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章無能的板垣（一）
就在板垣興衝衝地發完電報沒多久，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此時華北方麵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正在和大本營就如何處置他進行電報交涉。
按日軍的規矩，師團長直屬天皇陛下，方麵軍司令官無權罷免。板垣之所以敢如此違抗寺內壽一的軍令，也就是仗著這條規矩。
寺內壽一大將接到天津機場被炸毀的報告時，已經知道了察哈爾派遣兵團**混成第二旅團和第十五旅團全體玉碎的噩耗。
一夜未睡，竟然等來的是這樣的消息，寺內壽一大將的心情就像這北平的天氣一樣，哇涼哇涼的。
寺內壽一大將的眼前都是一具具皇軍士兵的屍體和一架架支離破碎的飛機，重重疊疊，揮之不去。
參謀長岡部直三郎中將一聲不吭，默默地注視著眼窩深陷、眼睛通紅、滿臉皺紋的司令官，感覺就這一會兒功夫，氣吞萬裏如虎的寺內壽一司令官閣下，一下子就變成了賭輸了全部家當的賭徒，看上去狼狽而猙獰。
岡部直三郎招下手，喊來衛兵，給寺內壽一大將端上了一杯熱茶。
衛兵的動靜驚醒了寺內壽一，他苦笑了一下，喝口茶，詢問有無板垣征四郎的電報。
岡部直三郎道了聲謙，搖搖頭。
寺內壽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聲哼起了《君之代》。
岡部直三郎知道，此時此刻，司令官閣下已是憤怒地要吃人了。這麽大的損失，都是板垣征四郎這個狂妄自大的家夥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判斷不明，哪裏會讓精銳的21旅團和野炮兵聯隊葬送在支那軍隊的埋伏圈中？如果不是他急於複仇、盲目衝動，中了支那部隊誘敵之計，二十師團、一0九師團就不會遠離太原南下，讓支那軍趁機攻占太原。如果不是他不聽司令官命令，擅自改變戰略方向，以重兵集團會攻娘子關的話，**混成第二旅團、**混成第十五旅團就不會孤軍突出，讓支那軍各個擊破。特別是這該死的板垣竟讓太原機場完好無損地落入支那人手裏，導致支那人利用大日本帝國的轟炸機，頻頻偷襲機場，不但讓華北方麵軍的臨時航空兵團全軍覆沒，而且讓剛抽調的關東軍航空兵也遭受重大損失。該死的板垣！
最最不可原諒的是，身負重責的板垣征四郎中將自從前天開始，竟然進入無線電靜默狀態，率領兩個師團的大軍不知去向，坐視**混成第二旅團、**混成第十五旅團全軍玉碎。
見寺內壽一萎靡不振，已經被愁雲壓垮，岡部直三郎中將就趨前一步，輕聲說道：“司令官，這都是板垣征四郎這個狂妄的家夥惹的禍。我們應該馬上報告大本營，請求將板垣征四郎押送迴國，讓他向天皇謝罪！”
其實，寺內壽一大將現在根本就不願提板垣征四郎的名字了，一晚上罵巴嘎罵得早就累了，甚至連板垣征四郎祖宗八代的女性都問候遍了。在他眼裏，板垣已經是個死人了。要不是他沒有槍斃板垣的權力，恐怕他會親自率憲兵去把板垣槍斃的！
