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猛的吸氣,張口吐出又一股天雷真火,這火種迎風便漲,雷火合一,猶如數萬道躍動的耀光,每一道雷火,都足以比擬尋常飛劍的一擊,這數萬道雷火躍動,猶如萬道劍氣攢刺一般。


    天雷真火陡然爆炸般膨脹向外迸發,如洶湧大海,朝著輔趚琳狂襲而去。


    “天雷真火?”


    輔趚琳微微詫異,卻隻是信手一彈,一點銀光自他的指尖飛逝……


    一點銀光鑽破了天雷真火的火海,散落為數百點銀芒,上下翻飛,來去如電,朝著酒徒和百裏奚兩人飛射而去。


    這點點銀芒,都是寸許長短的飛針。


    酒徒的天雷真火被輔趚琳身上的猶如毒蛇一般的魔氣擋住,但輔趚琳的飛針卻是無懼雷火,乃是極為陰毒的一宗法器,專破護體法術,罡氣。


    銀芒之上浮動著一層若有若無的白毫,散發著絲絲陰寒。


    “電光飛猛焰,雷火烈天庭。號令傳天敕,誅伐用六丁!”


    “九天雷府,急急如律令!”


    酒徒抓起身邊的葫蘆,灌下了一口酒,他張口噴出一股酒液,落在天雷真火上,登時火勢高熾,在他身前凝聚成一尊神將的摸樣。這一道雷火神咒,乃是極為高明的神咒法術。


    能借助天庭雷部神將的神力,凝聚天雷真火,猶如實質。


    非但守禦起來滴水不漏,仗之除魔,更是無往不利,乃是酒徒壓箱底的法術。


    天雷真火在酒徒身外凝聚成的雷火神將剛剛抬手,欲拿住那百點銀芒飛針,忽然感覺護身的天雷真火,被銀芒射中的地方有些微微不諧,便要催動火力,將其煉化。


    但剛準備催動真火,就感覺身上微微一疼,一道銳利無比的氣勁,戳破了他的護體罡氣。


    “這飛針上祭煉了千影遊絲煞!”


    百裏奚悶哼一聲,顯然也中了招。


    酒徒,百裏奚兩人全身的生機,甚至是骨髓精血,都在被那刺入的飛針掠奪,射入他們體內的銀芒化為點點牛毛一樣的堅韌,鋒銳,細微的飛針,沿著他們的血脈在體內遊動,破壞。


    若非他們乃是陰魔之體,早在飛針沿著氣血運行,進入心髒的時候,就已經肉身壞死了!


    輔趚琳在飛針暗算成功的時候,就已經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少頃這笑容就消失不見,反而讓他震怒起來……


    “你們不是人!”


    “都是之身……原來是魔門的人來找安祿山的麻煩!我確是招了無妄之災。”


    輔趚琳露出了然的神色道:“你們是太子的人?還是楊國忠的人?”


    他隻問了一句,就麵色轉冷道:“無論你們是誰的人,壞了咱家的事,都別想活著迴去……”


    百裏奚麵色有些古怪,叨咕道:“胡說,我們明明就是正道!”


    酒徒卻搖頭歎息道:“你死定了!有些事情,看穿不能說穿。這種事情是你能說的嗎?”


    “太上天魔那廝一向以正道自居,雖然我們都認為他遲早是要再入魔的,但你如此口無禁忌,我們也隻能殺人滅口了!”


    百裏奚也搖頭道:“你知道的實在太多了!”


    “現在不是你要不要放過我們,而是我們不能放過你了……”


    正在曲江河畔調試琴音的錢晨臉色一黑,反手就壓住了琴弦,若非那曲江之上,江采萍的驚鴻舞已經開始,預備的長安鼓陣拖延不得,他一定要再延遲一刻發動,叫自己手下的這些知道,什麽話不能亂說!


    “真正的滅口,首先要滅別人的口,然後在滅自己人的口。”


    “你們還是不知道滅口的真諦啊!”錢晨搖頭道。


    小院中,麵無表情的女尼揮手灑出數十枚無音神雷,那無形無色的雷光波動,叫這已經被陣法籠罩的小院一陣扭曲,雷光的威力差一點轟破了籠罩此處的萬幻雲光大陣,朝著劉駱穀席卷而去。


    無音神雷泯滅在了劉駱穀豎眼魔瞳所發的銷魂魔光之中。


    滾滾的雷光和魔光交織,撕裂出一片元氣混沌。


    清秀僧人已經震碎了上半身的僧袍,袒露出猶如金剛一般的金身不壞之軀,那隆起的筋肉猶如鐵鑄的山丘一般,揮拳打出去,拳風破空,超越了雷音,朝著那發出魔光的豎瞳,轟殺而去。


    黑暗魔光如同射線一般從豎直的眼瞳中激射而出,焦距在清秀僧人的金剛不壞之身上。


    在魔光觸及的刹那,化為金剛的僧人胸口,卍字大放光明,撐起一片圓滿的佛光,他頂著黑暗魔光朝著劉駱穀走了三步,才被那銷魂魔光破碎了佛光,將他整個人胸口燒穿了一個通透的大洞。


    清秀僧人低頭便能看到身後。


    他微微一笑,對著女尼點點頭,化為飛煙散去。


    劉駱穀麵皮一跳,凝重道:“之軀!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女尼微微抬頭,突然渾身爆發出強烈的無色雷光,轉頭轟入了劉駱穀麵前的刀光之中。


    劉駱穀下意識的揮拳,很輕易的就粉碎了女尼的身影,但化煙而去前,女尼隻是微微一笑,冷聲道:“時辰到了!”


