隻要她不給機會,神女也隻能铩羽而歸。若是此時不夠理智,一旦將唐寧推了出去,他轉過頭去找神女,這才是顧此失彼的典型。


    作為一個女人,莫山山十分聰慧,她不會愚蠢到如此作為。


    至於進入時空隧道,純粹是賭氣,想要讓唐寧像照顧神女那樣照顧自己。


    既然唐寧願意,莫山山自然不會再生事端。莫山山是自私的,或者說,愛情是自私的,沒有人能夠偉大到讓出愛人,如果有,那請離那個人遠點。


    唐寧早已離去,莫山山望著山腰下那塊平台上的人,有些好奇,但她終歸是個女子,因此,她並沒有去靠近他。而是留在原地,等待著唐寧的到來。


    莫山山閉上雙眸,仔細迴想著神女的一切,盡管自己全麵落入下風,但唐寧終究愛的是自己,隻此一點,無論神女怎樣折騰,便隻有有心無力的看著。


    山間的風很是涼爽,風中夾雜著百花的香味,很是醉人。莫山山沉浸在這片刻的安寧之中,因為唐寧的離去,她在通天峰上始終懷揣著心事。如今,難得有機會放下一切,她自然十分高興。


    山腰下,一隻白鴿飛至,養鴿人右手一招,白鴿落在其臂膀之上。養鴿人撫了撫鴿子柔順的毛發,取出鴿爪上的密信,而後從腰間取出一些幹糧,灑落在地麵上,這才小心翼翼的拿著密信,快速迴到屋內。


    半個時辰後,山腰處傳來舞劍之聲,隻是持劍之人揮舞片刻,便有一道沉穩的腳步聲,緩緩來到平台前。舞劍人收劍而立,取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看了眼山頂處宛若石雕般的身影,沉聲問道:“何事?”


    來人並未注意到數百米高的山頂上有人,他輕聲道:“少閣主,北燕傳來消息,北燕新晉冊立六皇子為太子。”


    舞劍人將劍收起,而後點點頭後負手離開,口中喃喃道:“他果然辦到了。”


    這短短的一句話,卻勾起了山頂上山山的興趣,她想知道舞劍人所說的他,會是何人。當然,她更感興趣的是,這處規模不算小的山間建築群,似乎和書院一樣,顯得很是不平凡。


    想到這裏,山山神識一動,瞬間覽遍天下,而後略顯失望的搖搖頭道:“這裏竟然沒有修行者。”


    又是一陣風傳來,而後熟悉的話音出現。


    “這是個沒有修行者的世界,不過,這世界倒是有個人值得關注。”


    莫山山迴身,向著還一臉懵的王朗俯身行禮,王書聖迴過神來,開口詢問:“臭小子,你帶我來這裏要做什麽?”


    唐寧還未開口,莫山山便柔聲說道:“師父,您的身體適合在這裏調養一番。”


    見王朗意欲開口,莫山山再次說道:“師父,我和師兄的喜酒,你還尚未喝到,難道就打算如此一走了之?我知師父已是看透生死之事,但生死事小,能否不留遺憾方是大事。我與師兄婚事並未舉行,您難道不想討杯兒媳茶喝喝?”


    唐寧看著莫山山,心中對她的聰慧更是多了了解。以往時刻,她在唐寧身邊向來寡言少語,唐寧一度覺得,天下三癡最為聰慧之人,是道癡葉紅魚。可今日一看,莫山山的聰慧怕是並不遜色於任何人。


    另一邊,王書聖則是聽出了莫山山的話音,隻是,這些年來,他最大的心願便是在臨走前,能夠見見唐寧,如今見了,自然已無遺憾。可就像莫山山言語表述的那般,他當真沒有遺憾嗎?


    他最喜愛的徒弟,和自己的養子成婚,他若是不能親眼見證,又如何敢稱之為無憾?


    更何況,在之前唐寧為其注入混元力時,他見到唐寧麵露為難,加之自身看淡一切,這才表現出一副無畏的模樣。


    他不過是希望自己的離去,能夠盡量少的影響到唐寧。假若能夠多活些時日,誰又眼巴巴的渴望著死亡降臨?而莫山山先前的話語,除卻勸解之外,自然還有他的病可治的意思,王書聖自然聽得明白。


    見王書聖皺眉思考,唐寧出聲道:“父親,因為我讓您憂思成疾,若是您走了,孩兒這顆心又如何能夠安寧?先前我與山山來到此間,尋獲一株草藥。”


    “這株草藥可治愈您身體上的舊疾,隻是,您的身體畢竟脆若不堪,若是在那邊,即使有草藥輔助,也承受不了靈氣每日每夜的洗禮。而這方天地靈氣稀疏,極為適合您的治療,隻需要三年,三年之後,您老人家便能痊愈,您看?”


    “山山,當真有這種事?”


