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詩宜現在住在南京市江寧區八十平方米的公寓裏,房子是以全租的方式承租的。目前任職於it界的某個中型企業。


    王詩宜的遠方表親在城中中央商務區經營了一家連鎖小餐廳,因為人手的問題,再加上去年她手頭出了點經濟狀況,她不得不滋生出幹兼職的念想。


    別無選擇,因為我已生無可戀……


    雖然我現在過得很好,但我一直希望那個人能如我一樣,憑它記憶如何變化,隻願我們之間的故事不要被改寫。我已經早就知道,已經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我們阻止不了的。


    我以前一直相信,不管隨便挑哪一種工作隻要我好好地認真堅持,以後都會有所成就,但毫無機心的我全都無所謂地當成了日常的消遣遊戲,不求上進,日複一日地踐踏著自己所擁有的別人夢寐以求的天分和身份。


    輟學後的我唯有從最底層的銷售業務員做起,靠著一腔熱血與靈敏的智慧,奮戰在這血光的災難和口蜜腹劍的江湖!


    人喜歡懷念以前的事情,並不是因為以前有多麽美好,而是深切地知道,那些曾經不管是美好的還是悲傷的,都再也迴不去了。


    很早以前我就看出了我的矛盾與世故,我想,我還是一個善良的人。


    從這一刻開始,我的人生已經被改寫,一個已經被毀滅了的人的人生,注定不會是一個好的開始……


    我閉上眼睛,許多往事在眼前一幕一幕,不知怎麽變得模糊不清。很多的麵孔在腦海中浮現,活著的,死去的,愛著的,恨過的……太多太多的麵孔沉下去,又浮上來,她們隔著時空斑駁的光影默默注視著我,目光悲涼如窗外的夜風。


    “性是不可控的欲望,愛是不可求的理想。前塵往事不可追,一層相思一層灰。”


    你所經曆過的事,你必在經曆。你所遇見過的人,卻不曾再遇見。所以,一切來去的人,都有注定的歸宿。


    我承認我是一個人很會享受生活的人,不但要想著享受精神的歡樂,還想著該去如何放縱下肉體。我喜歡在花花世界燈紅酒綠中放飛隱藏在骨子裏卑賤的靈魂。


    我從小就喜歡幹淨,漂亮的女孩子。可是短短幾個秋,我居然貪戀上了泡吧,成了一個經曆悲歡離合細數風月的人,成為了一個有點起色的腹黑暴躁短命鬼。一臉懵逼的坐在梳妝台前手持銅黃鏡,內心差勁地呐喊一句:“媽了個巴子,老子竟然單身了。”


    連日來我總在黃昏的時候產生幻覺,覺得已經是深秋,掀開窗簾應該能夠看到安靜墜落的楓葉!


    我曾經設想過和她久別重逢,也許是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在陌生的機場,我和她提著行李匆匆地擦肩而過,然後彼此都站下來,一瞬間忘記了說話。


    我目前生活的一切,和外麵有著天壤之別,甚至可以說是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裏,充斥著所有觸碰道德底線的東西。心機,陰謀,自私,貪婪,這裏有你所憎恨的一切,在那裏都可以找到。這裏的世界當你真正融入到裏麵的時候,你會發現,那些你曾經憎恨的一切,其實都是你內心的需要。


    我每天腦袋昏昏沉沉像是肩膀上扛了兩個巨大的玻璃球,日複一日地踐踏著別人夢寐以求的天分和身份。那一刻起,我的心已隨灰塵消散在了寒冷寂靜的深淵,直到有一個動人,漂亮的身影出現,我才覺得我絲毫不懼怕。後來見慣昏天黑地和紙醉金迷,我便更加放縱和張揚。


    我想迴到夢開始的地方,唯有靜夜才能讓我沉靜下來,做迴自己。我從來沒有見過南京市的風溫柔過,更別說什麽溫軟之類的話,連春夏的風都一如既往地粗獷,更何況是冬天的風。


    “寒風不解江南雨,迴首恍然如夢中。”今年的風並沒有往年那麽凜冽,刺骨的卻是風情。我以為親密接觸就是表達愛的方式,我不知道愛原來也會有傷害的副作用。時間過得一點兒都不慢,數著日子過的時候,覺得歲月漫長,可真要是迴頭看的時候,不是一晃許多年,就是弄丟許多人。


