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5年7月2日,一份來自陳王府的命令傳到了華陽城(今安納波利斯羅亞爾市),要求每一戶阿卡迪亞人需要繳納十塊金圓戰爭特別稅,以應對可能爆發的邊境衝突。


    同時,陳王府還下發了一道臨時禁令,要求境內所有商社及個人不得與新法蘭西領地進行貿易。


    據悉,陳國政府就新法蘭西殖民當局在小寧河(今密西加施河)北岸修築博塞茹爾堡之事,與法國人交涉未果後,遂做出決定,將安陸堡(今新斯科舍省阿莫斯特市)進行要塞化,修築寨牆、設立炮台、進駐軍事武裝人員,與河對岸的法國人展開軍事對峙。


    既然要修築要塞,那麽自然是要花錢的。


    有鑒於此次事件的突發性,築城建堡並未在陳國既定的年度財政預算,而且官庫裏也沒多餘的資金,但為了維護邊境安全,保衛所有王國子民,那隻能臨時征收戰爭特別稅,以籌措部分要塞的建設費用。


    至於陳王府那道禁止與新法蘭西領地貿易的臨時禁令,自然也是對法國人的軍事挑釁所作出的應有反製。


    你都張牙舞爪地向我們發出軍事威脅了,我還跟你做什麽生意?


    那不妥妥的資敵行為嘛!


    所以,阿卡迪亞人收到這道禁令後,雖然對於跟昔日同胞不能做生意,心中有些不滿,但也不敢觸黴頭,挑戰齊國人的權威,準備老老實實地接受。


    當然,以陳國近乎於無的海上力量,也根本不能阻止他們在私底下展開的走私貿易。


    但是,他們卻對陳王府臨時征收戰爭特別稅的事情,卻比較反感,認為這是一種“惡政”,是對他們阿卡迪亞人財產的變相侵奪。


    你今天可以拿戰爭的理由臨時加征特別稅,那麽明天是不是就能以其他借口,再次向我們征稅?


    自你們齊國人開始統治阿卡迪亞,哦,應該是青川府,就開始向我們征稅,而且比當年英格蘭人還要貪婪,亂七八糟的加起來,一年的綜合稅率超過百分之二十。


    若不是你們齊國人弄來了一支愛爾蘭雇傭軍震場子,並且還對當地桀驁不馴的米克馬克人展示了血腥的一麵,你信不信,我們就敢暴力抗稅。


    1710年,英格蘭人占領了這裏,就曾要求我們阿卡迪亞人繳稅。但最終被我們以各種理由搪塞,最終不了了之,放棄了征稅。


    所以,在英格蘭人統治時期,阿卡迪亞人的日子過得還是非常愜意的,安定而富足。


    齊國人向他們征收百分之二十的稅額,雖然讓所有人感到萬分痛苦,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這個稅率比起在法國本土和新法蘭西領地,那絕對要少得多。


    即使,此次陳國政府因麵臨法國人的入侵風險,而向每一戶阿卡迪亞人征收十塊金圓的戰爭特別稅,在所有人眼裏,其實數額並不大,在荷包裏搜撿一番,也是能支付得起。


    但是,阿卡迪亞人擔心,齊國人會籍此便開始不守規矩起來,在以後會頻頻以各種借口向他們征收稅費,從而掏空每個人的口袋。


    另外,他們還從各種渠道打聽到一個讓人感到不公的消息,那就是此次戰爭特別稅的征收,陳國政府還對轄下之民搞了一個區別對待。


    那些來自東方的移民,定居時間不滿五年的,戰爭特別稅減半征收,定居三年的則免於征收。


    憑什麽呀?


    大家都是陳國屬民,就因為定居時間的長短,就要酌情分檔征收稅費,這明顯對我們這些“老國民”不公平!


    再者而言,自齊國在青川府建立殖民統治以來,我們阿卡迪亞人便一直被排除在政府管理機構之外,更沒有獲得應有的“自治權”。


    你們齊國不是聲稱權利和義務是對等的嗎?


    我們阿卡迪亞人按照你們的要求,每年都要足額繳納賦稅,但為何沒有得到相應的權利?


    於是,在接到陳王府征稅命令後的第三天,華陽城的幾位阿卡迪亞代表就向地方縣政府遞交了請願書,要求取消對他們所征收的戰爭特別稅。


    “阿卡迪亞人的請願行動,有沒有北邊法國人的暗中慫恿和鼓動?”華陽縣知縣賀其傳幾根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書案上的那份請願書,臉上陰晴不定。


    “卑職……,卑職暫時沒有發現有法國人從中慫恿。”華陽縣警察處負責人侯有山有些心虛地應道:“不過,若是大人對這些阿卡迪亞人有所懷疑的話,卑職可以在晚上綁幾個人迴來,嚴加拷問,多半能問出些什麽?”