不過，岡部直三郎的話提醒了寺內壽一大將，這麽大的損失，謝罪是必須的，有人負責也是必須的！包括第五師團主力21旅團在內，整整四個旅團，短短幾天之內相繼全部玉碎，自從日軍現代陸軍建立以來，什麽時候有過這麽大的敗績啊？要是自己不主動謝罪的話，說不定大本營那幫家夥會把無能的板垣犯下的罪責全部加到自己頭上的！
對，就是無能的板垣，就是無能的板垣讓幾萬皇軍勇士灰飛煙滅的！
這個調子一定下，寺內壽一大將的心思就活潑了，和岡部直三郎中將兩個開始斟酌給大本營的謝罪電報。
岡部直三郎能當華北方麵軍的參謀長，自然是胸有韜略的。寺內壽一三言兩語把思路一說，岡部直三郎略加補充，一篇華麗的謝罪電報大綱就出來了。
岡部直三郎中將不願麻煩參謀們，親自捉刀，將板垣征四郎中將率第五師團參戰後不服從命令、肆意妄為的種種狂妄之舉寫的淋漓盡致，特別是板垣征四郎中將擅自改變戰略方向，導致第五師團主力和察哈爾派遣兵團全軍玉碎，繼而又使太原機場完整落入支那軍隊手裏，讓支那軍用皇軍轟炸機偷襲石家莊、保定、北平、天津飛機場，致使方麵軍臨時航空兵團全體玉碎、前來支援的關東軍航空部隊遭受重大損失。結論是無能的板垣拖累了華北方麵軍，讓天皇陛下蒙羞。懇請天皇陛下追究板垣征四郎中將的罪責，剝奪其軍銜、爵位，令其迴國謝罪！
大本營接到電報後，一片震動，馬上奏請天皇，請求天皇緊急召見。
裕仁天皇此時36歲，在“二二六”事件中控製了軍隊的絕對領導權。他自幼受乃木希典的教導，對山縣有朋非常讚賞，崇尚武功勳業。加上日軍一連串的勝利刺激了他，使他產生了皇軍天下無敵的錯覺。在他想來，隻要自己每天在皇宮裏研究研究茶道，帝國的大將們就會把一個個勝利奉獻給他，因此，一聽大臣們報告說第五師團主力21旅團、騎兵聯隊、野炮兵聯隊、工兵聯隊、輜重聯隊和察哈爾派遣兵團**混成第一、第二、第十五旅團、華北方麵軍臨時航空兵團集體玉碎，就怒不可遏，“啪”地一聲，一掌拍在禦案上，生生地把手指頭拍斷了兩根。
憤怒歸憤怒，這個時候的裕仁還想在大臣們麵前保持“神”的神秘和尊嚴，因此，他隻是讓宮廷醫官簡單包紮了一下，忍著疼痛，聽幾位大臣繼續報告寺內壽一電報的內容。
聽完後，裕仁天皇淡淡地詢問華北局勢為什麽如此嚴峻？精銳的21旅團剛剛玉碎，以關東軍和華北駐屯軍基幹部隊編組成的察哈爾派遣兵團為什麽會緊跟著集體玉碎？機場防衛部隊是幹什麽的，為什麽讓支那人屢屢偷襲得手？
裕仁越說話音越冷，質問陸軍大臣，寺內壽一大將是如何指揮的？板垣征四郎中將現在何處？為什麽板垣征四郎中將沒有謝罪電報？三浦敏事少將、笠原幸雄少將、酒井鎬次少將、筱原誠一郎少將、本多政材少將都玉碎了，德川好敏中將、儀峨徹二少將也剖腹謝罪了，這麽多的皇軍名將全部以自己的生命證明了對大日本帝國的忠誠，為什麽犯下不可饒恕過錯的板垣征四郎中將還不剖腹謝罪？他的臉皮是不是有點過厚了？寺內壽一大將是皇軍柱石、國之棟梁，竟然聽憑板垣征四郎中將率性而為，是不是與他的帝國伯爵、陸軍大將的身份不符？
裕仁天皇越說越急，尖刻的聲音在大殿裏迴蕩。慌得幾個大臣全部跪到地上，“咚、咚、咚”地直磕頭。
見大臣們磕頭磕得象搗蒜一樣，裕仁吸口氣，穩定了一下心神，冷冰冰地說：“問題不在於我們幹了什麽，而在於全世界對我們所幹的事情有什麽反應。21旅團和察哈爾派遣兵團的集體玉碎，華北方麵軍臨時航空兵團的全軍玉碎，會讓世界各國對皇軍的戰鬥力產生疑慮，這是很不好的事情。”說完，裕仁天皇就要求大臣們迴去檢討原因。