    今天的風比往常更甚,我在風中等了很久,網約車遲遲不到,我以為是風的緣故。我很生氣,想好好泄憤一下,瞅我今天的架勢,就知道我更加瘋狂了,當頭發在寒風中狂舞的時候,我就在心裏暗許。可我依然在風中快速地前行著。


    王詩宜不是個陰鬱的女孩,也不是旁人眼中的欲女,而是在中產階級的家庭和精致的物質中成長起來的優等生,外表幹淨,成績優秀。當時她奶奶收集了她所有的獎狀和證書,一張一張看要看上好半天。


    可現在她內心的絕望,連她自己都說不出來那究竟是什麽,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躲到被子裏偷偷流眼淚,在陌生的路上看到一張相似的臉卻要隱忍著痛苦,在充滿黑色幽默的痛苦中呐喊。


    我高中兩年因為學習和早戀忙得不可開交,後悔和王詩宜在一起的時間太短,沒有察覺就已分散多年。


    我是一個降生在地球的交界邊緣,雙子星籠罩下的一顆孤星。陽光炙熱,滿臉水珠,卻笑得無比滿足。


    平躺在田地裏,仰視天空,雲彩從清早流到夜晚,投下影子洗滌著年輕的麵孔。土壤裏的小生命想擺脫那一絲絲束縛點綴綠的舒想和生存的渴望,可我的心裏卻裝滿了荒涼和絕望。


    眉宇深鎖,愁容滿麵地在滿是霓虹的街上一直晃蕩卻找不到方向,在拿起電話卻不知道該打給誰的情況下終於妥協,最後輕輕地放下。從此我的生命裏隻有我自己,在經曆一番苦痛和磨難後,我才會看見那些隱藏在內心的黑色在胸膛裏洶湧,順著我的大動脈溢出在我眼前徜徉成一條黑色的河,絕望地流向黑暗潮濕的洞穴。而體外依然是陽光燦爛的晴朗世界。


    我對於那個夜晚的最後記憶,是奶奶艱難地靠在門框上,深深凹陷的雙眼中蓄滿了淚水,我和奶奶緊緊抱著,哭得不可開交,窗外飄進的薄荷味,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廝咬。我總是能在空氣中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即使此後我再也沒有嚐試過自殺。


    生活就像是樂跑,隻要能堅挺地跑過那個最痛苦的臨界點,不需要下載任何數據包,人的體能就可以自動升級。自殺之後,我的體能雖然沒有升級,但命運確實提升了一下段位,不再像之前那樣倒黴。


    唯一讓我遺憾的是,在幸福的時候沒有過足幸福的癮,等到不幸的時候再來迴憶這段往事,才覺得吃了不少苦,走了很多冤枉路。


    “幸福”這東西不像女人的經期,一個月準時來一次,這次沒做好準備工作下次還可以繼續調整。也不像姨媽巾,過期了還可以繼續將就。若要是像一張電影票,過期了就不能再用了。


    於是我做了一個決定,決定今後的我,重新做人。我試著學會忘記,忘記那些悲傷和難過,忘記那段扯不清道不明錯綜複雜的情感糾葛。之前清晰明了的細節使我的心靈長期籠罩在嚴冬之中,我急需一碗心靈雞湯來溫柔嗬護我絕望痛經的靈魂和肉體。


    後來,我讀張小嫻的短篇,重溫《蝴蝶過期居留》,第一段話是這麽寫的:“在情愛裏,我們曾膨脹為神,卻也淪落為魔。我依然相信你的歡笑與淚水,描繪著愛情的灼熱與冷卻。”


    我早有預謀想寫一點文字來紀念自己的青春,並非為了別的,隻因為兩年以來,我過度的悲憤總是偷襲我受傷絕望的心靈,至今沒有停止,我很想借此機會揺身一變將哀傷擺脫。


    “三千繁華,彈指刹那,百年過後,一把黃沙。”


    還有,《笙歌成殤》寫了兩年,被我的編輯導師相中,潤色之後用了個挺傷感的筆名在網上連載。


    那時候正流行青春傷感文學,我抓住青春的尾巴將那些關於欺騙,關於傾軋,關於愚弄和背叛的青春傷感往事,集思廣益加以虛構改編,從而廣受讀者和同學們的青睞。不過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全方位地立體化展現出了一個悲慘少女在祖屋前自殺的故事。


    我古董級的讀者說,我的故事很新穎,不過結局太悲慘,給人一種很喪的感覺。導師也認為這樣的小說很難有市場,認為這樣的作品是太監式的中期疲軟。導師的意見是,這樣的結局,它怎能大賣?


