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稷順了順玄墨的鬃毛,淺淺的笑了笑,說道:“明筠的話有理,我也覺著馬是有靈性的,或許能聽懂人言,玄墨,你可聽得懂我說話?”像是迴應似的,玄墨的耳朵動了動,還打了個響鼻。


    明筠笑著直點頭,同範銘道:“你看,你看,這位子稷師兄也是這麽說的。”


    範銘揚起下巴不以為意的哼了一聲。


    明筠挑著眉頭看了邯鄲稷一眼,邯鄲稷亦迴給了她一個聳眉的表情。


    範氏的馬場很大,好幾排馬廄裏養的,都是上好的馬,外麵還有一片跑馬場。


    紅影太小,明筠舍不得騎它,便另挑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範銘牽出了他的愛馬摯風,栗棕色的毛皮,修長有勁的四肢,也是一匹難得的好馬。子璋玩性大,也嚷嚷著想玩,可他個頭還沒有馬背高,子固隻能帶著他同騎一匹,在場子裏胡亂遛著玩兒。


    明筠心裏一直不痛快,到了馬場就是想好好發泄一番,先一步翻身上馬,在馬場裏奔馳起來。她的騎術是她父親公子成毅手把手教的,盡得真傳,連動作也如出一轍,奔馳起來,英氣非常。


    範銘勾著子稷的肩頭道:“我這個表妹,女兒家該會的她一概不會,就喜歡騎馬射箭,脾氣兇得很。”


    “兇?”子稷笑了起來。


    “兇!可兇!我再沒見過比她更兇的了,脾氣大的嚇人。”範銘又想起了被明筠贏走的那把南越金刀,嘴角一撇,又開始肉疼。


    “我倒是覺著令妹性格爽直的很。她的騎術當真不錯。”


    子稷的眸子隨著明筠在馬場中奔馳,場中的女孩兒一身朱衣,融融的像一團烈火,馳騁間颯爽利落之極。朱衣、黑發、明顏、紅馬,這樣的一幕,隻叫人錯不開眼。


    子稷翻身上馬,同範銘道:“阿銘,我們也比試一番如何?”


    範銘早有此意,沒想到子稷先提了,自然是摩拳擦掌的應下了。


    子稷一抖韁繩,玄墨立馬飛馳而出,矯健有力的四蹄飛踏,一下子就躍出了好遠。


    “果然是好馬!”範銘雖然被甩在後麵,眼睛依舊一亮,讚歎出聲。不過他也不甘落後,甩著馬鞭緊隨追上,企圖超越。


    明筠本在他們前麵,卻隱隱有被後來人超的架勢,連忙迴頭看。


    這一迴頭,就看見那位子稷師兄就在她身後不遠處,眸光清清冷冷,身下馬踏如飛,眼瞅著立馬就要追上。範銘也在後麵朝她吹了一個響哨,高聲的喊道:“看我怎麽超你。”


    明筠本性是個不服輸的,她朝兩人眉頭一挑,右嘴角勾起一個笑,道:“哼,你們想的美。”隨即一甩頭,壓低身體,狠狠一打韁繩,揚起馬鞭極力奔馳。


    幾人以馬場邊一顆大柏樹未界,誰先到誰就贏。三人你追我趕,誰也不願相讓。


    一直看熱鬧的子璋覺著有趣,站到了終點的正中央,歡快的跳著腳,遠遠地朝他們直揮手,喊道:“子稷師兄!快一點,快一點!”


    子固覺著自己就像是一個老媽子,無時不刻都要操心,這種感覺令他不甚開心。他連拖帶拽的將子璋拉到邊緣位置,斥道:“站在中央,馬那麽快,撞到你該怎麽辦!”


    子璋想都沒想,脫口道:“可是你不會讓我撞到的啊。”


    子固被噎了一下,道:“那我不在呢,如果有個萬一呢!”


    子璋眼睛眨巴了眨巴,歪起頭,問:“師兄你為什麽會不在呢,不是一直都在的麽。”


    子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掌心兒附上子璋圓嘟嘟的臉頰,將他的歪著的腦袋掰正:“你還是看馬賽吧。”


    三人中,終究是玄墨更快一步,明筠次之,範銘最後。


    範銘雖然輸了,破天荒的沒著惱,反而十分快活。


    明筠坐在馬上看子稷,眯著眼盯了他一會兒。而後,她翻身下馬,問道:“說吧,你贏了我,想要什麽彩頭?可別說不要,比試沒彩頭那還叫什麽比試。”


    子稷也下了馬,牽著韁繩,一邊走一邊笑,道:“你這是讓我直接開口要?”


    明筠爽快的揚了揚下巴:“你是贏家,你最大。你隻管開口,隻要我出得起。”


    子稷問:“真的?”


    明筠眉尖兒微蹙:“我向來說話算話。”


    子稷道:“我的竹笛正好少一串穗子,不如就給我串穗子吧。”


    明筠似是沒聽清,皺著眉問:“什麽?”


    子稷含笑道:“我說,一串穗子。”


    “穗子?你指的是,彩頭?”明筠有些難以置信,她從沒見過這樣,廉價的,彩頭。


    子稷認真的點了點頭。


    明筠再次問:“你說真的?”


    子稷頷首而笑,道:“我向來也說話算話。”


    明筠道:“你這人真怪,說吧,想要什麽樣的?”


    子稷微微想了想:“為表誠意,你不如自己做一個。”


    明筠抿了抿嘴,道:“可我不擅長做這些。”


    子稷挑了挑眉,道:“我是贏家,我最大。這話可是你說的?”