至於大臣們提出的大規模征兵、進而向華北增派兵力、增派航空兵一事，裕仁天皇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因為在他的意識裏，天皇的子民就應該為征服支那捐軀獻身，死一些子民算什麽！關鍵是要迅速征服支那的抵抗勢力，挽迴不利影響。
處理完這些事情，裕仁天皇在內侍的服侍下，迴宮去找良子皇後發泄內心的憤懣去了。
天皇召見後，大本營一邊忙著著手擴軍和調遣兵力，一邊把怒火發泄到倒黴的寺內壽一大將和無能的板垣征四郎中將頭上，發來的電報言辭空前激烈，質問寺內壽一大將有無能力穩定華北戰局，若無此能力，可迴國向天皇謝罪，大本營會另派大將前來華北坐鎮。
關於板垣征四郎，大本營的電報更簡單，隻是轉述了天皇責問板垣的臉皮是不是過厚的話語，然後就責問寺內壽一大將，無能的板垣征四郎中將是不是應該學習一下三浦敏事少將、笠原幸雄少將、酒井鎬次少將、筱原誠一郎少將、本多政材少將、德川好敏中將、儀峨徹二少將的勇氣。
寺內壽一大將接到大本營電報後，急的把軍服的扣子都拉掉了。他知道，自己這次算是倒黴到家了！如果應對不好的話，恐怕大禍就在眼前。馬上嚴令第一軍司令官香月清思中將停止對娘子關的攻擊，收縮部隊，加固防線，嚴防支那軍劉一民部趁勢進攻河北。一邊再次起草電報稿，懇請大本營向華北增兵，支持華北方麵軍收複太原。特別是要增派航空兵團，補充油料、彈藥。
電報剛發出去，板垣征四郎報告攻占臨汾的電報就到了。
寺內壽一大將和岡部直三郎中將對板垣征四郎攻占臨汾的戰功嗤之以鼻，在他們看來，華北方麵軍主要兵力已經用於津浦線和平漢線作戰，各地機場又被炸毀，既不能給二十師團、一0九師團提供兵力支持，又不能提供物資支持，連空中掩護都不能保證。板垣征四郎此舉，無疑是把二十師團、一0九師團往支那部隊的口袋裏送。要是這兩個師團再玉碎了，不說無能的板垣了，就是寺內壽一大將自己也必須剖腹謝罪了。
要是放在21旅團玉碎前，寺內壽一大將自然會對板垣的計劃充滿信心，可現在那麽堅固的太原城被迅速攻破，臨時航空兵團又全部玉碎，寺內壽一真的是不知道支那軍隊還有什麽厲害招數沒有使出來，自然是不能讓板垣再自行其是了，必須讓他馬上死！
寺內壽一大將這次學精了，和參謀長岡部直三郎中將一商量，直接給川岸文三郎中將和山崗重厚中將發報，宣布免去板垣征四郎對二十師團、一0九師團的指揮權，命令川岸文三郎中將指揮二十師團和一0九師團，停止南進計劃，全軍抱成團，形成緊密隊形，立即向邯鄲方向前進，撤迴河北，迴歸第一軍建製。
寺內壽一想想板垣征四郎智謀百出、桀驁不馴，資曆又老，怕川岸文三郎和山崗重厚受他蠱惑，抗令不遵，就再次發報，將**混成第二、第十五旅團和華北方麵軍臨時航空兵團全部玉碎的消息通報給他們，把大本營發來的要無能的板垣剖腹謝罪的電報也轉發給他們，命令二人監督無能的板垣在臨汾就地剖腹，骨灰帶迴。
直到接到川岸文三郎中將和山崗重厚中將堅決執行司令官命令的電報，寺內壽一和岡部直三郎才放下心來，給板垣征四郎發去了解除他指揮權和大本營令他剖腹謝罪的電報。在電報結尾，寺內壽一大將假惺惺地說道：“板垣君忠心耿耿、累立戰功，首發滿洲事變，攻略太原，威名赫赫。無奈21旅團、察哈爾派遣兵團屈死的英靈對板垣君的錯誤不能原諒，隻好請君向天皇謝罪了。人生自古誰無死？板垣君先行一步，也算是為征服支那的偉業做貢獻了。”
