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皇帝如今看盧颺就如看待財神爺一般,哪裏還有不準的,很快便同意了盧颺在南京開設分行的建議,並讓他全權處理。


    “陛下,南城的市場也建設完了,等到年後便可以出租了。”


    經過一年的建設,京師的超級市場已經建成,裏麵不僅有商鋪,還有貨站,占地五百多畝,轉一圈就得一天,可算得上當今世界上最大的市場了。


    “嗯,你看著辦就好。”


    出租之後,朱翊鈞每年便能收到迴頭錢了,就按目前的這個發展勢頭,朱翊鈞自己算了一下,單就是銀行和市場兩樣,他一年差不多就能純收入五十萬多兩銀子,這可比之前所有皇產收入的總和還要多,就是他外派到各地的稅監、礦監的稅收收入也就比這個多不了多少。


    以前萬曆皇帝的皇產和各地征稅的收入加起來也就是八十萬兩的樣子,除去各種開銷,他一年也就能剩下個三十萬兩的樣子,這還得省著花。


    而且就這,外庭的那些大臣們還整日裏盯著他這點銀子,一遇上什麽大災大難的,便會集體來打他的秋風,朱翊鈞做了四十多年的皇帝,到現在也才攢了五六百萬兩的銀子。


    有了銀行和市場以後,他一年就能純收入八十萬兩了,相當於大明中央財政收入的一成了,朱翊鈞對此很滿意。


    萬曆四十七年的春節,朱翊鈞過得很愉快,跟曆史上不一樣,朱翊鈞沒有出現一點病重的征兆,相反身體條件比以前還要好上一些。


    雖然遼東慘敗對他造成了一定的打擊,但是隨後盧颺又在新城山取得一場大捷,便也衝淡了朱翊鈞心中的塊壘。


    不過盧颺卻沒有朱翊鈞這麽大條,心裏一直放心不下遼東的戰事,於是在說了銀行和市場的事後,便又提起了遼東的戰事。


    “陛下,遼東的巡撫的人定下了嗎?”


    上次遼東慘敗後,萬曆皇帝將楊鎬下了大獄,遼東巡撫的人選便一直在空著。


    萬曆皇帝一直也沒想好合適的人選,便讓王化貞等人先幹著。不過對於今年遼東的變局,盧颺也大約了解一些,在原本曆史上,開春三月份,女真人還會在遼東發動一波攻勢,大明的開原和鐵嶺會相繼淪陷,沈陽和遼陽便暴露在女真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因為遼東慘敗的事,朱翊鈞現在很不願意提起遼東的事,所以盧颺一說起來,朱翊鈞便皺了皺眉頭。


    “陛下,臣覺得今歲開春女真韃子還會有動作,韃子還會南下,一步一步侵蝕大明的土地,開原和鐵嶺危險。”


    朱翊鈞聽盧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得不重視,讓人取來地圖,便就在禦案上攤開了。


    “女真韃子跟草原遊牧民族不一樣,他們的八旗製度非常嚴格且緊密,老奴酋在女真人那裏可是說一不二,他是全民皆兵的製度,組織度甚至要強於咱大明,人口雖然少,但是所圖甚大。”


    盧颺拿著毛筆在地圖上一通書畫,很快把遼東的敵我態勢標記的一清二楚,如今女真人已經逼近了開原城下,若是攻下開原,兩日便可到沈陽。


    局勢如此明顯,也由不得朱翊鈞不關心了。


    “聽少卿的意思,看來是有合適的人選了?”


    朱翊鈞問盧颺。


    “迴陛下,前遼東巡按禦史熊廷弼素知兵事,為人剛正不阿,時被遼東軍民稱為熊瞎子,遼東關係錯綜複雜,如今又值新敗,亟需一位有魄力的經略去經營一番,熊廷弼便是最佳人選。”


    朱翊鈞聞言,扶須不語,良久才道:“朕再聽你一迴,不過朕要見見熊廷弼,看看他是不是如你所說。”


    外廷的大臣們對此也上奏過幾個名單,但卻沒人推薦熊廷弼,而且對於熊廷弼,朱翊鈞雖有些印象,但是老熊被罷官十年,朱翊鈞也把他忘得差不多了,如今遼東不比以往,所以必須得考較一番才行。