    “要是問不出什麽呢?”賀其傳瞪了他一眼,“伱若是屈打成招,弄出了民亂,是本縣去向陳王請罪,還是你自己拿根繩吊死謝罪?”


    要不是陳國太缺人才,也不至於用你這個廢柴來當警察處主官?


    對地方民眾請願示威這麽大的一個事,竟然沒有提前獲得任何消息。


    這要是聚眾作亂、提兵起事,怕是將我這個縣衙給端了,人給砍了,估計到死了都不明所以。


    “大人,卑職近期一直在帶著鄉兵清剿林子裏的米克馬克人,委實抽不出多餘的精力緊盯縣裏的那些阿卡迪亞人。”侯有山見知縣大人不滿的表情,便有些叫屈,“大人你也是知道的,我這個警察處所有人手加起來,也就十二個人,城裏城外這麽一撒,事務又這麽多,這不就沒多餘的人去幹其他事了,定然會有所遺漏。”


    “恬躁!”賀其傳斥責道:“你身為本縣警察處主官,當有維護一地治安之責,豈能因人手不足而強自搪塞推諉?現下,我陳國與法國關係趨緊,重中之重當以維持內部穩定為主,避免禍起蕭牆,滋生內亂,從而為法人所趁。此番,縣裏的阿卡迪亞人因特別稅征收一事,而群情激奮,請願示威。處理稍有不慎,便會引發一場民亂。如此,你且放下其他事務,調集人手,全力打探此中緣由,勿讓宵小之輩亂了我華陽秩序。”


    “是,大人!”侯有山抱拳應諾道。


    ——


    “哦,上帝,你們這是準備要打一場戰爭嗎?”


    德伊·梅納瓦爾看著麵前擺了一地的火槍和刀劍,先是低低地驚唿一聲,隨即便張大了嘴,久久不語。


    “貝維爾神父,我們……,我們已經向齊國人剛剛遞交了請願書,他們一定會慎重考慮我們的請求。所以……,所以我們不必如此……”德·拉爾·沃仁德耶吞咽了幾口口水,結結巴巴地說道。


    “先生們,齊國人是不會考慮你們的感受的。”貝爾維神父表情嚴肅地說道:“他們心裏從來沒有主的存在,更不會將我們阿卡迪亞人當做自己人。倘若說英格蘭人是強盜,那麽齊國人就是惡魔,一個沒有靈魂的惡魔。”


    是的,齊國人沒有靈魂,他們心裏從來就不認同上帝的存在。


    當七年前,第一批齊國移民抵達阿卡迪亞時,貝維爾神父曾無比欣喜地認為,作為同樣是來自文明世界的移民,在從遙遠的故土來到這片蠻荒的新世界,心中一定充滿了彷徨,那麽對於天主可能會有幾分皈依的意願,會輕易的受到主的感化,從而成為天主教徒。


    然而,現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擊。


    齊國人壓根不信天主。


    哦,也不對。他們心裏多少也是對天主信幾分的,在教堂裏,在十字架下,在神父麵前,也會喊一聲“天主保佑”。


    但他們卻並沒有將天主教當做唯一的信仰。


    哦,上帝,你能想象嗎?


    齊國人的世界裏,有無數的“天主”,觀音菩薩、女媧娘娘、西天佛祖、道教天尊、媽祖娘娘,以及多如牛毛的灶王爺、財神爺、土地爺、海龍王……


    就連死去的先人,也會承受他們敬奉的香火和虔誠的膝蓋!


    齊國人是多神信仰。


    亦或是無神論者。


    他們麵對任何困難時,似乎更願意相信人的力量,而不是寄托於超乎自然的“神明”。


    七年多時間,齊國先後往阿卡迪亞移民七八千餘(其中一千五百多人被送往了紐芬蘭島),但阿卡迪亞教區的神父們發展的教徒卻屈指可數,並且還在隨後的時間裏,遭到地方政府的管製,被勒令禁止向齊國移民傳教。


    與之相反的是,在齊國接手阿卡迪亞後,因為不習地方民情,再加上人手不足,忽略了對地方土著米克馬克人的管束,使得教區在很短時間裏在米克馬克人中間發展了更多的天主教徒,並成功地將他們綁在了教會的身上,成為法國人最為堅定的盟友。


    在對齊國移民傳教失敗後,虔誠的貝爾維神父敏銳地意識到,一旦齊國人在阿卡迪亞站穩腳跟,那麽對天主教世界來說,將是一個巨大的災難。


    隨著齊國移民數量的與日俱增,這片曾被認為教會的模範之地,恐將變成天主世界的一處黑洞,將主的榮光統統拋棄,繼而被生生地被割裂開,變成一個充滿齊國色彩的“方外之地”。