發完電報，寺內壽一這才感覺輕鬆了一點，命令邯鄲駐軍準備接應二十師團和一0九師團，命令工兵部隊加快速度，盡快修複北平、石家莊機場，準備迎接國內新派來的航空兵團進駐。
做完這一切，寺內壽一才感覺太累了，需要睡覺了，就交待岡部直三郎留在司令部，保持與川岸文三郎中將的聯係，監督該部執行命令。然後自己就摟著一個剛從京都來的16歲的姑娘，休息去了。
板垣征四郎讓西村利溫大佐給寺內壽一大將發完電報後，抓緊時間吃了點飯，就不顧疲勞，督促二十師團抓緊行動，迅速向運城攻擊前進，捕捉支那政府軍主力，堅決殲滅之。又不停地命令一0九師團盡快展開，搜索支那軍殘部，籌措輜重物資。
板垣征四郎怎麽也想不到，他一心一意效忠的天皇陛下，此時已經完全拋棄了他，要他剖腹謝罪。他更沒有想到，自認為異常高明的計策，竟然會被寺內壽一大將閣下嗤之以鼻。而且，寺內壽一大將鐵定是要他死的，因為他不剖腹自盡，寺內壽一大將自己就得剖腹謝罪了。
門外響起了慌亂的腳步聲，板垣征四郎大怒，一把拉開門，大聲咆哮道：“大戰之際，如此慌亂，成何體統？”
話音剛落，就見西村利溫大佐哭著跑了過來，遞給他一封寺內壽一大將的電報。
看完電報，板垣征四郎麵孔刷白，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連西村利溫大佐“師團長、師團長”的唿聲都沒有聽見。
時間不長，川岸文三郎中將和山崗重厚中將帶著衛兵雙雙走進了板垣指揮部。板垣征四郎這才如夢初醒，馬上就明白這二人必定是奉命前來監督他剖腹謝罪的。
出乎川岸文三郎和山崗重厚的意料，板垣征四郎並沒有歇斯底裏，而是冷冷地說到：“這是寺內壽一大將推卸責任、躲避懲罰的手段。死沒有什麽，但說我是無能的板垣，我死不瞑目！我要給天皇陛下發封電報，報告下我的情況。如果天皇陛下還讓我死，我沒有二話。拜托二位！”
畢竟都是同僚，板垣的本事、戰功那也是有目共睹的，川岸文三郎和山崗重厚此時心裏已起了狐死兔悲的感覺，對板垣提出的要給天皇陛下發電報的事情自然是沒有意見了。
板垣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救命機會了，於是就坐在辦公桌前，將發動滿洲事變時的決斷全部寫了下來，又把自己如何奇兵突襲、攻占太原的經過也寫了出來，甚至把攻占臨汾、運城的重要意義和可行性也全部寫了出來。
電報的最後，板垣用飽含深情的語氣寫到：“臣在征服支那的工作中，殫精竭慮，精心籌劃，不畏艱險，勇於任事，經南征北戰，始有今日滿蒙一體的大業。唯攻占太原後，支那政府軍主力已全部潰敗，不意突然冒出來了個陝西抗日特區教導師，這是一支不同於支那政府軍的部隊，武器精良，訓練有素，其指揮官劉一民更是神鬼莫測，導致我軍大敗。臣本意待拿下運城後，控製晉南，東進可與第一軍主力聯手，西進可以威脅支那大後方，南下可以夾擊河南，一旦我軍援兵大至，即可揮師北上，全殲劉一民教導師，收複山西失地。不意陛下今下令讓臣剖腹謝罪，臣罪固不可免，但忠心耿耿，薄有微勞，‘無能的板垣’一語，請陛下收迴。否則，臣死不瞑目！”
這封電報，足足寫了一個半小時，等的川岸文三郎和山崗重厚心裏都有點焦急了，終於等到板垣寫完，川岸文三郎一把拿過電報稿，讓西村利溫馬上拿去拍發，自己和山崗重厚陪板垣枯坐，等天皇迴電。
