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聚會,盧颺著重講了機械、農業等實物之學對於大明的重要性,比如改良的水車,改良的稻種,還有改良的兵器等等,讓會員們更加認識到實物之學的重要性。


    隨後的幾日,樊籬也迴來了。


    去歲,盧颺將樊籬帶到京師以後,為了他的娛樂大業,將樊籬送到了一個戲曲班子裏麵學戲曲,知道秋闈快要放榜了,樊籬便也迴來了。


    在古代,科舉絕對是一個家族最大的事,因為古代官員權力極大,即使是一個七品官員,也是掌管著全縣數萬百姓生殺予奪的大權,隨便給親戚朋友免個賦稅徭役,找個掙錢的營生,那都是異常簡單的。


    所謂破家縣令,滅門知府一點也不誇張,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事,在這個時代更是常事。


    盧家莊的所有人都在等著放榜,劉啟年也一天一趟的往這裏跑,連帶著正在建設中的水泥廠都沒什麽心思管理了,還有升叔,給英國公和定國公府造宅子的事也都撇到了一邊,即使是肥皂廠裏麵的雇工,每日也在談論盧家公子這次能不能中舉。


    這便是古代科舉的魅力,若是盧颺中了舉,這些人都會跟著沾光。


    轉眼到了八月二十六日這天,雖然沒有約定必須得在二十六日放榜,但因為八月底的好日子也就是二十六日和二十八日,根據以往的經驗,一般就是這兩天,古代人都信這個,放榜也需要吉日。


    到了二十六日,盧颺要去城內看榜,幾個女眷也要跟著去,盧氏夫婦則在家裏坐立不安,升叔一家和劉啟年一家都聚到了盧家莊,等著放榜的好消息。


    狗兒則騎馬跟著盧颺一起去,等放了榜便立刻迴去報信。


    盧颺雖然覺得自己答的很好,但是也沒有必中的把握,所謂一千個人眼裏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誰知道閱自己卷子的考官是不是欣賞自己的文章。


    到了城中便感覺人多了起來,等再到北城貢院附近,人便更多了,馬車已經趕不進去了,盧颺隻能下車步行,盧颺讓魚玄機等人下車一起往前走,但是女眷們卻是不應了。


    隨著盧颺的社會地位越來越高,如今幾個女眷對自己的要求也是越來越高,特別是盧沈氏來了以後,女眷們隻越來越向大家閨秀看齊了。


    留下魚玄機等人在馬車上等消息,盧颺領著狗兒和大石頭繼續往貢院去。


    又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盧颺三人終於到了貢院門口,此時貢院大門已經被圍的裏三層外三層了,盧颺本來約的吳國禎他們一起來看榜,相約在大槐樹下集合,但此時也沒有見到。


    盧颺讓大石頭爬到樹上看吳國禎他們到了沒有,自己咋和狗兒在樹下等著放榜。


    大石頭沒看見吳國禎他們,卻看見賣小吃的攤子了,擠過去弄了些小吃,三人在樹下吃了起來。


    這時候大約到了上午十點多鍾頭,按理說應該要放榜了,人也越來越多,樹下正好有陰涼,眾人便都往樹下麵擠。


    盧颺沒辦法,跟著大石頭和狗兒,也爬到了樹上,剛上了樹,盧颺便發現國子監的同學了,吳國禎他們也在那裏,大約幾十個聚在一起,等著放榜。


    貢院前麵這幾顆大樹已經有幾百年的曆史了,長得甚為高大,每到大考之前,常常會有考生來拜樹,也不知有沒有用,不過這種隻求心安的舉動,即使在科技昌明的盧颺那個時代,依然存在。


    盧颺在樹上,站得高看得遠,已經能看到貢院裏麵了,不過此時裏麵還沒有動靜,不知道那些大人們在等什麽。


    跟外麵等著放榜的士子一樣,乾清宮中萬曆皇帝也在等著這次順天府鄉試的結果。


    “榜單還沒出來嗎?”


