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嘛沸騰之後,溫度便不再上升了?”


    幾人中,吳國禎智商似乎還真的最低。


    “物質三態你忘記了,水沸騰了以後就變成熱氣了,熱氣還能叫水嗎?”


    楊文嶽理解能力比較強,不等盧颺解釋,自己便給吳國禎科普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小時候看人家油鍋撈銅錢,可是被驚嚇到了,以為都是神人呢,原來竟然是騙子啊。”


    吳國禎想起小時候給那些變戲法的打賞的銀錢,不覺有些憤憤。


    “也不能說是騙子,人家就是表演,表演懂吧,就跟唱曲的一樣,博您一笑,掙些辛苦錢罷了。”


    盧颺不覺得那些街頭賣藝的是騙子,人家也是有真功夫的,而且不偷不搶,又給觀眾帶來愉悅和震撼,掙些銀子也是應該的。


    “少卿說的對,就像今天白日裏那表演三仙歸洞的老漢,人家估計練了幾十年,要的就是眼疾手快,也是真功夫,結果伯雅不僅不給錢,還當場拆穿人家,砸人飯碗,沒挨揍算是好的了。”


    楊文嶽拿孫傳庭來打鑔,眾人又是哄笑一片,孫傳庭聞言也是訕訕,自知白日裏做得有些欠妥。


    “那少卿說的鍾馗捉鬼也是戲法了?”


    孫傳庭被眾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趕緊轉移話題。


    “當然是戲法了,聖人都言子不語怪力亂神,那些和尚道士什麽的還真能通神?”


    盧颺不敢說這世上沒有鬼神,因為那涉及到天地,轉而會影響皇帝的天子之說的合法性,所以也隻能泛泛而談。


    “那我小時候喝了道士給的黃紙燒灰後的水,病真的了。”


    吳國禎對此猶深信不疑。


    盧颺心道,那是你本身病的不重,再加上黃紙這份安慰劑,心裏作用加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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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我不與你分說,待會兒你便知道了。”


    眾人見盧颺接下來要表演鍾馗捉鬼,一個個皆興奮異常。


    盧颺沒有木劍,隻用樹枝代替,黃紙則是現成的,過年家家都祭祀,黃紙有的是。


    在眾人注視下,盧颺將事先在黃紙用明礬畫好的鬼符挑起來,然後煞有介事的念了兩句咒語,隨後喝了一口黃酒,瞬間噴了上去。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個鬼符顯現在那張黃紙上。


    吳國禎立時大驚。


    “少卿,你竟然也會做法引鬼神。”


    “什麽引鬼神,我給你們說了原理,你們也會弄這個的。”


    因為有了之前下油鍋撈銅錢的經曆,所以其他人對於盧颺鍾馗捉鬼的戲碼多了幾分冷靜,然後就等著盧颺解密。


    “這個黃紙是有明礬處理過的。”


    盧颺說著在黃紙上用毛筆蘸了明礬開始畫鬼符,冬季天幹,黃紙很快便幹了,然後上麵便沒有了任何痕跡,隨後盧颺便噴了一口黃酒在上麵,那個鬼畫符立刻便又現了出來。


    眾人觀之嘖嘖稱奇。


    “這是明礬,幹燥時沒有顏色,加水才有顏色。”


    盧颺不等眾人問,便先解釋了。


    “也就是說,你剛才噴水也是一樣,那為嘛那些道士好噴酒呢。”


    孫傳庭有些不解。


    “在道法裏,黃酒能驅邪嘛,噴了黃酒讓鬼符顯形,愚夫愚婦們便更加相信罷了,說到底也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眾人聞言,便也明白了。


    “少卿,你說這世上的所有東西,都能用你那個科學來解釋?”


    孫傳庭繼續發問。


    “不是我的科學,這科學是前人總結出來的經驗和規律,是自古就有的,比如馬車輪子為什麽設計圓形的,刀劍為什麽要設計出刃口等等,這些都是科學,隻不過研究的人少罷了。”


    盧颺盡量把科學說的樸實一些,好讓這些人對於科學少一些抵觸心理。


    果不其然,眾人聽了也是不住點頭,紛紛言道:“原來這科學就在我等身邊啊。”


    “對,就是在我等身邊,小到我們的衣食住行,大到朝廷政令,其中都有科學,換句話說,我們現在所有接觸到的,都是前人數千年來不斷總結出來最好的經驗了,恩師便將其統稱為科學了。”


    盧颺說的言之鑿鑿,不過也卻有道理,自然科學是科學,人文科學也是科學嘛,政治學也是科學的一項重要學科。


    “你說這朝廷政令也有科學?”