    我想也是,這樣的結局,它怎能大賣?一氣之下,全部刪除。正應了那句話,往事清零,明天繼續前行。時隔多年,我又卷土重來。


    如果當年我一念之差自殺成功了,搞不好事情就真的會發展成七年前的頭條新聞。要是幸運的話,我會成為一抔黃土;萬一不幸,估計七年前我早就成了魚蝦的糞便。


    多年後,我有車有房,可我卻忘了在混亂的青春期時代曾遇到過一個叫車怡萱的姑娘,那姑娘被他們害得家破人亡,日子過不下去,隻好帶著家人一起開煤氣罐自殺了。那時候網絡校園貸鋪天蓋地,黑心貸款機構專盯一些高中生和大學生下手,網絡貸能把人逼慘到什麽程度,恐怕現在提起已經觸碰不了我們麻木的神經,車怡萱一家人的案例時至今日我依然曆曆在目。


    別讓網貸毀了你的青春,我慶幸自己還活著。


    後來我函授本科畢業,就業形勢嚴峻,被迫考研,又一次成功進入金城大學中文係讀公費研究生。而薛馨穎又跑到我的城市來看我。


    在幸福的時候就要懂得惜福。我覺得現在過得就挺幸福。更深露重,寒氣逼人,一個穿貂皮大衣的姑娘從我們身邊走過,機警地瞟了我們一眼,突然撒腳丫子飛奔起來。我想,這現場確實挺像持刀搶劫的,而那姑娘穿得如此厚重竟然還能健步如飛,人類的潛力真是不可琢磨。


    一陣冷風撲麵而來,我哆嗦了一下說:“謝謝你當初的決定,這些年,我過得挺好的。”


    我推翻不了那個原有的假定,王詩宜的性格應該是全盤繼承了她父親的多疑猜忌。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更加難以求證的假定。因為自七年前從山坡上滾落下去當街撞倒在石頭上後,我就不太記得王詩宜的老子是誰。虧得我的生命力比較頑強,這一撞隻撞得我腦震蕩了一下,到現在後腦勺還有一個指甲蓋般大小的硬腫塊。去醫院的時候我差點疼暈過去,一想到自己舉目無親不能昏死在當場,全憑自己意誌力頑強支撐到醫院,出院後我祈禱拜金童玉女,福大命大造化大。


    近年內我的腦袋會隱隱作痛,我感歎人生苦短的同時也不忘定期去醫院檢查,我怕萬一哪天會在夜晚莫名其妙的突然死去,死了也沒人收屍的境況是多麽淒慘。上上個星期醫學院那邊搞義診諮詢活動,因為不要錢,我就去諮詢了一下,想問問我這腦袋疼的毛病有沒有得治。


    可能是我諮詢的這個問題專業性太強,坐台的五個醫學生沒一個立刻迴答出來。他們決定先開一個研討會論證一下,請我在旁邊等兩個小時。我嚴詞拒絕了這個提議,因為我很忙,要趕著去給雜誌社撰稿。


    直到春節那天,我突然感覺胃疼,沒當迴事。後來由於腦溢血去醫院體檢,檢查出胃裏有陰影,有可能是胃癌,但還沒確診,醫生也不好說。


    等檢查結果這幾天,我倒是很淡定,隻是我爸和我媽不行了,天天哭天抹淚的。


    晚上,正好在醫院輸液,當天化驗結果就出來了。我正在休息,丁平衝了進來。跑過來抱著我就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從來沒這麽近距離接觸過我,我一時不知道該咋辦了,小心翼翼地捅了捅他的肩膀,說了一句:“還沒死呢,留點兒力氣。”


    檢查結果出來了,不是胃癌,良性腫瘤,問題不大,但得手術。


    問題不大,丁平還是走了,因為當時他出門走得太急,家裏停水忘記關龍頭了,樓下都淹了,他必須迴去處理。我手術出來後,沒看見身邊一個朋友,心裏挺失落,但也理解。


    我覺得事情到這樣的地步,沒必要再去拖垮一個和自己相濡以沫的人。


    休息了大半年,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最終導致我崩潰的是那種“什麽都幫不了我”的感覺。雖然我的服藥量越來越大,不過胃部還是很不舒服。後來我去醫院檢查,被確診為胃炎。醫生為我開過各種各樣抑製胃酸分泌的藥,我也悉數服用,都沒有什麽效果。各種替代性治療方法也都無濟於事。