    萬曆問大太監李恩。


    “迴皇爺的話,小的剛派人去看了,暫時還沒出來。”


    “這個左忠明還真沉的住氣。”


    萬曆皇帝自言自語了一句,接著又對李恩吩咐道:“派人去榜下守著,一有消息就立馬來報。”


    主持此次順天府鄉試的主考官是禮部侍郎左忠明,此時他正坐在貢院的明遠堂中,麵前擺著一張大紅紙,這便是待會兒將要張貼的舉人榜。


    紅紙上已經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此次中試的舉人名字和籍貫及所製的經義,但是唯獨五經魁的地方卻依然空著,而在左忠明的麵前還有五份卷子,看樣子五經魁首應該定了,但是誰排第一,也就是本次鄉試的解元卻還沒有最後確定。


    堂下十幾個閱卷官分坐兩排,全都靜默不語,不過氣氛卻是有些古怪,因為剛才為了選哪個經魁做解元的事已經爭辯了一上午,誰也不服誰,最後隻能交給主考官來定。


    能被選為五經魁,說明這五份卷子都是萬裏挑一的佳作,選誰做解元其實都可以,但是硬要從這五份卷子中選出最佳的來,還要服眾,的確不簡單。


    禮部侍郎左忠明是萬曆七年的進士,二十三歲的探花郎,今年已經六十多了,鄉試會試參加過多次,對於八股文章自然造化很深。


    左忠明將五份經魁四書首題的卷子擺在一起,一一看過去,最後拿起其中的一份卷子,又細細看了一遍,隨後道。


    “聖人以年齡來類比做學問,此生以詩詞來類比做學問的境界,不僅立意清奇,關鍵是與聖人之言有暗合之意,我輩窮經皓首,為的就是傳承和發揚聖人之學,單憑如此立意,此卷當為解元,諸位可有異議?”


    五份卷子,一上午的時間,這些人翻來覆去的都看了好幾篇了,此時都要晌午了還沒發榜,外麵的秀才們都要把貢院的大門給拆了。


    一眾同考官也是心累的很,此時見左主考定了,哪裏還有什麽異議,關鍵是有異議也白扯,誰讓人家是主考呢,選誰做解元可是主考官的權力,若是再扯扯起來,估計連午飯也吃不了了。


    眾人當下起身,隨著左忠明行禮道:“全憑主考大人定奪。”


    左忠明不狂多讓,聞言提筆便在紅紙的上首一次填上了名字,然後一直在外麵圍觀的小吏這時候便衝了進來,開始搶屋裏的筆墨紙硯等文房之物,都想沾沾喜氣,這叫鬧五魁,大人們也是樂見此事。


    小吏們消停了之後,左忠明便扯著嗓子大喊一聲“張榜”,接著便是鼓樂齊鳴,早就準備好的張榜隊伍將榜單放到一頂小轎之中,抬著便往貢院,門口走去。


    一聽到貢院裏麵有了鼓樂之聲,在外麵等著放榜的秀才們也鼓噪了起來,一時間“來了,來了”的聲音此起彼伏。


    盧颺從樹上往貢院望去,果然見自明遠樓起,貢院的大門依次打開,然後便有吏員在軍士的護衛下往門口而來,盧颺的心也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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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這次您肯定高中,您要是不中,那些國子監的老爺們如何能中。”


    大石頭雖然不懂八股文,但是經常跟著盧颺參加文會,那些國子監的監生對盧颺文章的評價他卻是聽到耳朵裏了,所以覺得自家少爺肯定能中。


    “休得胡言,要是被孫監生聽到了,小心挨打。”


    盧颺也覺得自己中的幾率很大,但是卻又不敢斷定,因為文章這東西和他前世的高考不一樣,那都是有標準答案的,文章好壞卻是主觀層麵的東西。


    張榜隊伍行進的很快,一會兒工夫便出了貢院的大門,周圍軍士結成人牆將看榜的士子隔開,然後吏員將榜單糊到貢院的榜亭上。


    那些吏員張完榜後,在軍士的護衛下,很快便退迴了貢院,免得被那些沒有取中的秀才惱羞成怒,殃及池魚。


    每次大比之時,無論是考中的還是考不中的,總有幾個癲狂之人,到時候被打了可就劃不來了。


    此時榜亭之下隻剩下一些身穿鎧甲的膀大腰圓軍士齊齊站立,不讓看榜的人太靠近榜單,免得被損壞了。


    果不其然,一看榜單張貼出來了,人就開始往榜單下麵擁,那些軍士雖然長得人高馬大,但是依然阻止不了擁擠的人潮,隻得結成人牆慢慢退到了牆邊。


    盧颺沒有跟著往前去擠,榜單已經貼出來了,中還是沒中都已經定了,隻是早看晚看的區別。


    當然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說辭,盧颺心裏也是癢癢的很,但他看過後世踩踏事件的視頻,怕受傷不敢上前,這才坐在樹杈上等。


