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號角過後,長安守軍義軍正式開始反擊,城牆之上,來自長安府庫之中的大批羽箭被民夫抬到了箭垛前,強弓有匯聚真氣之能,箭矢上更銘刻破甲,奪魂的符文。


    軍中兵家修士真氣淩厲,善於殺伐,匯聚這般強弓利箭之上,甚至能洞穿南蠻馴養,體型高達十丈的戰象頭骨。


    尋常散修的護身法器,遇著這般專門為戰爭打造的戰場法器,被一件射穿護身法器,連同神魂一起釘死在地上,可不是說笑。


    這樣的箭矢,一支就價值武陵坊市的三十信符。


    如今抬到戰場之上,來自大唐武庫的箭矢,價值就能買下大半個武陵坊市。以一國之力,為戰爭所耗的資源,打造的法器,是宗門,散修所難以想象的。


    守護長安的北府六軍將士,修為最低也是武道先天,更精通兵家戰法,他們張弓搭箭,以軍中製式的戰弓,上麵甚至有專人校射後,留下的標定符節,隨著哥舒翰的一聲大喝:“放!”


    密密麻麻猶如飛蝗一般的羽箭,高高拋射而起,在真氣的加持下越過數十裏,從天而降時,正好覆蓋了魔軍前鋒的陣列。


    此時魔軍早已抬起手中的圓盾,魔軍也是大唐邊軍,與守城的精銳並不存在裝備之差。亦有大將精通兵家陣法,以方圓陣將全軍血氣、真氣、凝練為一體,更能借地氣之力,叫魔軍腳下生根,盾陣猶如紮根地上一般,舉盾護住正麵和頭頂,全軍血氣凝為一體,那些精準覆蓋了他們陣型的箭矢,大部分根本無法撕破那穩重如山的防禦。


    偶爾有一兩人中箭倒下,對陣法毫無影響。


    一輪劍雨下去,換成晉國那些世家的塢堡,足夠這般法器箭矢,將塢堡之中的生靈,一輪殺個七七八八。隻有少數幾人因為運氣太好,亦或修為實在深厚,才能幸存。


    錢晨昔日所破那金沙門鎮派法陣,籠罩數十裏,算得上是中小宗門之中,極為穩固,難以攻破的人陣法了。但依錢晨估計,唐軍的一輪齊射,便能將躲在陣法後麵金沙門弟子,殺掉十之五六。


    這便是軍陣之威,兵家之道,繼承至上古之時的戰爭,打的天崩地裂,大陸傾覆生靈絕滅的殘酷大戰比比皆是,經過曆代天夏,天周,仙秦,仙漢的戰爭都有大規模修士參與,可以說底蘊並不遜於玄門陣法。


    數千,數萬的兵家修士,修為神通如同一體,也無懼借助天地之力,風水靈脈的玄門陣法。


    哥舒翰凝重道:“魔軍的底子還是河北三鎮的邊軍,精銳並不下於北府,河北要防備韋室、契丹、溪人,每年都有小規模的廝殺,善戰之處自不用多說。從前修為上,可能會比匯聚大唐精銳的北六軍差一些,但打開九幽裂隙之後,甚至還猶有勝之。”


    唐軍的試探性進攻,結果不容樂觀。


    更別說那些征召自市井的義軍了,很多和尚頭上包著一塊布,遊俠帶著自己常用的獵弓就上了戰場,叫他們平日裏射殺妖獸,飛禽,能從左眼珠子射進去,右眼珠子射出來,但要他們齊射,拋射數十裏,覆蓋一處軍陣,就未免太過為難這些人了。


    義軍之中有幾道箭矢,竟然純靠箭術,飛掠數十裏,生生貫穿魔軍舉起的圓盾,連射穿後麵三五人,其勢才堪堪終止。


    但錢晨和哥舒翰都並未將這般箭術,納入考量,這一看就是憑著自己強橫的修為,硬是射出來的箭術神通,並無普遍意義。魔軍憑著軍陣,難道攔不下那一兩道箭光嗎?


    但攔不攔下,對全局有何意義。


    兵家陣法從誕生起,就是讓結陣者更有效率的去死和殺敵的,是為了避免上古戰爭時,們舉起神兵運用先天大神通砸下來,一片戰場的生靈盡數死絕。


    所以才集眾之力,以抗。


    追求的是,揮手砸死一半,剩下的人依然能對發起具有威脅的攻擊,至少要牽扯住神祇古魔的一部分精力。


    義軍的大多數箭矢,甚至未能射到那麽遠的距離。


    錢晨勾動琴弦,彈出幾枚無音神雷,在魔軍軍陣之中鼓蕩,炸死了數十個魔頭,這才琴聲平緩,積蓄雷勢道:“哥舒將軍,兵家軍陣以秘法,使戰士氣血溝通,真氣協調,氣勢凝練如一,凝聚軍勢集眾之力。而樂曲卻能大範圍挑動,影響將士氣血,真氣運行。”


    哥舒翰點頭道:“以鼓破陣,乃是正理。自古以來破軍陣,都當用大鼓長號,所以上古才有禮樂並稱。我大唐也有秦王破陣之樂,繼承自蘭陵王破陣曲,專破軍陣軍勢,乃至凝聚麾下軍勢,克製陣法變化。”


    “方才你一曲能破百萬人心中之魔,就算拿出方才十分之一的本事,想要暫破魔軍之勢,也不難!”哥舒翰說罷,便等錢晨迴答。


    “要破此陣不難!但我一旦出手,打破這魔軍陣勢,對麵的修成不死之身,本命的魔頭也會出手,破去你們射過去的箭陣。”錢晨低聲道:“所以,我們之間要有一波配合!”