    這對於一個信仰虔誠的傳教士而言,是根本不能接受的現實。


    為了主,為了神聖的信仰,數百年前,曾有無數的騎士和教徒不畏險阻、不畏犧牲向異教徒世界發動了一次又一次的十字軍東征。


    那麽,為了捍衛阿卡迪亞教區的天主世界,為了繼續傳播主的福音,我們也會勇敢地迎上去,不能讓齊國人繼續竊據阿卡迪亞。


    要將他們趕走,從而恢複天主世界的純潔。


    這幾年時間,他利用傳教士身份的掩護,頻頻組織激進的阿卡迪亞人和當地土著米克馬克人發起對齊國人的襲擊。


    他們將印第安人那裏學來的伏擊和夜襲戰術發揮得淋淋盡致,多次給予了齊國人沉重的打擊。


    不過,隨著齊國移民數量的越來越多,防禦的手段越來越嚴密,他們的襲擊成果也是越來越差。甚至,有好幾次,在突襲不成的情況下被齊國武裝人員反殺,人員死傷累累,連他自己都差點淪為俘虜。


    更糟糕的是,隨著齊國人的財力逐漸豐裕,他們在一年前還為那支兩百多人的愛爾蘭雇傭軍配備了大量的騾馬,使其成為阿卡迪亞地區最為鋒利的一把利刃,讓諸多地下反抗組織和米克馬克人無所遁形,稍有舉動,便遭致對方的快速打擊,損失巨大,使得阿卡迪亞的局勢變得對齊國人愈發有利。


    按照這般情形下去,齊國人徹底掌控整個阿卡迪亞將是板上釘釘的事。


    但沒想到,幾個月前,齊國在地中海與法國海軍發生交火,頓時造成了兩國關係的緊張。


    為了向齊國人施加壓力,從法國本土和魁北克陸續傳來政府和教區的指令,那就是在阿卡迪亞製造一些“小麻煩”,讓齊國人陷入一定的困境,從而為法國政府對齊國製約提供更多的籌碼。


    一個多月前,新法蘭西總督下令在與齊國控製區邊界一側修築博塞茹爾堡,使得整個阿卡迪亞地區陷入緊張局勢。


    齊國人將那支愛爾蘭雇傭軍悉數調往安陸堡駐防,以為不時之需,立時就造成了華陽地區(即安納波利斯河穀)的防禦空虛——此前,為了震懾阿卡迪亞人,那支愛爾蘭駐防軍一直駐紮於華陽縣附近的泰平堡(今迪格比鎮)。


    貝維爾神父獲悉後,便決定利用這個大好時機,搞出一個大動靜。


    策動華陽城裏的阿卡迪亞人起事暴動,從而推翻並驅逐齊國人。


    “不論是被稱為阿卡迪亞也好,還是被叫做華陽也罷,這裏永遠是我們的家園。”離開那座位於山間的修道院後,德·拉爾·沃仁德耶騎著馬緩緩地朝華陽城行去,“當年,在英格蘭人入侵之時,我們選擇殊死搏鬥是為了家園。在法國將我們的家園作為籌碼,割讓給英格蘭之後,我們不選擇遷徙也是為了家園。當齊國人從英格蘭手中獲取這片土地後,我們繼續選擇臣服,同樣因為此。”


    “是呀,對於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來說,我們並沒有因主權易主而遷入那些還在法國控製下的殖民領地,自然是因為腳下的土地是我們永遠的家園,是我們數代人耕耘而變得勃勃生機的家園。所以,國王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保住我們千辛萬苦才建立起來的家園。”德伊·梅納瓦爾說道。


    “沃仁德耶先生,梅納瓦爾先生,你們的意思是……”跟在身後的路易·蒙特卡隱隱感覺到了什麽,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身後的方向。


    “齊國人發布了一項政令,允許我們阿卡迪亞人選擇七名代表進入他們新近組建的參政會。這是一個非常可喜的轉變,意味著我們阿卡迪亞人從此將獲得地方參政、議政的權利。”梅納瓦爾幽幽地說道。


    “齊國人會不會是想以這種欺騙的手段來暫時穩住我們?”


    “有些事,總要試試的。”


    “那貝維爾神父所籌劃的暴動……”


    “親愛的路易,你還記得嗎?”德·拉爾·沃仁德耶側頭看著他,認真地說道:“四年前,我們都曾當著上帝的麵,向齊國的皇帝和陳國的國王宣誓效忠。……所以,我們不能違背上帝的旨意。”


    “可是……”路易·蒙特卡仍舊有些猶豫,“可是,一旦法國人攻入阿卡迪亞,那我們都會遭到清算的。”


    “不會的。”沃仁德耶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齊國人派了使者前往波士頓,準備要跟英格蘭人商討建立攻守同盟的事宜。我認為,英格蘭人為了削弱新法蘭西領地的實力,很有可能會選擇支持齊國人。另外,不要忘了,齊國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軍,可以輕易的扼住新法蘭西的咽喉。所以,戰爭未必能打得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漢風再起之帝國時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重慶老Q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重慶老Q並收藏漢風再起之帝國時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