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錢晨於小佛堂中,教訓兩個新收下的便宜‘徒兒’時。


    小佛堂外,也有人在緩緩走進來。


    錢晨利用自己臨時的輪迴行者權限,將兩人送入輪迴,創立中州隊,也是看重了六鎮的人才……


    此地風氣樸實,跟妖族、魔道、胡人慘烈廝殺,漢胡風俗混同,著實曆練出來不少真傳資質,兵家將種,地仙界如今沒落至此,錢晨也有心布下一子。


    而且他熟悉的曆史中,六鎮走出的人傑層出不窮,他若是想要再開樓觀,以這些人的勢力插入中土,控製北魏,卻也是最佳的選擇。


    有道是,金角銀邊草肚皮!


    這邊軍六鎮,以後未必不可以給中原腹地一個‘驚喜’,就像當年北胡叩關助曹氏複國一樣。


    黑獺和普六茹兩人老老實實跪在蒲團上,聽聞錢晨念誦佛經,他撿了幾篇華藏世界的經文,內中說清楚佛門之法和修行基礎的,給兩人宣講,倒是也暫時降住了這兩個便宜徒兒。


    這時候,佛堂的簾幕微動。


    錢晨講完口中一篇後,便停了口舌,靜靜等待著。


    簾後那人輕輕笑道:“小師傅講的不錯,許多法意,我亦未曾聽聞過,卻深切禪理!”說罷,一隻蒼老的手撥開簾子,拓跋老夫人捂著一口小火爐,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兩個便宜徒兒連忙下拜,他們算是拓跋家的家奴。


    隻是拓跋家這種鮮卑貴種沒什麽規矩,所謂家奴,不過是原本的部落族人,戰時跟著主人提刀上陣,閑了替主人家裏做活,拓跋家還要好生養著他們。


    平時倒也不怎麽敬畏,不然兩個小的也不敢來佛堂偷經。


    “你們兩個,是宇文肱和阿忠的兒子吧!”


    “說起來也不是外人,平日裏倒是有些上進心,知道偷偷來學我這裏的經文……”拓跋老夫人微笑著從手底抽出一本佛經:“看起來長大了些,隻是佛門大法雖然好,卻是出世的法門。我們鮮卑子弟,還是要馬上取富貴為好!”


    “這本《龍城鍛體訣》乃是昔年兵家大天魔慕容垂所創的兵家修行入門之法。”


    “他原本是何等的豪傑,乃是入關諸部之中第一個證道元神的魔道大修士,如今的魔門兵戈道宗主。”


    “若非入關造孽太多,引得道門、佛門乃至魔門自己內部的不滿,推舉我拓跋家和曹氏合為一處,六尊元神真仙聯手圍困於龍城,又在參合坡將其弟子部下盡數誅殺,斷絕了慕容部一代傳承。前代樓觀道主更是不惜焚燒陽神,打了他一記太極印,才逼得他堪堪退出關外!”


    “就這樣,那曹氏一代雄主,依然在證道之際,被他潛入長安,斷絕了性命!”


    拓跋老夫人看著這龍城鍛體訣,想起昔年這尊大天魔幾近無敵之威,也不由悠悠長歎。


    “此人領兵之時,當真可以稱得上一聲‘不敗天魔’,若非其慕容家和兵戈道內部生亂,讓他被困在龍城,斷絕了和那隻魔軍的聯係,又在參合坡幾乎殺盡了魔軍種子,隻怕現在這大魏就不是由我拓跋家做主的了!”


    錢晨微微笑道:“老夫人既有此歎,可是那慕容垂又迴來了?”


    拓跋老夫人當即一愣,突然笑了起來:“佛狸兒這次可是看走眼了!沒錯,曹家麒麟兒從長安將至,他隨身帶的一件東西,卻是引得妖魔俱動,非但那北疆兵戈魔道有所異動,就連妖部這次也有人要出手。”


    宇文黑獺喜滋滋的將《龍城鍛體訣》收入懷中。


    聽到此言,卻是茫然的抬頭。


    拓跋老夫人看了也是捂著心口,無奈道:“慕容垂最後一次出手,都是千年前了!如今的小輩,哪還記得他的赫赫威名。不知其用兵縱橫不敗,參合坡那一次,失落了九幽道賜予他的重要靈寶,所以才再無魔軍。但即便如此,他隻要拿出昔年的三分風采,這六鎮便已岌岌可危。”


    “上一次是樓觀道主擊退此人,這一次,不如也等那樓觀道主迴來?”錢晨好心勸說道。


    拓跋老夫人眼睛一亮,認真的打量了錢晨一番,笑道:“若非你真有佛門修為,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那錢道人的弟子了!”


    “沒錯,若是那位錢道人,真有海外所言的幾分色彩,慕容垂倒也不缺敵人了!”


    “你們兩個小狗兒,迴去好生修煉,慕容家的兵道之法,出自魔門兵家一脈的傳承,最為兇煞不過。你們昔日偷偷抄的經文,倒也修出了一點眉頭,倒是可以以佛法克製一些,免得走偏入魔了!”