就在板垣興衝衝地發完電報沒多久，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此時華北方麵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正在和大本營就如何處置他進行電報交涉。
按日軍的規矩，師團長直屬天皇陛下，方麵軍司令官無權罷免。板垣之所以敢如此違抗寺內壽一的軍令，也就是仗著這條規矩。
寺內壽一大將接到天津機場被炸毀的報告時，已經知道了察哈爾派遣兵團**混成第二旅團和第十五旅團全體玉碎的噩耗。
一夜未睡，竟然等來的是這樣的消息，寺內壽一大將的心情就像這北平的天氣一樣，哇涼哇涼的。
寺內壽一大將的眼前都是一具具皇軍士兵的屍體和一架架支離破碎的飛機，重重疊疊，揮之不去。
參謀長岡部直三郎中將一聲不吭，默默地注視著眼窩深陷、眼睛通紅、滿臉皺紋的司令官，感覺就這一會兒功夫，氣吞萬裏如虎的寺內壽一司令官閣下，一下子就變成了賭輸了全部家當的賭徒，看上去狼狽而猙獰。
岡部直三郎招下手，喊來衛兵，給寺內壽一大將端上了一杯熱茶。
衛兵的動靜驚醒了寺內壽一，他苦笑了一下，喝口茶，詢問有無板垣征四郎的電報。
岡部直三郎道了聲謙，搖搖頭。
寺內壽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聲哼起了《君之代》。
岡部直三郎知道，此時此刻，司令官閣下已是憤怒地要吃人了。這麽大的損失，都是板垣征四郎這個狂妄自大的家夥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判斷不明，哪裏會讓精銳的21旅團和野炮兵聯隊葬送在支那軍隊的埋伏圈中？如果不是他急於複仇、盲目衝動，中了支那部隊誘敵之計，二十師團、一0九師團就不會遠離太原南下，讓支那軍趁機攻占太原。如果不是他不聽司令官命令，擅自改變戰略方向，以重兵集團會攻娘子關的話，**混成第二旅團、**混成第十五旅團就不會孤軍突出，讓支那軍各個擊破。特別是這該死的板垣竟讓太原機場完好無損地落入支那人手裏，導致支那人利用大日本帝國的轟炸機，頻頻偷襲機場，不但讓華北方麵軍的臨時航空兵團全軍覆沒，而且讓剛抽調的關東軍航空兵也遭受重大損失。該死的板垣！
最最不可原諒的是，身負重責的板垣征四郎中將自從前天開始，竟然進入無線電靜默狀態，率領兩個師團的大軍不知去向，坐視**混成第二旅團、**混成第十五旅團全軍玉碎。
見寺內壽一萎靡不振，已經被愁雲壓垮，岡部直三郎中將就趨前一步，輕聲說道：“司令官，這都是板垣征四郎這個狂妄的家夥惹的禍。我們應該馬上報告大本營，請求將板垣征四郎押送迴國，讓他向天皇謝罪！”
其實，寺內壽一大將現在根本就不願提板垣征四郎的名字了，一晚上罵巴嘎罵得早就累了，甚至連板垣征四郎祖宗八代的女性都問候遍了。在他眼裏，板垣已經是個死人了。要不是他沒有槍斃板垣的權力，恐怕他會親自率憲兵去把板垣槍斃的！
不過，岡部直三郎的話提醒了寺內壽一大將，這麽大的損失，謝罪是必須的，有人負責也是必須的！包括第五師團主力21旅團在內，整整四個旅團，短短幾天之內相繼全部玉碎，自從日軍現代陸軍建立以來，什麽時候有過這麽大的敗績啊？要是自己不主動謝罪的話，說不定大本營那幫家夥會把無能的板垣犯下的罪責全部加到自己頭上的！
