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整個湖麵祭祀的人們,一整夜都在滾滾的雷聲中,不敢熟睡,一場幹旱三年的大旱終於結束了!


    那一夜湖底之下,幽暗之中,一抹殷紅終於化作了黑暗,即使是無繼城最偉大的大祭司也沒有察覺到那一縷一絲幾乎不可感知的氣息,整在緩慢的向最深的湖底流動去。


    這裏的湖泊有個寓意不明的名字,莫湖!誰也說不清這個湖泊是什麽時候存在於此,似乎從無繼城建立之初,這就成為了祭祀天地的地方。往後數百年間,這裏似乎是命定的聖地一般。


    一年四季,年年歲歲,聖湖的水從未幹涸也從未洪澇。即使大旱也不見這裏的湖水降低半分,暴雨連綿也不見水麵彌漫出界限。這裏水草豐美但是卻從來沒有人來此牧羊飲馬,幾乎所有的生靈對這片濕潤的湖澤有著一種天然的恐懼。


    從來沒有人知道莫湖有多深,也不知道它究竟通向那裏?


    此時,莫湖最幽深的水底,哪不為人知的地方……在此生養的生靈們,漸漸地在這片漆黑陰冷中的感受到了一種甜美又危險的氣息,似乎這裏有什麽不一樣?


    一個黑色影子正在小心翼翼的靠近水底的深處。那是一隻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饘魚。原本隻有3丈長的身體,居然足足長到了10丈有餘。全身一溜晶瑩的黑鱗,有些滑稽的長鼻子如同一隻小象的鼻子,不停在水中仔細的嗅著什麽。


    這畜生沒有旁的本事,就是一身結實的魚鱗像盾牌一樣護著他在這裏的湖底橫行霸道!日深月久居然有了些心智。這會正猶豫著在那湖底柔軟茂密的水藻前停了下來。


    饘魚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有些為難又不忍放棄,於是繞了幾圈後,終於瞪著那對不大的小眼睛,惡狠狠的衝著水草猛衝了過去,快撞上的時候,突然甩尾身體垂直90度上升,用它那巨大的尾巴攪和著水流,一時間,帶動著周邊的水草被巨大的漩渦力連根拔了起來。


    水底一下渾濁了起來,湍急的水流波動,驚的那一片水草搖曳不止,一雙金色皓月出露端倪:“找死!”


    這邊那饘魚正一圈一圈的在水藻上方的水域盤旋,看著身下的水域形成了一個漩渦水流,心中正是得意。突然一抹紅光,一股逼人的殺氣直衝左眼。嚇得那饘魚立馬扭頭一閃,硬是用自己的黑鱗硬生生的抗住了這突然襲擊!


    巨大的反衝力讓水中一下激起巨大波蕩,饘魚身上一疼,有些惱火,惡狠狠的瞪著不遠處的黑暗。剛才那下要不是它閃得快,肯定就直接戳入魚眼,一招入腦斃命!好毒辣得招式!直接想要它得命!


    饘魚混跡於這莫湖底數百年也是一個難纏的角色。哪知道今天剛動了點葷腥的心思,就招惹了殺身之禍!那畜生,氣得象鼻子不停的抖動。渾身的黑鱗也都瞬間炸了起來,看來今天是準備要打一場硬仗!


    水中的那個身影並不戀戰,第一招發出之後立馬緊接著一道冰菱,直射饘魚左眼。那畜生沒有想到對方會再次在同一位置出手。突然眼睛吃痛,冰淩直接戳瞎了它的左眼,汩汩血液蕩漾開來!


    巨痛讓饘魚立馬撲騰了起來,發狠的胡亂拍打魚尾,想借此給那對手一下!卻不想,一隻慘白的手臂如同一隻長矛,不帶猶豫的直接插入了饘魚右眼,直入腦髓!


    生死瞬間,那畜生渾身一抖,拚死發癲一般的隻往上衝去,帶著手臂還卡在自己眼睛中的人,生生就要拖著那人衝出水麵,想要玉石俱焚!但是它怕是忘記了:水裏的東西上岸就是找死,但是對於陸地上的東西,上岸便是活命!


    那抹殷紅,眼看饘魚破水而出,頓時感覺道四周煩亂的氣息波動,暗道:“不好!”如此巨大的動靜必然驚動了這湖中真正的危險。側眼看著那饘魚血肉模糊的眼窩,一個用力,拔出胳膊,腳踩黑鱗借力一提,好一個旱地拔蔥!噌的就分開了!


    轉瞬就聽見嘩啦水聲滔天,一道巨大的水牆從背後升起。


    那身影也不迴頭,憋著那股氣,一口氣跳出數十丈之遠,撲通一下跌倒了靠近岸邊半米深的淺灘。一口鮮血“哇”得吐了出來。


    背後,一個巨大的黑影跌落,水麵上蕩漾起一道白色水牆直接拍到了那纖細得脊背上!水牆落下,那個剛才那十丈長的饘魚早就不見蹤影。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嘖嘖!”一個清瘦的少女身影濕漉漉的從水中一步一步的往岸邊走來,嘴角的血跡順著水珠蜿蜒的在臉上留下一道奪目的色彩!