    自己或者通過他人進行的靈性諮詢及療愈雖然會帶給我一些積極正向的見解,但相對於持續的病痛與恐懼,以及因嚴重失眠而導致的令人惱火的中期疲軟而言,隻能起到短暫的作用。我的情況惡化,罹患抑鬱症,陷入毫無前景,沒有任何希望的境地。


    王詩宜終於開口,一副無所謂的口氣,卻狠狠地將我傷害,她說:“我們分手吧,我們不合適,感謝你的出現,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好,可我們迴不去了。”


    我說:“我們可以的,你相信我。”


    她黝黑深沉的眼睛卻像夏日雨後池塘邊紛繁的蜻蜓,棲息著雲影天光,紛亂得讓人讀不懂。


    我有些惘然地看著她,一貫對我百依百順的她肯對我說這些話,一定是真的對我感到了絕望。有些迴憶我不知道我到哪裏可以找到它,我想恐怕再也沒有地方可以找迴來了。


    下午的時候吳彥鑫打來電話,想找我玩,我說我沒有時間,於是作罷。王詩宜也說她下午還有事,我說我陪你,她說不用了。我很擔心王詩宜會給我和吳彥鑫捕風捉影胡亂按個罪名,到時候我就坐不住了,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我選擇讓王詩宜見見吳彥鑫,順便讓吳彥鑫幫我勸勸她。


    於是我打電話給吳彥鑫讓她陪王詩宜去她們的學校,正好吳彥鑫也是王詩宜的校友,想必她們在一起會有很多的話。


    當我重新踏入南京大學的那一刻,似乎迴到了高中時期的母校,我覺得心跳突然很厲害,當初決定和王詩宜填同一所大學的情景一瞬間又浮上來,覺得緊張而惶恐。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眼前的這一切讓我瞬間撕裂。偌大的籃球場上有不少人冒著炎熱汗流浹背。聽著熟悉的籃球“砰砰”落地聲,我和王詩宜、吳彥鑫站在籃球場旁,悵然若失地看著那些曾經和我一樣英姿勃發的少年在最美好的年華裏快樂地成長。


    王詩宜一句話也不說,吳彥鑫也不說話,我一無所獲,王詩宜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失望,說:“你先迴去吧,我再想想,想好了會給你打電話。”


    那些話語纏繞在心裏像是一根一根浸滿了黑色毒瘤的刺,朝著柔軟的胸腔內紮進去;像是有毒的菌類,遍布我所有內髒,蓬勃地生長著,吸收掏空著整個軀體,風一吹,變成殼。然後再被某些複雜混淆的情緒填滿。凝結成晶瑩細碎的雪塊,在冷藍色的天空裏砸下落在香樟日漸稀薄的陰影裏化成雨水沿著脖子,消失在衣服的某一處皺褶裏,陪她一起侍奉晨昏。


    我獨自在學校裏來迴地走走停停,看那些高大的樹木怎樣一棵又一棵地覆蓋了城市隱藏了光陰虛廢了晨昏。


    不過感覺真的很奇怪,像是很多年前我肯定在這裏的學校跑過好幾圈,在這裏的教學樓裏聽過一節課。當我真實地走在上麵的時候,我會覺得,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年齡的一個時間長度之前來過,到過,甚至還真實地居住過。每個地方每個角落我都撫摩過。不過,這個存在現在真實而又略顯荒誕地出現在我麵前,前所未有的軟弱的一麵讓我覺得心涼,甚至有點兒絕望。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迴過頭去看到的是吳彥鑫興衝衝的跑過來。


    吳彥鑫拽著我的胳膊往外拉。


    “沒事兒,我陪你去找她。”


    吳彥鑫說完後有點兒後悔,因為自己似乎還沒有和王詩宜熟絡到某種程度。


    她停下腳步頓了頓道:“萬一不成,她不要你了,我養你啊!”