    老夫人態度溫和,喚兩人上去考校一番後,便道:“以後你們就跟著那些惡少年一起玩,我給你們配兩匹馬!”


    她態度既溫和又嚴厲道:“可降的住?”


    宇文黑獺眼睛一亮,拍著胸脯道:“當然降得住!”


    普六茹小聲道:“要駁馬!”


    黑獺這才醒悟過來:“我們的本領不比本部的那些少年差!能不能讓我們自己挑馬?”


    “好!”拓跋老夫人一口答應道:“讓你們自己挑,能降服什麽,就騎什麽馬!”


    說罷,就示意兩人退下。


    兩個少年在門外吵了起來,宇文黑獺狠狠威脅道:“你可不許和我搶那匹三歲的驪龍馬!”


    普六茹雖然也是一眼就看中了那匹,但隻是也隻好道:“那我就要今年新出生的那匹小白馬……”


    拓跋老夫人看著錢晨雙手合十,將木缽放在身前,缽中一枚金蓮子已然發芽,露出尖尖角,便道:“法師言辭不拙,佛法精通,可願給我講兩卷經文?”


    錢晨微微點頭,說起了《華嚴經》。


    拓跋老夫人眼睛一亮,此經鴻篇巨著,乃是佛門之中有數的大經,能精通此篇者,非大德不可。


    錢晨如此信手拈來,卻讓她最後一絲疑慮,也拋之腦後。


    隻道是海外西土的佛洲,又派大德前來中土傳道。


    當然,錢晨的眉眼並未有胡相,而是十足的漢人模樣,可仙秦曾經一統九州,即便是海外獅子國,有漢人血脈流傳,也是自然。


    …………


    拓跋燾迴家之後,便有仆人悄悄附耳。


    “什麽?老夫人和那沙彌在佛堂單獨待到了現在?”


    “什麽?老夫人請他說法,讚歎不已?”


    “那沙彌連字都不認識,話都沒幾句,能說什麽佛法?”拓跋燾想起錢晨幹幹瘦瘦,一副苦相,心道;“莫非祖母……祖母啊!你也是餓了!”


    當即急急忙忙拋下隨從,趕往佛堂。


    他請錢晨來是有所懷疑,可不能讓這沙彌偷了家!


    剛剛趕到簾子外麵,就聽到拓跋老夫人暢快的笑聲:“好一個——‘一切法無住,定處不可得,諸佛住於此,究竟不動搖’。”


    “佛說世間萬物任持自性、軌生物解,故名曰‘法’。”


    “可人心如此變易,其自性,自相何在?我與先夫便是如此,初時固然一切都好,但遇著了事,變起來也快。那時候,我竟不知他的任持自性何在,一時間隻感覺他是我的魔一般,後來才漸漸看穿了其本性如此,本心如此,未曾變離過,隻是我被外相所迷,竟以為一切恩愛,具是自性。”


    “卻不知愛乃心相!”


    “後來又聽聞華嚴經‘一切法無住,定處不可得,諸佛住於此,究竟不動搖’一偈,心有所動,但還是不明究竟。”


    “直到聽了法師你的這句,才明白過來,一切法無住,隻是住人心。定處不可得,須在心上得!”


    外麵的拓跋燾聽了隻大驚失色:“這是什麽嬴魔之尊,才到我家一天,便討得祖母如此開心。甚至連我都不能和她說的‘先夫’,都給他提起來了!這樣下去,那還了得?”


    連忙掀開簾子。


    卻見錢晨平靜的端坐蒲團上,依舊托著那礙眼的木缽,正在和佛堂升起的一張簾子後麵的拓跋老夫人說著什麽。


    那簾子也是一件四十多層禁製的法器,拓跋老夫人身邊也有侍女服侍。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老夫人看到他進來,訓斥道:“冒冒失失的!打擾了小師傅說法!小師傅……繼續……”


    拓跋燾心中一涼,暗道:“真不能讓他在這呆了!”實在是因為年輕和尚在長安出入貴家,名聲實在是有些不堪。


    當即按住錢晨的肩膀道:“好叫祖母知道,我有一事,實在離不開大師。且讓祖母將大師借我一用,日後再給祖母說法就是!”


    拓跋老夫人道::“唉?你不是請他來給我說法的嗎?怎麽又有事,我看你性子急躁,要不……也坐下來聽一聽。小師傅佛法高超,最善一個‘心’字!說起人生八苦種種,便是我也心酸!”


    旁邊的侍女含著淚點頭,卻已經被錢晨說法,說到了心底。


    拓跋燾再不敢留錢晨,搪塞了幾句,就拉著錢晨出去。


    老夫人道:“宇文家的小子和他那個伴當,我看不錯,你也順便帶在身邊曆練一番吧!”


    拓跋燾應了一聲,匆匆帶著錢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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