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過後,一種難言的空虛湧上常峰心頭,他目光深沉的望著空中那圖淡淡光焰,想起袁天罡也曾親手教他識文斷字,如嚴師一般,雖未必是好心,卻終究是份恩情。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大帥,一路走好。”常峰放下了心中的執念,一拱手,行半個徒弟之禮,算是給袁天罡送行。


    那光焰燃到最後,騰的一下,再次熾烈起來,袁天罡的虛影傲立空中,此時的他,已經恢複當年俊朗的容顏,淡淡看著常峰,說道:“李常峰!你以為你贏了?”


    常峰臉色一凝,身體再次緊繃,“你沒死?”他細細打量,發現袁天罡的虛影正在淡淡散去,“不對,你這隻是靈魂狀態,苟延殘喘而已!”


    “是~啊,苟延殘喘!”袁天罡平淡的將手伸進自己虛幻的身體中,揪出一塊七彩碎片,隨手丟入天空。


    “那是天上掉下的碎片!”常峰心中示警,正要出手攔截,但那七彩光芒太快了,一下化虹,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快!”他有些惱怒,“袁天罡,你已經成了這幅鬼樣子,就不能乖乖認輸嘛?”


    “認輸?李常峰,本帥雖然敗了,但要說輸,還早得很!”袁天罡一握拳,魂魄激蕩,更加快速的消散,隻留下那話語飄蕩,“等著吧,會有人繼承本帥的遺誌,以更強的天境姿態降臨在你麵前,周而複始,總有你敗北的那一天!”


    “冥頑不靈!連你都不能奈何我,再來人難道還能比你更強嘛?”常峰不信,揮手蕩盡空氣中彌漫的硝煙,“諸事已畢,不知小主何時才能從天道空間出來?或許該去看看她了。”


    遠處,李茂貞感覺到大戰結束,急速趕來,他警惕的環視周圍,“陛下,袁天罡那逆賊呢?”


    “已經死了。”常峰捂著胸口,“這次與袁天罡一戰,朕受傷頗重,需閉關調養,在此期間,大唐一切事宜皆由你處理!”


    “臣遵命!”李茂貞沒有推辭。


    常峰自去閉關,其餘人等開始修繕皇宮,忙碌起來。


    翌日,常峰登基的消息通傳天下,並改元神武,成為自古曆史上第一個以自己帝號改元的帝王。


    .......


    神武曆元年,庚子年七月初五,常峰出關,一身傷勢恢複,此時距離他閉關前已是過去了整整一年,和之前相比,他變得成熟了,氣質也更加內斂。


    “陛下!您終於出關了!”妙成天、玄淨天倆人作為他的貼身侍女,自然時刻守在他閉關的門外,聽候吩咐。


    常峰微微一笑,還來不及說話,兩姐妹中又插進來一人,是蚩夢這丫頭,“峰鍋鍋,你終於出來了,可想死蚩夢嘞。”說著極為熟練的擠開妙成天,環住常峰的左臂。


    許久未見,這女兒家的嬌軀比之前更加飽滿柔媚,再加上那獨特的幽香,常峰一時心猿意馬,連忙掙開蚩夢,“都大姑娘家了,注意些影響。”


    “偏不!本仙女偏要抱!咱們都一個被窩滾過床單了,還注意什麽影響!”蚩夢又一把將他拉住,理直氣壯的道。


    “哼!不知羞!”


    一道清脆的輕哼聲斥責著蚩夢的行為,是水雲姬!在李茂貞迴來之後,她就徹底放棄男裝,恢複了女兒身,之後在玄淨天給她的書信中得知常峰受傷的消息後,就馬不停蹄趕到了洛陽,每日守在這裏。


    “略~”蚩夢給她做了個鬼臉,“這某些人啊,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本仙女才不上你的當!”


    “你!”水雲姬心一抖,霞飛雙頰。


    “好了,蚩夢,岐王,我這剛出關,給個麵子唄。”常峰攤手道。


    “岐王?”水雲姬秀眉一蹙,“李常峰!你還叫我岐王,你打算裝到幾時?”


    “呃~那該叫什麽?”常峰被水雲姬看的有些心慌。


    “水雲姬,這是我的閨名,你記住了!”水雲姬姿態傲嬌的道。


    “好吧,我記住了。”常峰趕緊點頭,他不想在這種事上糾纏,又一次無情的掙開蚩夢,“我去上朝,你們先聊著啊。”這裏這麽多對他有企圖的女子,著實讓他心中發毛,不是他不喜歡這種群美環伺的感覺,而是他不能接受!人貴有自知之明,他一個注定離開的人,何苦耽擱別人一生。


    他獨自走在路上,看了看那死氣沉沉的天空,喃喃道:“應該快了!”