    王書聖捋了捋胡須,雪白的毛發,在涼風中微微搖晃。


    見唐寧望著自己,莫山山點點頭,她自然明白唐寧的意思。雖然撒謊是不好的習慣,但為了減輕王書聖內心中的負擔,這點善意的謊言,自無不可。


    倘若真告訴王朗需要唐寧精血為引,他怕是立刻就會板起老臉,不會如此好言相向。


    王書聖若有所思,在唐寧認真的目光中,終究是點點頭,隨後開口道:“若真如此,便依了你們。隻是,若實在為難,也不必多費心思。”


    “這有何難處,父親,我可是書院最出色的弟子,培植藥材,煉製丹藥這種事,自然難不倒我。隻是治療時間長達三年,我與山山打算到金陵城去賣賣字畫,過些平凡的日子,您老就跟著我們一起,體驗下難得的平靜生活。”


    王朗點點頭,而後看向唐寧道:“你這臭小子,剛剛迴去,這便又跑了出來。其他人不說,你就打算將小安那孩子一個人留在那邊?”


    唐寧微微一笑,旋即說道:“來之前,我曾告知老師,書院那邊如今已進入正軌,有我沒我自無不可。至於小安,我自然不願留下他,隻是,先前與他交流時,他不願離開書院,我總不能強行帶走他。”


    “何況,小安資質不錯,留在書院有大師兄和老師教導,比跟著我要好些。再者說,您若是實在想念的緊,我可以時常帶他過來看您。”


    王書聖撫須頷首,算是認可了唐寧的主意。


    事情已了,唐寧三人皆是注視著正在登山的那人,山山和王朗則是皺著眉頭,唐寧卻是微微一笑道:“山山,我們下山去吧,想要去金陵做字畫生意,終歸需要些銀錢,這山下來人可以為我們解決這些瑣碎之事。”


    莫山山聞言眉頭微蹙,看向唐寧道:“師兄不會打算劫富濟貧吧?”


    唐寧聞言一滯,旋即看向山山,疑惑道:“這個詞的用意在大唐應該很純淨,難道小師弟重新為其賦新意了?”


    “因為新課院的事,小師弟手下銀錢緊缺,長安城或周邊城市的大戶人家,他確實是沒少去光顧。對了,還有你的三徒弟褚由賢,他可是快把褚家搬空了。他們一行人,就連大唐皇宮也去了不下五次。”


    唐寧麵色一紅,心中對寧缺的行為極為不齒,畢竟,若是他去劫富濟貧,那一定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寧缺這劫富濟貧,隻怕是搞得整個大唐都知道了。


    “我自然不會做這種事,放心好了,他會主動為我們解決這一切。當然,作為條件,我應該要出手幫助他一次。不過,不是什麽大事,不必擔心。”


    莫山山聞言不再多言,而後三人便等待著舞劍之人到來。終究是這方世界裏的強者,盡管不曾修行,但武學造詣不低的舞劍人很快便來到三人身前。


    藺晨來到近前,看著三人注視著自己,猶豫了下,還是拱手施了一禮,而後出聲道:“不知三位貴客駕臨琅琊山,藺晨未曾遠迎,還望海涵。”


    唐寧揮了揮手,大袖一拂,藺晨不由自主的直起身子。那對明亮的雙眸,頓時充滿的訝然之色。隻是很快,他便像是想通了什麽,連忙躬身行禮。


    “琅琊閣少閣主藺晨,見過三位高人。”


    唐寧搖搖頭,食指微挑,藺晨便再次直起身來。


    莫山山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她了解唐寧,尋常時,他並非驕傲自大,飛揚跋扈之人,雖算不上謙虛,但更多時候還是平易待人。一般像眼前這人行禮,唐寧自是會迴上一禮,今日如此,想來是與他所說的交易有關。


    事情確實如莫山山猜測那般,唐寧的確是在彰顯能力,而他如此做,自然是希望藺晨能夠慧眼識珠,主動來找他幫幫忙。


    唐寧可是十分清楚,藺晨與梅長蘇親密無間,一旦他了解自己後,定然會出口相求。


    隻是,看著藺晨眼中的猶豫,唐寧隻是笑了笑,開口道:“不必多禮,我們隻是路過此地,不便久留,告辭。”


    這話一出,藺晨心中有些焦急,而後看了看三人身上裝束,繼而雙眼一亮開口道:“琅琊閣廣納天下之事,三位高人這裝束似是不在五國之內。若三位不嫌棄,可到山腰處鄙人寒舍歇歇腳,畢竟長途跋涉,終究是會乏累。且琅琊閣覽盡天下事,三位若是有想了解之事,倒也是十分方便,不知高人意下如何?”


    話罷,便又是奉了一禮,唐寧皺著眉頭,出聲道:“我姓唐,單名一個寧字。高人之稱過於抬高,直唿我名即可。”


    藺晨聞言一喜,肯報名就好,畢竟,知道名字便有近一步的可能,若是不願報名字,便預示著他們不屑與自己這等凡人武夫為伍。


    念及至此,藺晨連忙道:“不嫌棄的話,唐兄便隨我入閣一敘。”


    ps:四千字章節,今日七千,算是補上昨日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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