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喂”聲道:“那誰,你在那做什麽呢?”


    盧小魚刻意在這等候,隻想引起兩人的注意。


    陳大小姐是有名的才女,自己若能在她麵前弄詩兩首,惹她欣賞,當個教書先生應該綽綽有餘…


    “不過是做誰的老師?是那陳家二小姐嗎?”


    盧小魚轉過身,臉上堆起笑容,說道:“適才看著這口井,讓我有所悟,故在此神遊許久,不覺小姐臨近,如有冒昧,還請見諒。”


    陳柔“哦”聲道:“你可悟了點什麽?”


    “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盧小魚口中輕念,他指著井道:“我原本以為井底之蛙見識少,眼界小,但今日細想一番,卻不以為然…”


    陳柔臉上顯現好奇之色,她笑道:“那便說來聽聽…”


    “人言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就算身處浩瀚大海,相比寰宇那也隻是滄海一粟,如有人說井底之蛙,眼界小,見識短,那他自己不也一樣,在寰宇之中抬頭一看,隻能看無邊星海一粟,那和井底之蛙又有什麽區別?”


    陳柔若有所思的點著頭,示意他繼續,盧小魚接著道:“我若是在這井底望天,那麽我看到的天空,與青蛙看到的天空是不一樣的…”


    陳柔道:“此言差矣,那天不偏不倚,恆古不變,都是在井底望天,怎有不同?”


    盧小魚揮手笑道:“青蛙的世界僅限於這一井之中,這“方寸之間”便是它的世界,因此它看這方天地比我們看的透徹…”


    陳柔沉思不語,而丫鬟道:“何以見得?”


    盧小魚對著那丫鬟道:“姑娘可有聽過賈島推敲的故事?”


    她一個丫鬟哪知這麽多,隻見她搖了搖頭。而陳柔卻道:“賈島初赴舉京師。一日於驢上得句雲:“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始欲著“推”字,又欲作“敲”字,煉之未定,遂於驢上吟哦,引手作推敲之勢,觀者訝之。”


    盧小魚道:“還是大小姐學識淵博……”


    陳柔道:“那旁人隻知他在驢背上引手推敲之勢好生怪異,異於常人,而在他自己看來,他著眼於推敲之勢,專注推敲,並無不同。”


    盧小魚道:“所以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專注,若是不加了解,就視之為眼界小,見識短,不見得準確。”


    陳柔此時看向盧小魚的眼神稍稍有些不同,她喜歡和有才識有見識的人交流,此番聽他一席話,隻覺得心中有些鬱結豁然開朗,不由躬身一禮,說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盧小魚心中得意,作揖一禮說道:“慚愧,慚愧…”


    陳柔:“不過適才聽你在井邊念的那首詩,似乎和你所悟無關,其中可有其他用意?”


    盧小魚道:“當我從領悟中醒來,便看見井中一輪滿月,不由想起過去種種,感歎之餘吟了這首詩。”


    “小鬆崗,月如霜,人如飄絮花亦傷,十數載,三千年,但願相別不相忘…”陳柔念了一遍這詩,盧小魚不由覺得她記憶好,他隻吟了一遍她就記得…


    陳柔笑了笑道:“詩不錯,我喜歡…”


    說完便領著丫鬟走,不過剛走了幾步卻停下腳步,側頭看來,說道:“見你也讀過書,今夜的詩會便一同去吧…”


    盧小魚一怔,那丫鬟噗嗤一笑道:“還不快跟上?”


    ………


    夜稍深些,西湖邊的熱鬧正漸漸達到臨界點,馬車一路而來,到了湖邊後漸漸緩了下來。


    隨著陳柔的車架,坐在馬夫邊的盧小魚,坐看左右路過晃動的火光,一邊聽馬夫驅馬的“駕”聲,又聽周圍一片喧嘩,好生熱鬧繁華。


    達到渡口之時,前方道路上人頭湧湧,馬車駛進便開始像入了泥沼之中一般,見前方人潮擁擠,馬夫隻好停車一邊,說道:“大小姐,前麵可不好過了呀…”


    陳柔掀開車簾看了看道:“行了,我就這兒下車,你候在這吧…”


    馬夫應了聲“是”,連忙放下踏板,盧小魚先下車來,在旁候著。


    看著人群往來,見有舞龍者從旁而過,聽有湖對麵青樓裏傳出的歌聲。這處已是非常熱鬧,但比之夫子廟,還是稍遜一籌。


    好在陳家小姐不去那夫子廟,盧小魚暗自慶幸。


    在渡口邊是一條步行街,從北向南大約有五六裏長。這一片臨河的街道,是這杭州城最為璀璨的明珠,這夜裏一排火紅的大燈籠整齊的排過去,印著湖麵一片赤芒,街上各種精美的花燈,與湖中的遊船遙遙相對。無數才子佳人隔江對吟,看的盧小魚生了不少期待。


    “我倒要看看這詩會到底有啥名堂…”盧小魚心中暗想。


    上了陳府畫舫,緩緩駛入湖中央,漸漸成為這湖中最為耀眼的遊船。


    盧小魚隻覺船簷左右那兩條幅“春風十裏不如你,天山五嶽為君知。”寫的極好。


    “也不知道出自誰手。”


    丫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身旁,說道:“當然是大小姐啊…”


    “哦”了一聲,盧小魚道:“看來小姐這江南第一才女之名,並非虛傳…”


    丫鬟道:“那是當然…比你那個什麽,但願相別不相忘好多了…”


    盧小魚“嗬嗬”笑道:“那是當然…”不過此情此景,我倒是想為姑娘吟上一首,不知道姑娘願不願聽?


    “啊”可我不大懂詩呢…丫鬟道…


    沒關係,佳句偶天成,已經掛在嘴邊不吐不快,姑娘便耐心一聽吧…


    丫鬟忽然臉頰一紅,這是第一次見有人為她作詩,於是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盧小魚,好生期待。


    隻聽盧小魚吟道:“三藕浮碧池,筏可有媛絲,露珠濕沙碧,暮幽曉寂寂。”


    丫鬟聽的雲裏霧裏,但卻不明覺厲,一臉歡喜的看著盧小魚。


    盧小魚“嘿嘿”一笑,說道:“姑娘可還喜歡?”


    丫鬟點了點頭,在認真品著那詩,總歸在陳柔身邊這般久,多少有點底子。


    本想多調戲這姑娘幾句,視野之中卻見李建鋼驀的出現,帶著幾位風流公子於一扁舟上,緩緩駛了過來,幾人上了畫舫,丫鬟本就是在此候著他們,見人來,於是棄了盧小魚,滿臉春色的奔向幾人。


    “這姑娘該不會暗戀那李建鋼吧?…”盧小魚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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