    走了幾步看到岸邊居然還有一大團稀爛的骨肉,仔細端詳發現居然是半個饘魚的腦袋……看著傷口猙獰的痕跡,想來是被什麽東西一口咬下吞了。


    “可惜了那一身的黑鱗,倒是避水不錯的東西,拆解了那東西倒是有些用……”


    少女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一種陌生的又熟悉的聲音響起,原來是餓了……她臉色一紅,瞥了一眼水中的那堆骨肉,突然有了主意!


    那紅紅白白的血肉下的一堆骨頭脂肪是沒有什麽興趣的!少女毫不介意的用雙手扒開那冰涼粘膩,氣味腥重的魚頭,直接從中掏出帶著血水的一團啫喱狀的東西來。那東西是一團綠色的半透明的黏糊糊,少女看著臉色一喜,毫不猶豫的一口吞下。


    那是饘魚的魚腦,這畜活了幾百年有了些靈智,可惜沒有凝結出魚精石頭這樣的東西,隻有一團魚精。雖然有些次,但是寥勝於無!現在活下去是一等一的大事,這種百年大魚的魚精自然比普通的世俗食物滋補身體。


    雖然惡心,但是吃下一半之後,少女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輕鬆了起來,唿吸也明顯平穩了下來。一種舒服的感覺緩緩的遍布全身,身體內那股剛才打鬥引起的氣血翻滾也順暢了。


    如果不是剛才有東西吞了那饘魚,她這空虛乏力的身體肯定就祭了魚腹!


    隻是,身後……


    “誰!”少女一聲斷喝,糊著一臉紅紅綠綠的粘液轉了過去!


    “哎呀!我的媽呀!你,你,你誰啊?”一個嚇得半死的少年驚唿著緊緊抓著身邊自己貼身小書童,五官扭曲!魂飛魄散!眼見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正抱著一個血唿唿的不知道什麽東西在啃!簡直比見鬼還見鬼!


    “你,你,你是人?是鬼啊?”那少年看到那女鬼身後的影子,咽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的問道:“那個,敢問,這位,女,女俠……你,你這是為何,在,在此?”


    少女懵懂的看著來人周身藍色長褂,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旁邊還跟著個嚇得翻白眼的黑胖書童。看樣子像是個有點小錢人家的孩子……轉手聞聞自己手上的魚精腥味越發濃重。


    “果然是沒有提純的東西留不住,離開本體總是很快就會腐敗消失。”少女直接順手一扔,徑直站了起來。嚇得那兩人一哆嗦,往後推了幾步。


    少女並不見怪,走到水邊,拘起一捧水仔細的擦洗起來,漸漸的一張清秀的小臉露了出來。這才看出來:原來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那藍衣少年倒是不再閃躲,反而絮絮叨叨的介紹起自己來。原來這對主仆姓郭,準備前往無繼城探望外祖父。


    少女茫然的獨自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聽到“無繼城”三個字,一頓。忽然莞爾一笑:“公子,可否願意同小女一路?”那笑容猶豫春暖四月桃花開,一時間驚得少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


    一月後,無繼城一件重大的盛世即將開始,無妄海開潮會!這不僅僅是無繼城的盛事,也是整個風雲大陸的一件大事!


    十年開潮,寶物盡出!這開潮會每十年舉行一次,各大家族派出精銳弟子參加尋寶!這是數百年來形成的慣例!而今年參加開潮會的子弟據說是近百年來最多的一次。


    坊間傳說,這次開潮會一定會有秘籍現世或者神器出世?因為數十年都不曾踏出神宮的無繼城大祭祀都將親自主持本次的開潮會!這難道不是從側麵證明這次肯定會有寶物現世?


    不過這都是民間茶餘飯後的談資當不得真,倒是讓聽聞者不僅會心意一笑:“有意思……開潮會……”一身淡青色合身衣裙的姑娘,撐著一把油布傘,笑盈盈的穿過人群,走到了一道宅院偏門口,轉身走了進去。


    她就是一年前,獻祭莫湖的任家女兒,任浴月。


    無繼城所有的人都曉得那個不得寵的任家庶女迴來!在祭司結束了三個月後的某一天,她帶著一身的風雨迴到了無繼城。


    數百年來從來沒有當作獻祭的祭品能活著從莫湖迴來……對於這件事情,整個任家諱莫如深!引得不少街頭巷尾的各個猜測……這半年來她去那裏?她是怎麽從那個地方迴來的?


    當任浴月迴來之後,任家上下經曆了短暫的驚慌失措之後,立馬安頓好了這位“懂事明理”的任家姑娘!為了堵住那悠悠之口,很快任家的族譜中多了一位庶女,同時當年的無妄海開潮會的名單中也多了一位名叫任浴月的女子!


    “賢郎,你這樣安排合適嗎?”任府內宅,主母婦人正在輕輕的給丈夫揉著額角,隻見她眼含溫柔,似有不舍道:“那個孩子,萬一……”


    “是我,小瞧她了!果然是個命硬的!居然迴來了?”中年儒雅男子一臉陰晴不定。


    “那,也是她的造化……”


    “哼!開潮會秘境裏麵毒蛇猛獸機關陷阱兇險萬分,能活著迴來,那才是造化……”儒雅男子語氣慵懶的輕蔑一笑,那眼中透著深深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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