    屋子裏,輔趚琳看到硬著頭皮還在威脅自己的兩人,反手便是無數猶如毒蛇蛟龍的魔氣纏繞而去,百裏奚,酒徒兩人在這無數魔氣狂撕麵前,脆弱的就像一張紙。


    但百裏奚兩人,卻也鬆了一口氣。


    “拖延了這麽久,時間終於到了!”


    刀光破碎,獨孤問俗身軀也隨之破碎。


    席暮從刀光之中躍出,手中長刀如飛虹乍過,驚竄奪目,朝著空中的魔眼斬下,劉駱穀的第三隻眼睛再次睜開,這隻眼睛中似乎藏著無窮無盡的黑暗火,想要張開,卻無法完全張開,隻能睜開一條縫隙。


    其中藏著的詭異魔影,讓人不寒而栗。


    隻要注視著這隻眼睛,魂魄都會被吸入進去,這隻眼睛中的黑暗朝著席暮吞攝而去。


    顯然在知曉幾人的真實身份後,劉駱穀已經不準備放任他們假死遁走,迴到幕後主使那裏,略微修養就能恢複如初。


    他針對魔道的本質,準備將它們完全吞噬。


    但席暮卻不管不顧,朝著魔眼直直斬去,他長刀反握,左手持刀,由左下至右上,刀尖向下反撩而上,從下向上斜著提刀,斬出……


    ………………


    曲江中,護身法器震碎,氣息紊亂,丹田之中翻江倒海,激蕩不已的田承嗣,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江麵上浮而去。透過江水,他已經看到紫雲樓上,翻轉騰躍的肥胖身影。


    “東平郡王在!”


    “陛下也在!”


    “隻要在郡王麵前露了麵,就不會有人再敢刺殺我!沒有人敢在陛下麵前,刺殺軍中校尉!隻要我活著喊出那一聲,在這曲江旁無數長安百姓,王公貴族麵前,那些人對付將主的陰謀,就公之於眾,天下大白了!”


    田承嗣麵目猙獰,拚了命的往江上浮上去,他已經提起一絲氣息,隻要能張口,他便能吼出震動紫雲樓的那一聲……


    而此時的驚鴻舞,已經到了尾聲。


    梅妃江采萍從高空飛掠而下,猶如一隻真正的驚鴻一般掠過水麵,擦出點點的漣漪。


    迎風的飄帶獵獵舞動,寬大的袖袍裙擺隨著她張開的雙臂拍打飛舞,猶如驚鴻雙翼……讓江邊的太子李亨,看的移不開目光。


    紫雲樓上的玄帝也不由得拍案而起,叫一聲:“好!”


    在最後一次掠過水麵的時候,梅妃赤足的腳尖在水麵上輕輕一點。


    一股法力無聲無息的透出。


    震斷了正在上浮的田承嗣最後一絲氣息,將其心脈粉碎,田承嗣猙獰,帶著最後一點希望,無限憧憬的麵孔,在距離水麵隻有六尺的距離,赫然凝滯。


    隨之癱軟了四肢,緩緩下沉如曲江深處,他的眼神凝固在了最後一刻。


    江采萍飛掠過水麵,才在兩岸無數人的歡聲雷動之中,迴到了畫舫上。


    對著遠方紫雲樓上的玄帝微微一禮!


    玄帝老懷大慰,安祿山奮力再舞,沒有人在乎江中那一具沒有浮起來的屍體。


    隨著一曲驚鴻舞,震動長安……千秋大宴將正式拉開帷幕!


    ………………


    半個時辰之前,驚鴻舞開場時,梅妃以兩根飄帶震響了晨鼓。


    長安城中的鼓陣,赫然也隨之響應。


    曲江之畔的錢晨一襲白衣,撥動琴弦,融匯那無數街鼓整齊發出的雷響,在鼓聲轟鳴中,錚錚鏘鏘的琴音高亢乍起,驚破雲霄。大音希聲的神雷,從大聖雷音琴中湧出,那無形無色的雷光躍動,滾滾而去,席卷長安。


    它穿過巷曲之中,擦過無數修為低微的修士凡俗。


    蘊含著無窮威力的雷光,沒有傷這他們一絲一毫,都盡數匯聚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院中。


    隨著席暮一刀斬出,無盡雷光湧起,將劉駱穀睜開的那一線魔眼生生炸碎,那幽深恐怖的黑暗在雷聲之中粉碎,隨著琴聲的高亢,劉駱穀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怒吼,就整個人被琴聲掀起,半成的本命法相赫然粉碎。


    席暮的這一刀隻把一個四肢扭曲,渾身筋骨具已經粉碎的劉駱穀重新挑起,封印在了刀光之中。


    “都說時辰到了!主上出手,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席暮幽幽歎息道。


    輔趚琳呆呆的站在屋內,眼中已經是一片黯淡,百裏奚與酒徒兩人對視苦笑,他們一齊逃出屋內,瞬時間雷光炸開,屋內雷光血光混雜在一起,泯滅了一切痕跡,就連魂魄都不存半分。


    …………


    曲江之畔,隨著驚鴻舞的落幕,錢晨也徐徐收攏琴音。


    這時候席暮和百裏奚出現在了燕殊幾人身前,將渾身癱軟的劉駱穀抬上來道:“屬下等人不辱使命!擒下了安祿山部將劉駱穀……”


    錢晨微微一笑道:“去請鍾馗鬼王來!”


    少頃,梨園行宮裏,鬼王鍾馗小心翼翼的勾出了劉駱穀的魂魄,以神道之法,城隍廟中的三世法鏡,照出了劉駱穀的部分記憶。


    安祿山在長安城的種種布置,這才徹底顯露在眾人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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