對，就是無能的板垣，就是無能的板垣讓幾萬皇軍勇士灰飛煙滅的！
這個調子一定下，寺內壽一大將的心思就活潑了，和岡部直三郎中將兩個開始斟酌給大本營的謝罪電報。
岡部直三郎能當華北方麵軍的參謀長，自然是胸有韜略的。寺內壽一三言兩語把思路一說，岡部直三郎略加補充，一篇華麗的謝罪電報大綱就出來了。
岡部直三郎中將不願麻煩參謀們，親自捉刀，將板垣征四郎中將率第五師團參戰後不服從命令、肆意妄為的種種狂妄之舉寫的淋漓盡致，特別是板垣征四郎中將擅自改變戰略方向，導致第五師團主力和察哈爾派遣兵團全軍玉碎，繼而又使太原機場完整落入支那軍隊手裏，讓支那軍用皇軍轟炸機偷襲石家莊、保定、北平、天津飛機場，致使方麵軍臨時航空兵團全體玉碎、前來支援的關東軍航空部隊遭受重大損失。結論是無能的板垣拖累了華北方麵軍，讓天皇陛下蒙羞。懇請天皇陛下追究板垣征四郎中將的罪責，剝奪其軍銜、爵位，令其迴國謝罪！
大本營接到電報後，一片震動，馬上奏請天皇，請求天皇緊急召見。
裕仁天皇此時36歲，在“二二六”事件中控製了軍隊的絕對領導權。他自幼受乃木希典的教導，對山縣有朋非常讚賞，崇尚武功勳業。加上日軍一連串的勝利刺激了他，使他產生了皇軍天下無敵的錯覺。在他想來，隻要自己每天在皇宮裏研究研究茶道，帝國的大將們就會把一個個勝利奉獻給他，因此，一聽大臣們報告說第五師團主力21旅團、騎兵聯隊、野炮兵聯隊、工兵聯隊、輜重聯隊和察哈爾派遣兵團**混成第一、第二、第十五旅團、華北方麵軍臨時航空兵團集體玉碎，就怒不可遏，“啪”地一聲，一掌拍在禦案上，生生地把手指頭拍斷了兩根。
憤怒歸憤怒，這個時候的裕仁還想在大臣們麵前保持“神”的神秘和尊嚴，因此，他隻是讓宮廷醫官簡單包紮了一下，忍著疼痛，聽幾位大臣繼續報告寺內壽一電報的內容。
聽完後，裕仁天皇淡淡地詢問華北局勢為什麽如此嚴峻？精銳的21旅團剛剛玉碎，以關東軍和華北駐屯軍基幹部隊編組成的察哈爾派遣兵團為什麽會緊跟著集體玉碎？機場防衛部隊是幹什麽的，為什麽讓支那人屢屢偷襲得手？
裕仁越說話音越冷，質問陸軍大臣，寺內壽一大將是如何指揮的？板垣征四郎中將現在何處？為什麽板垣征四郎中將沒有謝罪電報？三浦敏事少將、笠原幸雄少將、酒井鎬次少將、筱原誠一郎少將、本多政材少將都玉碎了，德川好敏中將、儀峨徹二少將也剖腹謝罪了，這麽多的皇軍名將全部以自己的生命證明了對大日本帝國的忠誠，為什麽犯下不可饒恕過錯的板垣征四郎中將還不剖腹謝罪？他的臉皮是不是有點過厚了？寺內壽一大將是皇軍柱石、國之棟梁，竟然聽憑板垣征四郎中將率性而為，是不是與他的帝國伯爵、陸軍大將的身份不符？
裕仁天皇越說越急，尖刻的聲音在大殿裏迴蕩。慌得幾個大臣全部跪到地上，“咚、咚、咚”地直磕頭。
見大臣們磕頭磕得象搗蒜一樣，裕仁吸口氣，穩定了一下心神，冷冰冰地說：“問題不在於我們幹了什麽，而在於全世界對我們所幹的事情有什麽反應。21旅團和察哈爾派遣兵團的集體玉碎，華北方麵軍臨時航空兵團的全軍玉碎，會讓世界各國對皇軍的戰鬥力產生疑慮，這是很不好的事情。”說完，裕仁天皇就要求大臣們迴去檢討原因。
至於大臣們提出的大規模征兵、進而向華北增派兵力、增派航空兵一事，裕仁天皇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因為在他的意識裏，天皇的子民就應該為征服支那捐軀獻身，死一些子民算什麽！關鍵是要迅速征服支那的抵抗勢力，挽迴不利影響。