    這個玩笑開的顯然有點兒尷尬,不冷不熱地被僵持在空氣裏。還好我不介意。我感覺和吳彥鑫在一起談話很輕鬆,很開心。


    我鬆了口氣,壓低聲音靠過去對吳彥鑫說:“你一定會找到屬於你們的幸福。”


    吳彥鑫斜了斜身子,順手撩了撩額前的秀發。


    “是啊,我一定會找到屬於我的幸福。”


    夕陽把整個教學樓覆蓋了起來,我趴在學校的欄杆上將往事統統梳理了一遍。表情甚是懊惱。我打算將塵封的記憶統統投進大海,讓海水衝走我的悲傷與落寞;卡在魚的喉嚨裏,願它們有生之年能跳到王詩宜的餐桌前,走進她的世界,滲進她的血液,和我一起透析悲傷的青春。


    我設想過和她久別重逢,也許是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在陌生的大廈的某一層裏,彼此確認過眼神,一瞬時卻忘記了互相說話。


    有些事永遠也迴不去以前的樣子。現實就是像我在王詩宜的眼睛裏看到的孤島。很奇怪,當我再次見到王詩宜的時候腦海裏就會莫名其妙地重複出現反複描繪的顏色,在凝固的油脂板上刻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流年的盛夏,你開出一枝明亮卻斷了三枝記憶的梗,你的沉默帶走了我的霓裳,你肯謝幕我永遠上演不了繁華,我隱忍下的蒼涼開出兩三朵的斷章,無窮記憶的來處擁擠著麵目模糊的天使,憂傷的國度長滿憂傷的槁草,斷了弦的流章,暗了魂魄的衣冠塚埋葬了誰的憂傷!


    正如古人所言,“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


    那個叫做星巴克的咖啡館坐落在一棟豪華大廈的底層。奇怪的是,雖是盛夏的高溫天氣,可那條街上的行人依然絡繹不絕。樓側的停車場有大致二十個車位,全占滿了。我在大門外停留片刻,順手整理了一下頭發,還算整齊,便推門而入。


    咖啡館並不太大,很安靜,隻有喁喁的人聲。裏麵的服務生穿清一色的黑色t恤,無論男女,都套著一條墨綠色的圍裙。一位陽光帥氣的男生接待了我。他看上去和我年紀相當,個子不高,明朗的笑容,樣子很隨和。


    他打量著我,神色非常尊敬:“先生您好,請問幾位?”


    “一位。我能坐下喝杯咖啡嗎?”


    “好啊。”


    “您的咖啡需要放牛奶嗎?”


    “哦,不要。無糖黑咖啡。”


    “請往這邊來。”


    我目測臨窗有個位置很安靜,找到了臨窗的座位,放下自己的包,又過來排隊。


    我在點餐口見到了王詩宜,原來她在這家快餐店裏找了份兼職,她的模樣和我上次見她一樣,大模樣沒變,隻是多了一份堅強。我排了大約三分鍾的隊,終於來到她麵前。


    “好久不見!”我說。她似乎隱忍了許多,她的目光像一把利劍深深地刺進了我柔弱的心髒,讓我很難接受她的眼神,陽光照射過來,我嗓音不自覺地有些發顫。


    “能否給我來杯大號冰拿鐵,此外還要一杯大號無糖黑咖啡。”


    “請稍坐,我會把咖啡端給您。”


    “noneed,takeyourtime.i’llstayherewaiting.”我鍥而不舍,隻想靜靜地看著她。


    “一共六十五塊。”她終於開口。


    我遞給她一百塊錢。她將零錢找給我。


    我故意將一張二十元錢還給她說:“多找了二十塊。”


    她在一旁低聲問,“你到底想幹嘛?”


    我大腦一片空白,紅著臉說:“故事太長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


    “what?!”王詩宜低吼。


    “iamsorry。”我低聲複述了一遍。


    王詩宜配料神速。她把我要的東西放在托盤上,我雙手拿著托盤徑直向自己的位置走去。我覺得她現在應該沒有過分記恨我,我越想越擔心自己走不到一半咖啡就會全溢出來。


    喝完飲料,我站起身來想找王詩宜說會話,可她就是不想見我,苦於無果我隻好起身告辭。那個帥氣的小夥子陪我走到門口,替我拉開門,目送著我離去。然後我徑直走走停停,越想越難過,於是我又迴到了剛才的座位。


    整天,我就吃了一份吞拿魚三文治、一份水果沙拉、兩tte,一直等到她下班,她還是不動聲色,對我不理不睬。


    我突然意識到我很喜歡這裏,就像喜歡一個人的旅途一樣,我不知道我將要去哪裏,但我知道我一定會去哪裏。我喜歡一個人的生活,喜歡孤獨,孤獨的人會願意待在有人的地方,特別是像咖啡館這種看似人多,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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