    朝會並沒有開,他隻是單獨招來李茂貞一人,給他吩咐了些事情,就悄悄騎著棗紅馬離開了洛陽,一路前往青城山。


    三日後,常峰望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巨峰,會心一笑,“當代人皇,李常峰前來拜山,還請張掌教一見。”


    聲過九轉,山間靜悄悄的,無人迴應。


    常峰一迴想之前路上所見,察覺不對,“以往青城山中靈鳥飛禽甚多,今日怎麽反常的一個也沒瞧見,還有正一教也是,莫非出事了?縹緲!”他急了,三兩步飛向建福宮。


    人尚在遠處,就嗅到濃鬱的臭味,他再次加速,一入正殿,隻看見地上到處都是屍體,有人的,也有鳥獸的,一些屍體是新鮮的,而另一些則已腐爛,散發出屍臭味。


    “張真人~”常峰看向最中間的那具屍體,正是之前見到的張自在,這個老人給他的印象很和藹,沒想到也遭了毒手,他上前一拱手,“張真人,得罪了。”伸手探查張自在的屍首,一會兒後,他迷惑更甚,“沒有任何傷口,不是打鬥致死。”


    他又查看其他屍體,結果都是一樣,“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天行有常,望乎縹緲,尋道而往,登峰造極,抱元守一,空空無我,法境無聞,元靈自現,光氣合一,空亦不空,道非所盜,信也不信,合融萬法!天地本無極、五濁惡世中、潤物細無聲、渺瞑入其中!空我,無我,法境不聞其形,定中不為所求,未求即有得,天無相,心無音,合為道,凡心不死,道心難生.......”


    正當常峰疑惑時,一段極為玄奧的經文響起,蘊含靡靡之音,他不自覺的就跟著經文所說,開始運轉功法,無形的本源力量從他體內緩慢流逝猶不自知,丹田處陰陽大磨立時一震,那是他所悟的道在自行護主,將他從那玄奧的狀態中逼出。


    醒神後,常峰額頭冷汗簌簌落下,一陣後怕,“好可怕的經文,若不是陰陽大磨,我就栽了!”然後他滿臉複雜憂傷,因為他已經認出了那聲音的主人,他尋著道音來到老霄頂上,看著麵前的青衣道姑,歎惜道:“縹緲,果然是你!”


    縹緲紋絲不動,問道:“經文不好聽嗎?”


    “要命的經文,再好聽我也不會去聽的。”常峰神情轉冷。


    縹緲起身,雙瞳純黑色,眉心中有一道七彩色的紋絡,她持劍問常峰,“戀生者,無非一執念,貪生者,無非一功利,你是哪種?”


    常峰心中一痛,自責、內疚充斥心頭,“原來你已不是縹緲!”


    “是也不是,道若臨世,舊的縹緲注定死去,成就天之縹緲!這是道胎的宿命!也是她們的價值!”縹緲整個人淡漠的沒有一絲生靈的感情,就像是設定好了的問答程序一般。


    “哈哈哈,好一個宿命,好一個價值!”常峰笑出了眼淚,然後突兀的一拳轟出,“那你就去為舊的縹緲償命!這就是你的宿命!”


    “定!”


    一個定字,空間都被凍結,常峰也不例外,他現在根本沒有一絲一毫對抗法則的可能!


    “看,這就是凡人的悲哀,柔弱的不堪一擊!”天之縹緲輕輕撫摸著常峰的臉頰,說道:“你甚至連之前算計我的那個螻蟻也比不上,至少他還能令吾感覺到驚訝,而你,卻隻能悄無聲息死在這裏。”她的手漸漸縮緊,常峰那身鋼筋鐵骨在她手中就好似軟泥一樣,被捏的變形。


    “放開他!”


    一把利劍飛來,伴隨著輕喝聲,直刺天之縹緲的眉心,是水雲姬,她竟然從洛陽一路尾隨常峰到了此地。


    天之縹緲沒有絲毫動容,迴頭淡淡看她一眼,那源自天的力量化作火焰,將水雲姬整個人包裹起來,“啊!”她痛唿,衣衫化為飛灰,四肢如蠟般融化。


    常峰睚眥欲裂,“不!”絕望深入骨髓,在那嘶吼之中,他的瞳孔不斷閃爍,一身氣勢狂飆猛漲,這是仙魔道骨被激活了,無數隕落在諸天萬界中的仙道魔道虛影應召而來,恆河沙數,數之不清,結成無名的大陣,鎮壓這一界時空!


    而常峰則似是覺醒了某種古怪的意誌,氣質高貴不可名狀,宛若仙中帝,魔中王,眸中盡是滄桑疲憊,“縹緲,你該醒了~”他說話很是溫柔,語落,天之縹緲的身軀如泡沫般碎開,一點反抗之力也沒有。


    而後他又返身攬住水雲姬的嬌軀,揮臂一振,空間破碎,浮出一個輪迴通道,“去吧,在那裏等我,不久之後,我會在那個世界與你重逢!”他親手將水雲姬的身體送入輪迴內。


    做完這一切,仙魔虛影破碎,時空重新開始流轉,常峰也昏睡過去,一切恢複平靜。


    哢嚓!


    天裂了,小主化虹墜下,落在常峰身前,滿是迷糊的揪著自己的下嘴唇,“奇怪,剛才明明感受到某種和我本質相同的存在冒出來了,現在怎麽又沒了?”她一邊思索,一邊拽著常峰的小腿,將他拖進輪迴本源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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