    明筠這一瞬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但話都說出口了,隻能應下來。


    那個穗子,阿薇大概會做吧。


    馬場旁邊兒有一片樹林,路過時,範銘一晃眼看見了樹下跑來了一隻雪兔子,他小臂上藏著一隻袖箭,飛快的朝那兔子射了一箭,那箭“嗖”的一聲飛出去,射中了它的屁股,那兔子受了驚,拖著受傷的身子拚命往自己的窩裏藏。


    “筠妹,你快來看看!有個兔子窩。”


    “兔子窩?”


    明筠蹲在地上看著這隻奄奄一息的兔子,旁邊兒的樹窩裏有三隻小兔子,大多數都是灰灰的雜毛,但隻有一隻是渾身雪白的。


    “好小啊。”明筠把那隻小白兔子從窩裏抱了出來,摸了摸它柔軟舒適的毛,又捏了捏它的短尾巴,很是喜歡。


    “它怎麽這麽小。”明筠把它放在手心兒裏捧著感慨道。這一隻是個幼崽,特別的小隻,將將巴掌大。


    “太小了,看起來沒啥肉啊。”範銘站在一旁摸著下巴思考道。


    明筠狠狠瞪了範銘一眼,道:“就知道吃!”


    範銘在一旁,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他假咳一聲以掩飾尷尬,他剛剛還想著要大家今晚一起烤兔子吃,瞧著明筠的眼神似乎是想抱迴去養,於是那個“造孽”的想法一時也不好意思提出來了。


    他想了想香噴噴的野兔肉,心裏不免遺憾惋惜。


    子璋倒是表現的頗為喜歡,蹲來下抱起一隻小灰毛,捧在手心兒裏捏尾巴,眼睛裏興奮的放著光。


    子固有些頭大:“不許養。”


    子璋嘟起嘴:“為什麽,好可愛。”


    子固道:“你已經有了一隻,而且根本不會養。”這小子什麽都不會,到最後,還不是扔給他?


    子璋的眼睛眨巴眨巴:“又不嫌多,關鍵我想養。”


    子固堅決:“不許。”


    子璋鼓起腮幫子:“就要。”


    子固堅持:“不許。”


    “為什麽!”子璋委屈極了,嘴一撇,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子固眉頭皺的老深,表情似乎有些動搖。


    明筠抱著白兔子蹲在一旁,瞧著王子璋幼稚極了的言語和舉動,不禁皺起了眉,她咧了咧嘴,心裏滿滿的都是費解。或許,這個是王子璋的雙胞兄弟也說不準?一個人的性格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反差。


    這時,明筠隻見邯鄲稷伸出手來,對準子璋的後腦勺兒就是狠狠一巴掌。


    子璋吃痛的哀嚎了一聲,這手勁兒不用轉頭就知道是大師兄。他一向對子稷有些怕,頓時就蔫兒了,不敢再嘰歪。隻抱著頭在子固那裏尋求一絲安慰。


    子稷拍了拍子固的肩頭,道:“你也不用為難,不如給我好了。”


    子稷將那兩隻灰毛小奶兔兒揪著耳朵拎了起來,對明筠道:“這兩個小東西瞧著倒挺招人喜歡,不如給我吧。兔子也好養的很,有水有草就能活,反正養玄墨也是養,多個兔子也就是多一把草料的事。”


    明筠覺著子稷看起來比其他人靠譜的多,起碼不用擔心被偷偷吃掉,便同意了。


    子稷抱著小兔子,左摸摸,右捏捏,似是極為喜歡。忽的,他握住其中一隻小兔子的前爪,朝明筠搖了搖,道:“穗子,不然吃了它。”


    明筠訝然,無語。


    這個人,還真是!


    子稷道:“這是質子,哦,不,質兔。”


    明筠咬牙切齒。


    子稷補充道:“不許代做,不然炭炙。”


    “一定,親手。”明筠氣結。


    子稷抓著兔爪子點了點,“多謝。”


    來時空著手,走時拎迴來三隻奶兔子。


    子璋向來喜歡這些帶毛的小東西,一路上一會兒揪揪兔子耳朵,一會兒彈彈兔子尾巴,搞得幾隻小兔子嚇得直躲。明筠見子璋還要把魔爪伸向自己的那隻白團子,立刻護了起來,假意威脅道:“你要是敢動我的團子,小心我揍你。”明筠心想,最好來動一動,讓她找個跟王子璋理論理論的由頭。


    明筠在宗族同齡人裏稱王稱霸,威脅人這件事她很有經驗,首先一定要在氣勢上壓過對方;其次,緊緊的盯住對方,保持眼神上的攻勢;最後,敵退我進往前走。


    子璋仿佛還真被她唬住了,直跑到子固身後躲起來。待有了安全感之後,他又探出頭來,一本正經的道:“明筠姐姐,你大概是打不過我的。”


    明筠隻覺著這個王子璋時時刻刻都在做戲,她看著王子璋的做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既然你覺著我打不過你,那你躲什麽躲?”


    子璋朝著子稷皺了皺鼻子,抓著子固的衣服,頭縮了迴去,也不出聲。子固則咧著嘴笑,臉頰上堆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兒,他兩手背過去抓著子璋的胳膊,讓他躲的更嚴實些。


    子稷笑著插話道:“子璋就是孩子心性,你別理他。”


    “孩子心性?”明筠嗬的一笑,倒也沒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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