處理完這些事情，裕仁天皇在內侍的服侍下，迴宮去找良子皇後發泄內心的憤懣去了。
天皇召見後，大本營一邊忙著著手擴軍和調遣兵力，一邊把怒火發泄到倒黴的寺內壽一大將和無能的板垣征四郎中將頭上，發來的電報言辭空前激烈，質問寺內壽一大將有無能力穩定華北戰局，若無此能力，可迴國向天皇謝罪，大本營會另派大將前來華北坐鎮。
關於板垣征四郎，大本營的電報更簡單，隻是轉述了天皇責問板垣的臉皮是不是過厚的話語，然後就責問寺內壽一大將，無能的板垣征四郎中將是不是應該學習一下三浦敏事少將、笠原幸雄少將、酒井鎬次少將、筱原誠一郎少將、本多政材少將、德川好敏中將、儀峨徹二少將的勇氣。
寺內壽一大將接到大本營電報後，急的把軍服的扣子都拉掉了。他知道，自己這次算是倒黴到家了！如果應對不好的話，恐怕大禍就在眼前。馬上嚴令第一軍司令官香月清思中將停止對娘子關的攻擊，收縮部隊，加固防線，嚴防支那軍劉一民部趁勢進攻河北。一邊再次起草電報稿，懇請大本營向華北增兵，支持華北方麵軍收複太原。特別是要增派航空兵團，補充油料、彈藥。
電報剛發出去，板垣征四郎報告攻占臨汾的電報就到了。
寺內壽一大將和岡部直三郎中將對板垣征四郎攻占臨汾的戰功嗤之以鼻，在他們看來，華北方麵軍主要兵力已經用於津浦線和平漢線作戰，各地機場又被炸毀，既不能給二十師團、一0九師團提供兵力支持，又不能提供物資支持，連空中掩護都不能保證。板垣征四郎此舉，無疑是把二十師團、一0九師團往支那部隊的口袋裏送。要是這兩個師團再玉碎了，不說無能的板垣了，就是寺內壽一大將自己也必須剖腹謝罪了。
要是放在21旅團玉碎前，寺內壽一大將自然會對板垣的計劃充滿信心，可現在那麽堅固的太原城被迅速攻破，臨時航空兵團又全部玉碎，寺內壽一真的是不知道支那軍隊還有什麽厲害招數沒有使出來，自然是不能讓板垣再自行其是了，必須讓他馬上死！
寺內壽一大將這次學精了，和參謀長岡部直三郎中將一商量，直接給川岸文三郎中將和山崗重厚中將發報，宣布免去板垣征四郎對二十師團、一0九師團的指揮權，命令川岸文三郎中將指揮二十師團和一0九師團，停止南進計劃，全軍抱成團，形成緊密隊形，立即向邯鄲方向前進，撤迴河北，迴歸第一軍建製。
寺內壽一想想板垣征四郎智謀百出、桀驁不馴，資曆又老，怕川岸文三郎和山崗重厚受他蠱惑，抗令不遵，就再次發報，將**混成第二、第十五旅團和華北方麵軍臨時航空兵團全部玉碎的消息通報給他們，把大本營發來的要無能的板垣剖腹謝罪的電報也轉發給他們，命令二人監督無能的板垣在臨汾就地剖腹，骨灰帶迴。
直到接到川岸文三郎中將和山崗重厚中將堅決執行司令官命令的電報，寺內壽一和岡部直三郎才放下心來，給板垣征四郎發去了解除他指揮權和大本營令他剖腹謝罪的電報。在電報結尾，寺內壽一大將假惺惺地說道：“板垣君忠心耿耿、累立戰功，首發滿洲事變，攻略太原，威名赫赫。無奈21旅團、察哈爾派遣兵團屈死的英靈對板垣君的錯誤不能原諒，隻好請君向天皇謝罪了。人生自古誰無死？板垣君先行一步，也算是為征服支那的偉業做貢獻了。”
發完電報，寺內壽一這才感覺輕鬆了一點，命令邯鄲駐軍準備接應二十師團和一0九師團，命令工兵部隊加快速度，盡快修複北平、石家莊機場，準備迎接國內新派來的航空兵團進駐。