    熊廷弼是湖北武漢人,這時候被稱為湖廣江夏,萬曆二十六年就中了進士,萬曆三十六年被授右副都禦史、巡按遼東。


    熊廷弼這個人比較剛正,但是一張嘴又是不饒人,當時遼東巡撫趙輯和總兵官李成梁放棄了遼東寬甸八百裏的土地,將百姓遷移到內地去安家。


    對於這種扯淡的行為,熊廷弼自然看不過眼,雙方就硬杠了起來,熊廷弼主張在遼東屯田,提出個口號是以遼人守遼土。


    這個口號後來被另外一個人給竊取了,而且隻竊取口號沽名釣譽,借故給朝廷要錢,並不真正實施,那人便是袁崇煥。


    好在朱翊鈞還算是個不錯的皇帝,分得清是非,自然知道趙輯和李成梁的行為有多麽喪心病狂,於是便直接把趙輯給撤了,李成梁也被罷官,不過因為這家夥擁兵自重,遼東總兵官的職位還是讓他兒子世襲了。


    後來老熊在遼東折騰的太過,遼東將門苦不堪言,後來以李家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自己出錢給老熊去京師活動關係,給老熊謀了一個美差,升左副都禦史,然後去了南京幹督學。


    督學是管理一省士子科舉事宜的官,不僅主持考秀才的院試,還要主持考舉人的鄉試,這可是個既有名又有利的美差,而且南京是明朝的留都,南京的督學那是掌管整個南直隸的。


    明朝科舉最盛者便是南直隸,如此可見,遼東將門是下了血本了。


    但是這麽好的機會,老熊卻是沒有把握住。


    老熊性格剛直,嘴上又沒個把門的,到了南京後便開始整治學風,南京啊,那可是十裏秦淮,溫香滿玉的地方,風氣自然不對老熊的脾氣。


    於是就狠狠整治了幾個比較極端的生員,而且不光是訓斥,諸如打屁股這種招數也用上了,然後一個叫芮永縉的生員便被打死了。


    熊廷弼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明朝商品經濟下,南方一些城市已經形成了市民階層,而且識字率普遍很高,萬曆年間江浙一帶的識字率到了驚人的百分之四十,為曆代之最,就是到了民國時期,也遠遠不如。


    市民普遍識字,想法也多,維權意識也強,死的又是生員,南方生員喜好結社,同社的生員自然要為死難的同窗打抱不平。


    南方生員又多,群情激憤,一時間這件事鬧得很大,最後熊廷弼罷官了事。


    熊廷弼雖然性格不大好,但是確實是個好人,罷官後迴家也沒閑著,四處奔走主持修建了長江堤防,深受鄉人尊敬。


    這日,老熊正在家裏看兵書,忽然老仆來報,說朝廷來人了。


    兩天後,老熊便坐上了北上京師的船,不過前路卻是未知,因為萬曆皇帝要求保密,傳旨的太監也不知道皇帝召熊廷弼去幹嘛。


    從江夏坐船,一路東行到了南京,這是老熊的傷心地,然後老熊也沒有心情去秦淮河逛逛,過南京而不入,接著便沿大運河北上。


    但是在這期間,又發生了一件大事,遼東開原和鐵嶺丟了。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萬曆皇帝直接怒火攻心,吐了一口血後,暈了過去。


    朱翊鈞醒來後,誰也沒見,而是急招盧颺進宮,盧颺沒說什麽,隻道:“熊廷弼可解此局!”


    萬曆皇帝無奈,隻得又派錦衣衛去催促熊廷弼盡快來京師。


    老熊在路上也聽說了開鐵失陷的事,再結合催促的錦衣衛,也大約知道了是什麽事。


    老熊是個實誠人,便棄了船隻,隻身跟著錦衣衛騎馬趕路,三日後便出現在了紫禁城的梅山別墅。


    此時,太液池旁的新辦公大樓已經修好了,盧颺用水泥鋼筋做骨架,又仿製皇極殿的形製,修了一個縮小版的辦公樓。


    裏麵有全套的通風采暖和衛浴設施,而且窗戶也開的奇大,準備以後燒製出了玻璃全換成落地窗。


    不過因為萬曆皇帝生病的事,還沒有來的及搬家。


    萬曆皇帝見了熊廷弼也沒有再廢話,直接問他平遼策略,老熊在路上已經打好了腹稿,此時皇帝問起來,便直接和盤托出,聽得朱翊鈞是連連點頭。


    老熊其實也沒有什麽新鮮策略,還是他十年前在遼東的老一套,什麽修建邊牆,整頓軍事,重建衛所,遼人屯田,免三年賦稅,聯絡朝鮮蒙古等等。


    若是盧颺在這裏,肯定會覺得這裏麵有不妥的地方,比如修建邊牆什麽的,勞民傷財還沒什麽用,軍隊不能打,靠牆能守住?豈不知山河之險在於人心,人不行,就是長江天塹也守不住。