    哥舒翰看了一眼背後的唐軍和義軍,迴答道:“我麾下的兒郎配合起來,絕無問題,但義軍雖然人多勢眾,修為也不差,卻終究是烏合之眾,雖然士氣可嘉……但打起仗來,可從來不隻靠士氣!”


    “無妨,為將者,無非是揚長避短而已!”錢晨迴答道:“司師妹……”


    司傾國揉了揉蓋的發酸的雙手,道:“師兄有何吩咐!”


    “全軍換上新的破魔符箭!”


    “我能為你們爭取,三次齊射的時間!”


    錢晨手下琴音一變,再次激烈起來,鏗鏘的琴音帶著大戰之前的肅殺的昂然……遠方承天門上,李龜年袒露左襟,刺著一隻臂膀,正在奮力敲響承天鼓,這時聽到遠方城樓上,那穿過了大半個長安的琴音一變,當即大喝一聲,生生改變了敲響承天鼓的節奏。


    每一鼓曲,都猶如一種功法一般,這般相當於將功法運行半途,強行變化,壓力之大,叫旁邊站著戒備的梨園弟子,心驚肉跳。


    這時候雷海青已經聽出了鼓曲的新變化,連忙大喊道:“傳,變——秦王破陣曲!”


    “變曲秦王破陣!”


    朱雀門往下,長安各坊鼓樓開始了緩緩變曲,很快全城就盡是咚咚咚的鼓聲,帶著肅殺之氣,猶如敲在長安民眾的心頭上,這猶如心髒跳動的鼓聲,再次驚醒了迴到大明宮的玄帝。


    他抬起頭來問道:“力士,外麵的戰勢如何了?”


    高力士捏著太監的迴報,不知該如何說,是說城牆上李白殺了監軍祭旗,哥舒翰開了城門放城外關中百萬百姓進城?高力士知曉輕重,所以並未派出宮中哪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太監,而是派了一個膽小怕事的黃門過去,隻是匯報一下戰情。


    高力士沉吟片刻,便低聲道:“哥舒翰已經打退了魔軍一次進攻,此時正準備反擊呢?”


    “反擊!”玄帝緩緩點頭道:“秦王破陣曲……果然是在反擊。”他沉默半響,才緩緩開口道:“但朕辱沒了太帝秦王的英武啊!昔年太帝能率軍破陣,如今朕卻隻能躲在這大明宮裏!”


    “此時玄武門外,不知可有六軍躁動!”


    此時高力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陛下,此時全城同心,長安子弟氣勢如虹,正是萬眾一心,共赴國難。如何會有人別有二心?隻要陛下振作,大唐不會亡!”


    玄帝無言沉默……


    城樓上,監軍太監的屍體依舊靠著柱子,脖子歪到旁邊,像是一麵旗幟一樣豎著,戰鼓聲,震動的天翻地覆,洶湧朝城外魔軍湧去,隨著錢晨膝上的大聖雷音琴,再一起匯聚無數鼓聲,將這稍有些雜亂的鼓聲,轉化為洶湧的一股雷音潮水。


    透明的音浪再次從城樓湧向遠方,所到之處,整齊的軍陣瞬間人仰馬翻,每個人的真氣,魔氣都不由自主的跳動起來,紊亂的真氣使得猶如一體的軍陣恢複成一盤散沙。


    頂著圓盾的魔軍先鋒,感到手中的盾牌,傳來排山倒海一般的震動,最前方的三排人牆被整個掀起,整齊的陣勢瞬間被撕碎,魔軍校尉被無音神雷,震碎了身軀。


    但這時候,李林甫也出手了,依舊是一麵石碑的虛影,有如小山一般的屹立在前方,那滾滾音浪,經過這一麵石碑,頃刻之間,便被鎮壓了七分威力,剩下三分,隻能叫魔軍前鋒陣勢稍亂,看樣子,隻需要三刻時間,便能重整陣勢。


    這時候哥舒翰一聲大吼道:“聽我號令,標定十八節,放!”


    黑壓壓的箭雨,再次高高拋起,咻咻箭矢聲甚至壓住了城下難民的聲音,唿嘯的風聲中,這樣的雜音越來越近,很快就來到了魔軍的頭頂……


    李林甫瞟了身後的一眾老魔頭一眼,才有黑巫教的番僧冷笑一聲,甩出了脖子上那十八顆骷髏係成的佛珠,隻見佛珠骷髏口吐狂風,十八顆骷髏自四麵八方吹拂狂風,在半空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龍卷,擋在了箭雨之前。


    雖然箭矢上也有定風符文,但這風也不是尋常的狂風,而是魔道采至九幽的三昧神風……隨著龍卷成形,這鋪天蓋地的箭雨,即將被完全吞噬……甚至黑巫的老魔,可以順勢將三昧神風卷向長安,叫守軍嚐一嚐其中破法箭矢的味道。


    但李林甫沒有注意到,這一次射出的箭矢,箭頭的尾部,都纏著一張符紙。


    司傾國懸浮在城牆上,她冒險微微探出城牆數丈,以獲得更好的視野,在她背後,義軍和唐軍已經在準備第二輪齊射了!


    “標定二十節,放!”隨著哥舒翰再次怒吼,仿佛一麵黑色幕牆一般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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