    楊文嶽倍感驚奇。


    果然對於這些士子來說,人文科學尤其是政治學要比自然科學更感興趣。


    “當然,恩師說過,這朝廷法度也是有科學的,比如我們的內閣、六部以及各地布政使、府、縣,也不是開始就有的,至少先秦時代便沒有這樣完備的朝廷架構。”


    “如此一級一級的結構,才能將聖天子的政令一層層的傳到縣裏去,讓百姓們收益。”


    盧颺舉得這個例子非常簡單,這些都是立誌科舉的秀才,對於朝廷的運轉還是比較熟悉的,而且就目前而言,這套製度還算得用,而且同時代橫向對比,也是領先世界的。


    “還有科舉製度,至少隋朝之前也是沒有的,咱們讀《資治通鑒》,隋朝之前可沒有科舉,那時候都是世家門閥,九品中正類的把持著朝政,若擱到那個時代,咱們這樣的人家,估計也就是種地當兵的命了。”


    盧颺說的貼合實際,一下子便把眾人都帶了進去,幾人立刻便互相開起了玩笑。


    “少卿說的還真是,若擱漢代,吳胖子你是行商的,我是種地的,傳庭是當兵的,少卿則是打獵的,想當官也沒有門路。”


    楊文嶽腦子轉的快,便先給眾人分好了職業。


    “也不全是,漢朝還是挺重軍功的,比如我,憑著武藝,一刀一槍的殺來,估計以後能當個將軍,你們估計就白瞎了。”


    孫傳庭聞言,開始揶揄眾人,眾人立時哄堂大笑,楊文嶽和孫傳庭說的好玩,吳香和雲舒也在一旁捂嘴偷笑。


    “各位公子,天冷了,還是進屋去聊吧。”


    見眾人聊得興起,還一直站在當院,雲舒便道。


    不過她話音剛落,南邊皇宮的位置便傳來一陣劈啪的響聲,眾人抬眼望去,隻見絢麗的煙花布滿紫禁城的上空。


    “哈哈,天家放煙花了,我等也湊湊熱鬧吧。”


    盧颺說著便引眾人,將白日裏買來的煙花搬到門外街上,也開始劈裏啪啦的放了起來。


    盧颺迎頭看向那絢麗的煙火,在心裏對自己說了一句:‘乙卯年你好!大明你好!’


    ......


    國子監的年假很短,過了初二便要開學了,不過在盧颺等人忙著學業的時候,東四牌樓的楚館裏麵,卻爆出一個大新聞:蒔花館要在上元節搞詩會!


    一石驚起千層浪,本來是蒔花館隱秘的消息,也不知是被何人泄露了出去,於是整個京師的青樓便都瘋了。


    蒔花館中,李外婆有些懊惱。


    “哎,早知道我年節的時候便不給那奉鑾說這事,本想著讓他幫襯一下,沒成想這人太官迷,竟然要讓全城的楚館都搞詩會,還說什麽文壇盛世,他老子娘的,這下咱可白折騰了。”


    李外婆年輕時也是花魁一個,此時也就三十多歲,在盧颺那個時代還自稱小姑娘的,不過這時便隻能退居幕後了。


    李外婆風韻雖比不上魚玄機這般十六七歲的姑娘水靈,但若在媚態上來看,自然更勝一籌。


    此時李外婆說到激動處,柳眉亂動,也是別有一番風韻的。


    “媽媽,這事也怨不得你,辦詩會這麽大的事咱不與那教坊司的分說能行嗎?那些人可不是好相與,除非咱一日不在這教坊司了,若在這一日,便受人家一日管製,即使有一日脫籍,那也得人家同意的。”


    魚玄機說到此處,神情異常落寞。


    “玄兒,你要脫籍?”