    但是老熊這一套用來忽悠朱翊鈞卻是滿夠了,老熊隨後便被任命為遼東經略。


    “盧颺盧少卿是你什麽人?”


    說完了遼東的事,朱翊鈞的疑心病又犯了。


    熊廷弼聞言,一臉懵逼,心道:盧颺是誰?但轉念一想,好像在什麽地方看見過。


    ‘新科狀元?新城山大捷?’


    老熊腦袋裏忽然閃現出這樣的字眼。


    老熊作為前左副都禦史,即使罷官後還是有一定政治待遇的,每期的邸報他都能看到,所以在邸報上見過盧颺的名字幾次。


    “莫非是新科狀元?”


    老熊迴答的很小心,因為他不清楚萬曆皇帝為什麽提起這個人,也不知道皇帝是喜歡這個人還是討厭這個人,免得惹禍上身。


    “你認識他?”


    朱翊鈞又問。


    “臣不認識此人,隻是在邸報上聽過他的事,去年的新城山大捷,殺敵兩萬餘人,此人少年有為,乃社稷之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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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鈞聞言,臉上有些紅,但有些不信,盧颺怎麽會舉薦一個從未見過麵的人呢,但是看熊廷弼的樣子也不像是說謊。


    “是盧侍讀向朕舉薦了你,說遼東亂局隻有你可以安定。”


    朱翊鈞說著,眼睛盯著熊廷弼,看他的表情。


    老熊聞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己跟著姓盧的都不認識,他為何要舉薦自己,難道是自己之前在遼東的名聲嗎?


    見熊廷弼有些驚訝,半天也沒說話,朱翊鈞這才放了心,對盧颺便更信任了。


    之前滿朝文武舉薦的人選還不如一個小狀元。


    因為戰事緊急,第二天一早,運行禮的船還沒跟上,老熊便去了遼東,開鐵失陷,遼東亟需一位有威望的大臣去坐鎮。


    盧颺還想著和老熊認識一下呢,去驛站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老熊一早就走了。


    盧颺隻得又去了宮裏,準備讓朱翊鈞出點錢編練些新軍,靠老熊守城還行,若是打建奴,還得自己上。


    “這不是火銃嗎?”


    朱翊鈞看著眼前的一支火銃,有些不解的看著盧颺。


    “是火銃,但是跟之前的又有所不同,這是自生火的火銃,不用火繩,自己就能大火,這樣就不怕陰雨天了。”


    盧颺與林丹汗在新城山鏖戰的時候,幸好沒有下雨,要不然鹿死誰手就不好說了。


    “不用火繩?還有這樣神奇的物事?”


    朱翊鈞立時來了興趣,他是主持過三大征的皇帝,對於火器非常了解,也很重視,自然知道這自生火的意義。


    盧颺聞言,心道幸好碰上了明朝的皇帝,若是我大清,肯定得說我們馬背上的天下,這是奇技淫巧巴拉巴拉之類的。


    盧颺隨後給朱翊鈞講了原理,然後趁機說了編練新軍和裝備新式火器的事。


    朱翊鈞聞言當然是不痛快了,任何給他要錢的事他都不甚喜歡,但是他也清楚遼東的局麵,弄不好會出亂子的,思慮片刻,便也答應了。


    “編練多少新軍?要多少銀子?”


    朱翊鈞一下子就問到了關鍵。


    “新軍當然是越多越好。”盧颺剛開了一個頭,便見朱翊鈞麵色不善,於是便趕緊還嘴道:“初步計劃一萬吧,先看一下效果,效果好,便繼續擴軍。”


    “一萬?”


    朱翊鈞直接製止住盧颺,接著道:“一萬太多,先編練三千吧,至於以後,得看效果怎麽樣?你要多少銀子?”


    盧颺的新軍編練計劃,還沒開始,便被萬曆砍下去七成,不過也沒辦法,誰讓人家出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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