    不過狗兒和大石頭卻是等不及了,紛紛跳下樹往前去看榜。


    但是兩人正擠到一半,卻突然想起來自己不識字,就是擠到前麵去也看不出盧颺中了沒中。


    兩人一時有些進退維穀,但正在這時,忽然有個聲音傳來。


    “解元延慶盧颺,解元延慶盧颺。”


    兩人聞言麵麵相覷,然後又喜出望外,他倆雖然不知道解元是啥意思,但是盧颺的名字卻是聽到了,兩人心道:隻要是榜單上的名字,那就是高中的了,然後兩人又開始往後擠。


    那聲音傳的很快,沒等兩人迴來報喜,盧颺在樹上就聽到了。


    ‘解元,不會吧,我特麽還真是個人才。’


    盧颺聞言,心中狂喜,不過因為離得太遠,卻是聽不太清,心中還有些難以相信,不過後來聲音確是越來越大,到最後樹下麵的人也開始討論。


    “延慶盧颺,不會就是去年拳打鄭國舅的那個盧颺吧?”


    “就是他,果然忠貞義士,學問又好。”


    有聽說過盧颺的,便開始為周圍人說盧颺拳打鄭國舅的光榮事跡。


    “拳打鄭國舅學問就好了,我輩讀書之人,豈能跟那武夫一般街頭毆鬥。”


    也有那心眼狹小的嫉妒之人表露不服。


    “唉,老兄一看就是外地來的,不在京師吧,這盧颺不僅文章做得好,詩詞也是上乘,老兄豈不知那《蝶戀花》和《木蘭詞》也是盧解元所做?”


    此言一出,周圍人再也沒人敢質疑盧颺的解元,這便是名聲的好處,有一個好名聲,可以平息一些雜音。


    盧颺在樹上聽到別人議論自己,正暗自得意,忽然又有聲音傳出來。


    “延慶盧解元可在,好讓我們見識一下解元公的風采。”


    隨後人群中便開始尋起了解元公,有那眼見的,一眼便看到了樹上的盧颺,然後便高聲叫道。


    “解元公在樹上!解元公在樹上!”


    眾人齊齊抬頭往樹上看去,卻見一身儒服的解元公正坐在樹杈上,耷拉著一條腿,嘴裏還嗦拉著一支雞爪子。


    “果然真名士,連看榜也是這般與眾不同。”


    此話一出,差點把盧颺雷到,不過眾人卻是紛紛點頭,覺得這句話說得很對。


    盧颺聞言心中頓時閃過一個念頭:無論古今,隻要成績好,還真是做什麽都是對的。


    雖然人家說自己這做派是真名士,但盧颺卻也不敢再在樹上待著不下來了,隻得攀著樹枝,緩緩下到地麵,然後正了正衣冠,對周圍人一一拱手,隨後便是各種恭維聲。


    而這時,吳國禎等文起社的人也看到了盧颺,便紛紛擠了過來。


    這次文起社可謂是大豐收,五十多個社員,有三十多人參加了這次鄉試,這次便中了九人,而且和盧颺要好的吳國禎、楊文嶽、孫傳庭、錢敬忠幾人也紛紛在列。


    三十多人,中了九人,這比例可是了不得,一時間文起社的名聲大振。


    而且這九人中,不光盧颺中了解元,錢敬忠也奪了書經的魁首,除了吳國禎之外,其他人的名次還比較靠前。


    更有吳國禎這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跟周圍人吹噓,說解元公有科舉秘法,自己一個捐監生,這次能夠中舉,全賴解元公的科舉秘法。


    盧颺聞言暗笑不已,心道:哪有什麽科舉秘法,不過就是題海戰術罷了。


    這半年,為了幫助吳國禎提高成績,盧颺讓吳胖子每天做一篇八股,另外還要破十道八股題,如此高強度的訓練,都快把吳胖子逼瘋了。


    今日看來,這題海戰術的效果也是杠杠的,再加上這次的題目也不難,吳國禎也考了鄉試第一百二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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