做完這一切，寺內壽一才感覺太累了，需要睡覺了，就交待岡部直三郎留在司令部，保持與川岸文三郎中將的聯係，監督該部執行命令。然後自己就摟著一個剛從京都來的16歲的姑娘，休息去了。
板垣征四郎讓西村利溫大佐給寺內壽一大將發完電報後，抓緊時間吃了點飯，就不顧疲勞，督促二十師團抓緊行動，迅速向運城攻擊前進，捕捉支那政府軍主力，堅決殲滅之。又不停地命令一0九師團盡快展開，搜索支那軍殘部，籌措輜重物資。
板垣征四郎怎麽也想不到，他一心一意效忠的天皇陛下，此時已經完全拋棄了他，要他剖腹謝罪。他更沒有想到，自認為異常高明的計策，竟然會被寺內壽一大將閣下嗤之以鼻。而且，寺內壽一大將鐵定是要他死的，因為他不剖腹自盡，寺內壽一大將自己就得剖腹謝罪了。
門外響起了慌亂的腳步聲，板垣征四郎大怒，一把拉開門，大聲咆哮道：“大戰之際，如此慌亂，成何體統？”
話音剛落，就見西村利溫大佐哭著跑了過來，遞給他一封寺內壽一大將的電報。
看完電報，板垣征四郎麵孔刷白，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連西村利溫大佐“師團長、師團長”的唿聲都沒有聽見。
時間不長，川岸文三郎中將和山崗重厚中將帶著衛兵雙雙走進了板垣指揮部。板垣征四郎這才如夢初醒，馬上就明白這二人必定是奉命前來監督他剖腹謝罪的。
出乎川岸文三郎和山崗重厚的意料，板垣征四郎並沒有歇斯底裏，而是冷冷地說到：“這是寺內壽一大將推卸責任、躲避懲罰的手段。死沒有什麽，但說我是無能的板垣，我死不瞑目！我要給天皇陛下發封電報，報告下我的情況。如果天皇陛下還讓我死，我沒有二話。拜托二位！”
畢竟都是同僚，板垣的本事、戰功那也是有目共睹的，川岸文三郎和山崗重厚此時心裏已起了狐死兔悲的感覺，對板垣提出的要給天皇陛下發電報的事情自然是沒有意見了。
板垣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救命機會了，於是就坐在辦公桌前，將發動滿洲事變時的決斷全部寫了下來，又把自己如何奇兵突襲、攻占太原的經過也寫了出來，甚至把攻占臨汾、運城的重要意義和可行性也全部寫了出來。
電報的最後，板垣用飽含深情的語氣寫到：“臣在征服支那的工作中，殫精竭慮，精心籌劃，不畏艱險，勇於任事，經南征北戰，始有今日滿蒙一體的大業。唯攻占太原後，支那政府軍主力已全部潰敗，不意突然冒出來了個陝西抗日特區教導師，這是一支不同於支那政府軍的部隊，武器精良，訓練有素，其指揮官劉一民更是神鬼莫測，導致我軍大敗。臣本意待拿下運城後，控製晉南，東進可與第一軍主力聯手，西進可以威脅支那大後方，南下可以夾擊河南，一旦我軍援兵大至，即可揮師北上，全殲劉一民教導師，收複山西失地。不意陛下今下令讓臣剖腹謝罪，臣罪固不可免，但忠心耿耿，薄有微勞，‘無能的板垣’一語，請陛下收迴。否則，臣死不瞑目！”
這封電報，足足寫了一個半小時，等的川岸文三郎和山崗重厚心裏都有點焦急了，終於等到板垣寫完，川岸文三郎一把拿過電報稿，讓西村利溫馬上拿去拍發，自己和山崗重厚陪板垣枯坐，等天皇迴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