    李外婆別的沒聽見,脫籍二字卻是聽得異常清楚。


    “沒有沒有,我隻是說那教坊司的惹不得,官雖然不大,但可是正管著咱們,所謂縣官不如現管便是如此。”


    魚玄機是李外婆一手調教出來的,也是李外婆這輩子最為得意之作,此時脫籍卻是往那李外婆心口紮刀子。


    “唉,也是咱母女命苦淪落到了這種地方,可話又說迴來,在咱這行當裏的,有誰不想脫籍,可這脫籍卻是難啊。”


    李外婆似乎也被魚玄機一句話勾起了傷心事,說著說著眼圈便有些紅。


    “媽媽,別多想了,既然事已至此,咱也得想想對策,我看那教坊司是將這次詩會當做花魁大會來辦的,所以咱也不能掉以輕心。”


    魚玄機本身就是要強的性子,安慰著李外婆,心思便想到如何在詩詞大會上多彩了。


    “對對對,你看為娘還不如你呢,這次雖然那苟俸鑾壞了咱的好事,不過這詩會的舉辦場地卻給了咱蒔花館,也算是他有些良心。”


    李外婆提起詩會,便又長齊了精神,開始跟魚玄機商量這辦詩會的事。


    這次詩會分兩個階段進行,第一個階段是各家推舉出自己的當家花旦,然後在正月初十進行詩會的首場比試,選出前八位。


    第二階段則是在上元節這日,那晉級的八位翹楚進行比拚,選出最佳的一位,然後排出名次。


    雖然這頭名不叫花魁,但其實也跟那花魁一般了。


    不過,因為這次是詩會,不是花魁大會,所以詩詞唱功便是第一位的,而一首好詩詞則是關鍵中的關鍵。


    所以李外婆和魚玄機反複研究了之後,覺得魚玄機晉級前八應該沒有一點問題,憑那首蝶戀花帶來的熱度,這是板上釘釘的。


    但在前八中的名次卻不好說了,畢竟能在這京城青樓中排在八名的姑娘,個個也不是吃素了,所以該準備的也得準備。


    不過相比於其他青樓的姑娘,魚玄機也有一個天大的優勢,那便是那首千古絕唱《蝶戀花》,若是最近沒有新的佳作能比過這首詞,加上魚玄機的唱功和身段,奪魁也是很有希望的。


    但是魚玄機也不敢掉以輕心,這京城最不缺的便是才子,保不齊哪個腦子靈光的在此時出個佳作,到時候便就自己坐蠟了。


    所以魚玄機在苦練技藝的時候,李外婆也沒閑著,發動自己的社會關係,請有名的士子贈送佳作,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李外婆不知道的是,魚玄機苦練功夫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希望自己的意中人前來觀看。


    而且魚玄機覺得,這次詩會被教坊司橫插一杠子也不全然沒有好處,起碼知名度打出去了,盧公子前來觀看的可能性便更大了。


    春節過後,時間過得很快,在教坊司將京師青樓詩會的消息放出去之後,趁著過年走親訪友的時機,這個消息再士子中間不斷發酵。


    即使盧颺身在國子監一心隻讀聖賢書,也時常聽到有人談論此事。


    而且這次的詩會對士子們而言比以往的花魁大會顯得更有檔次,畢竟是以詩文為主,如此絕佳的揚名機會,讓京師中每一個略通的文墨的士子都摩拳擦掌。


    即使在國子監中,盧颺也能不是見到各種苦吟派,有詠雪的、詠梅的、詠佳人的,甚至連孫傳庭這個一臉正氣的直男都詠了一首邊塞詩。


    而且盧颺身邊還有吳國禎這個青樓楚館愛好者,盧颺每次見他,這廝都會拿出一首詩詞來讓盧颺等人斧正,到最後,盧颺隻得躲著他走。


    盧颺實在不明白,一個詩會竟然引起這麽大的轟動,在盧颺看來,這不就是一次古代版的選秀嘛,至於這麽熱嘛。


    其實盧颺不清楚的是,古代娛樂生活匱乏,而且在上元節之前,各個衙門也是不辦公的,官員們放假在家,除了走親訪友拉關係,也沒什麽娛樂。


    而此時的詩會正好彌補了文人階層這段時間身心上的空虛,而且平時這些文人們相聚也會做得幾首歪詩助興,此時有詩會做引子,聚會便也多了由頭。


    而且為了求得佳作,不少以往青樓裏端著的姑娘此時也放下了身段,開始主動參加文人們的聚會,以求佳作。


    兩相映襯,倒把這次詩會的氣氛烘托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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