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似掌難遮眼,風力如刀不斷愁。


    每逢大雪,便是每家百姓最為困苦的時候,好一點的,家裏攢了點糧食,好歹有兩口米填填肚子,壞一點的,隻能飽一天餓一天,活不活得下來全看天意,更壞的,怕是隻能閉目等死了。


    多少年來,無數人皆向往登高望遠,卻無一人迴首紅塵,眼裏是江湖快意恩仇,朝廷封官拜相,卻沒看到在這蒼茫大地上,碌碌無為,渾渾噩噩,得過且過,才是絕大多數人一生的寫照。


    唿-----!


    寒風獵獵,吹動行人的衣衫,一道人影踏著白色的雪地,漫步在玉京城的街道上,這裏是大昀的國都,遠沒有邊疆小城那般殘酷,再加上這一代大昀皇帝治理有方,所以街上罕有凍死骨。


    不過.....


    罕見,並非沒有。


    來人披著大氅,卻沒有帶著帽子,一頭墨色長發被一根金絲帶束起,垂落在腦後,明明是狂風襲來,卻不能吹動他的長發,而隨著他漫步走來,原本冰冷的大街,似乎連溫度都隱隱有所上升。


    這是其人武道高深的征兆。


    眾所周知,自從百年前,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決戰思過崖,引動思過崖炸開,使得中土龍脈覺醒,天地靈氣上升,練武之人所能展露出的能力就愈發強大,初時不過能以指代劍,在石碑上刻字。


    到了如今,甚至足以開山裂石,使大江倒流。


    然而。


    “為何天下依舊如此?”


    百年前,天下百姓如此,百年後,天下百姓仍是如此。


    中土龍脈覺醒,本應是人人如龍,結果卻是毫無變化,這是百姓不知進取?還是朝廷剝削無度?


    他不懂。


    但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力所能及,何樂而不為?


    轟!


    仿佛平地間落下一尊大火爐,隱隱似有江河湖海在奔波,一股澎湃的熱力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迅速蔓延到了整個街道,將那極少數躺倒路邊,渾身發抖,依然是閉目等死的貧民包裹。


    “啊....”


    睡夢間,不少貧民發出了難以言喻的呻吟,原本緊皺的眉頭逐漸鬆開,不知何時身體也停止了顫抖。


    他看著這一幕,不僅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於是更堅定地運轉體內氣血,站在街上釋放自己的力量。


    這一站,就站了半天之久。


    然而...


    人力有時窮。


    他的修為雖然高,但還未達到天下無敵的境界,全力運轉氣血本就消耗巨大,不間斷地運轉半天,已是極限,終於,那溫暖的力量還是褪去了,最後他隻能默默地站在街上,感受著冬雪的殘忍。


    而不知何時,他的身旁已經多出了幾道身著甲胄的身影。


    “殿下。”


    “....你們來了?”


    “是。”


    溫度不自然地上升,冬雪融化,如此異象,想不來都難,幾位甲士在心中如此思忖道。


    “從宮裏派些人出來,給他們點吃的吧。”


    “諾!”


    他的身份尊貴非常,甲士們自然不會反駁,當即跪下領命,隨後他便默默地離去了,隻是此時的他卻沒有發現,就在街道的角落處,一個幼童緩緩睜開了眼睛,帶著幾分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


    此後,幾乎每日,他都會離開皇宮,孤身一人前往這條大街。


    不做別的。


    隻是為這街上無家可歸的百姓們提供半日的溫暖。


    ....這沒什麽用。


    天下之大,凍死者不知有多少,區區一條街,還是在京城裏,自己救下的人怕是連百人之數都不到吧?


    但是....除此以外自己又能做什麽?


    沒有。


    身為太子,雖是地位極高,但卻也限製頗多,尤其是父皇依舊春秋鼎盛,自己也不過弱冠之年,過度參與政事,恐怕反而要引來猜忌,況且就算自己參與政事,又真的能想出辦法拯救凍死的萬民麽?


