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壓力頓時壓在了牢頭身上,他一個小人物,自然是上官說什麽就是什麽,對於馬日磾的要求,隻能點頭哈腰地答應下來。


    牢門開啟,牢頭當即帶著獄卒離開。


    馬日磾沒好氣地坐到蔡邕麵前,抱怨道:“伯喈啊伯喈,你讓我說你什麽好?這麽大個人了,就不能管好你的嘴巴?”


    蔡邕無奈,苦笑著迴了句:“當時幾杯水酒下肚,有點上頭了,王司空痛斥董卓無道,我就幫著說了幾句公道話,沒想到迴被認為是董賊餘黨。”


    董卓生前,對蔡邕有大恩,不僅為他平反,還經常找他過來詢問政策意見,顯然對蔡邕非常重視。


    而蔡邕也覺得董卓雖然暴虐,但內心其實也是想要做一番事業的。


    奈何最後董卓還是被關東士族逼成了“暴虎”,蔡邕有感於此,忍不住為董卓說了幾句公道話,卻不想因此而觸及了王允的逆鱗,引來這殺身之禍。


    聽完事情始末,馬日磾也是無語。


    你在現任的頂頭上司麵前,說前任上司的好話,而且現任上司和前任上司可是結了死仇的。


    這不是找死,什麽才是?


    蔡邕寫得一手好書法,“飛白”之名天下誰人不知?


    可是下筆如有神,偏偏喜歡張嘴得罪人。


    當年就是因為嘴太臭,在洛陽上懟皇帝,下噴三公,摟草打兔子的連十常侍一塊兒罵了。


    皇帝找他問政,他倒好,張嘴就是彈劾太尉張顥、光祿勳瑋璋、長水校尉趙瑤、屯騎校尉蓋升等人貪贓枉法,把身為皇帝的劉宏都氣得夠嗆。


    為何?


    因為這些個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全都是劉宏的親信!


    你在皇帝身邊罵他的人不行,不就等於是罵皇帝不行嗎?


    之後司隸校尉陽球網羅罪名,構陷蔡邕和他的叔父蔡質,兩人立刻就被下獄,而且還要被處死。


    最後還是劉宏心軟,沒殺蔡邕,才讓他逃過一劫。


    可就算這樣,蔡邕也在洛陽待不下去了,得罪了那麽多朝中權貴,隻能帶著兩個女兒遠走吳會之地,往來依靠泰山羊氏,在吳地共待了十二年之久。


    當年就是因為亂說話,才遭了這等大罪。


    現在又亂說話,簡直不長記性啊!


    馬日磾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但是蔡邕現在人都已經在牢裏,而王允更是揚言要殺他,馬日磾一番叱罵責備之後,還是擔心蔡邕的安危:“唉,我盡量為你向王司空求情,隻希望這次別出事才好。”


    第二天,馬日磾便親自拿著拜帖去司空府登門求見。


    馬日磾見到了王允,一番苦勸,卻依舊無果,改變不了王允的決定。


    太傅袁隗,太尉黃琬,司徒楊彪,三人都知王允執拗,又唯恐觸怒王允身後的王也,所以不敢出手,隻能任由事態發酵。


    馬日磾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蔡琰,也在家中以淚洗麵。


    袁瑩和黃欣過來看她,兩人見了蔡琰憔悴的模樣,都是擔心的不行:“甄薑姐姐,伯父吉人自有天相,他肯定不會有事的。”


    不僅馬日磾找了很多人幫忙說情,就連蔡琰,也在想盡辦法營救父親蔡邕。


    可惜往日裏頗受歡迎的才女,此時仿佛變成了瘟神,一個個的,唯恐避之不及。


    就連之前一直苦苦追求蔡琰,甚至暗中準備上門求親的河東衛氏,也徹底的偃旗息鼓了,直接斷了往來,生怕得罪王允。


    畢竟此時的河東郡太守,不是別人,正是王允的本家侄子王淩!


    原本對衛仲道就印象不怎麽好的黃欣,更是直接罵開了:“那個衛仲道啊,看著就不像個好人,沒事的時候天天往甄薑姐姐身邊湊,現在遇到事兒,偏偏就沒了蹤影,哼!”


    袁瑩想了想,雙眼一亮,忽然提議道:“要不我們去找天明哥哥幫忙?”


    西園,正在與士卒一同訓練的王也,忽然接到手下通報:“侯爺,有人求見”。


    王也扔下手裏的千斤石鎖,接過侍衛遞來的毛巾抹了把臉臉上的熱汗,才問道:“是誰?”


    “袁太傅的孫女袁瑩,黃太尉的女兒黃欣,還有才女蔡琰。”


    王也頓時覺得有些奇怪,這三位怎麽找到西園來了?


    “帶她們到偏廳等候,我先換一身衣衫。”


    “是,侯爺。”


    手下離開,王也側過頭朝身後問了句:“最近洛陽城中發生什麽大事了嗎?


    ”隨即一個帶著白銀麵具的暗衛從陰影中浮現,恭敬說道:“並無大事,倒是數日之前,中郎將蔡邕酒後失言,被王司空關押進了大牢,不日就要被論罪處死”。


    王也聽完事情始末,心中都感覺非常無語。


    沒想到這一世董卓敗亡得這麽早,蔡邕依舊是選擇了作死。


    你說你一個儒門名士,不好好的做學問吹牛逼,瞎說什麽大實話?


    還好死不死的幫董卓開脫,不知道這死胖子在洛陽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得罪了多少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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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王也也總算明白過來蔡琰為何來找自己了。


    頭疼啊!


    偏廳裏,蔡琰和兩個小姐妹一起苦苦等候。


    隻今天的她,穿了一身粉色絲綢裙,身姿婀娜,衣領上繡著的幾朵梅花,栩栩如生嬌豔欲滴,仿佛有幽香陣陣,飄散而出。


    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就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和風韻,美麗不可方物。


    隻可惜如此美嬌娘,此刻卻是愁容滿麵,坐立難安,一雙柳眉微微蹙起,讓藏不住的哀傷從明亮的眸子流淌而出。


    在三女望眼欲穿的等待下,洗漱一番的王也才終於龍行虎步,姍姍來遲。


    “天明哥哥!”


    “見過侯爺。”


    袁瑩、黃欣和蔡琰一同起身,三人對王也的稱唿卻截然不同。


    王也聽得出來,蔡琰這是已經急得失了方寸,便歎氣道:“你們的來意,我已知曉。”


    “侯爺!”


    蔡琰一臉既害怕又期待地看著王也,就連語氣和稱唿都變了。


    “之前不是都叫我先生的嗎?侯爺這個稱唿,未免太生分了一些。”


    王也溫和的笑容,讓蔡琰心中一暖,連日來求告無門的她,見到了太多的冷眼旁觀,也聽到了太多的冷嘲熱諷。


    而王也此時此刻的微笑,卻如同一道明媚的陽光,刺破她心中的陰霾和黑暗,於絕望之中,照亮起一片充滿光明的淨土。


    “先生。”


    蔡琰眼角噙淚,堅強如她,凍結的心髒仿佛也要被這溫暖的光芒所融化,變成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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