    縱使是皇室貴胄,麵對天下之事,也是無力的。


    饒是如此。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誒。”


    越想越是消極,他不僅苦笑著搖了搖頭,旋即重新振作精神,思考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一轉眼,他又在街上站了半天,落在肩上的白雪也化作清澈的無根之水,沾濕了他的大氅。


    迴宮吧,他一邊如此想到,一邊轉過身去。


    可就在這時。


    “那個....”


    一聲稚嫩的唿喚讓他停下了腳步,轉身,他愕然地看見了一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小娃娃正看著他。


    這娃娃小臉糾結,似是在迴想什麽,好一會兒才舉起胖乎乎的小手,做了個四不像的拱手姿勢,張開被凍得清白的嘴唇,吐出了字正腔圓的幾個字:“多謝恩公,大恩大德,小子永世不忘。”


    “...........”


    “....錯,錯了麽?”


    見他毫無反應,小娃娃的臉頓時垮了下來,露出了極為驚慌的神色:“對,對不起..我,小子,隻是想道謝....”


    “謝....我?”


    “呃,對...因為每日,恩公似乎都會來....而且今日,不少人聽說此地會有人發放食物,也紛紛跑來了,想來也是恩公做的吧?”


    “原來如此”


    他點了點頭,怪不得人越來越多了。


    心中想著,他突然眉頭一皺,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年紀不過十歲上下的幼童:“....你能說出剛剛那句話,應該是讀過書的,既然如此,家中應是有些許積累才對,又怎會如此?你父母呢?”


    “阿爸和阿娘去找東西吃了!”


    “....什麽時候去的?”


    “三個月前....”


    幼童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顯然他並沒有天真到不知道事實,不過他一十歲小孩,又沒有大人照顧,是怎麽活到今天的?


    他想了想,眸中真氣流轉,一眼望去,刹那間,刺目的紅色氣芒映入眼簾,竟是從這幼童的天靈蓋中唿嘯而出,與天地交感,而後湧入自身,幼童每次唿吸,全身筋骨都會比先前稍好些許....


    ....天生氣感!練武奇才!


    是了。


    若無滔天氣運,也唯有這等天資,才可能在這寒天雪地之中以幼童之身存活。


    一念心起。


    他緩緩說道:“你願意隨我走麽?”


    “....隨恩公?”


    “不錯,入我府中,我教你練武,讓你讀書,否則以你如今境況,以後談何報答?”


    “這....!”


    幼童聰慧伶俐,隻是愣了愣,就立刻明白了過來,當下激動地跪倒在了他的麵前:“小子願意!小子願意!”


    “...走吧,在那以前,你我先去城郊,為你父母...立個衣冠塚吧。”


    幼童聞言又是一愣,一時間父母的音容笑貌自心頭湧出,已經有三月不曾流淚的他,終是被淚水再度盈滿了眼眶:“....是。”


    “很好。”


    他邁開腳步,臨行前卻又突然想起:“哦,對了。”


    “你叫什麽名字。”


    “小子...姓王,名茁。”


    “王茁?好名字,不過你日後總要長大的,到時候你也會有自己的字,這樣吧,我替你取一個如何?”


    “...!但憑恩公吩咐!”


    “嗯,你還小,性格尚未造就,我也不知你日後會是個什麽樣的人,這個字,就教你一個人生道理,人生在世,不過忠信義三字,但是忠我不喜歡,義雖好,但不適合,所以就叫知信吧。”


    “王知信....王知信!小子記住了!”


    “哈哈哈。”


    自冬雪到來,他第一次露出了暢快的笑容:“既然我為你取了名,那你也當知道我的名字,記住了。”


    “我姓李,李昀。”


    “若是我日後登基為帝,你又恪守初心,那你便是我手足。”


    “....!!!”


    十年後。


    李昀於登基大典上金口玉言,立皇城司為禁衛,命王知信為皇城司大都督。


    總率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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