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華休本隻是一時感歎,神醫明樂真是個妙人,卻不想在夜錦狸在含情穀養病的三天才真正見識到這神醫的“妙處”。


    苒華休甚至都有些懷疑明樂的鼻子是狗鼻子,耳朵是狗耳朵——因為他實在太靈了,隻要是苒華休他們一拿出吃的東西來,過不了一會兒,明樂便會跑過來,先是有意無意的搭訕,然後說幾句什麽“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真巧,我肚子也有點餓了”之類的話,然後成功的蹭吃蹭喝。


    對於明樂這種厚臉皮的蹭吃行為苒華休他們幾個人從不說什麽。


    直到三天後,夜錦狸毒完全解了,雖然內傷還沒完全好,卻已經活蹦亂跳的。


    他們一如既往的吃著從梅府帶來的幹糧,夜錦狸鼓著腮幫子嚼著有些發硬的點心,因為他自幼錦衣玉食的緣故,覺得好難吃,難以下咽,又不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吐出來,故而兩眼上翻,差點沒把自己噎死。


    “咳咳。”夜錦狸咳嗽個不停,借機把嘴裏的吐了出來——他實在是吃不下去了!夜錦狸甚至有些委屈,哪怕讓他喝些白粥也好啊,他可是個病人!


    其實不是苒華休他們不煮熱飯吃,隻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神醫連鍋爐火灶都沒有,更別提糧食果蔬了。幸好他們是從梅府備了幹糧來,不然都得被餓死。


    就在他咳嗽的這會兒,明樂又一臉微笑的過來了,劉藥師見他來不用多說,就給了他一塊點心,明樂正樂滋滋坐下的捧起點心來,打算張口美滋滋的吃。


    那邊嬌氣的夜錦狸終於忍不住道:“神醫啊,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明樂溫和的笑笑。


    “呃……我想知道你這裏連灶台都沒有,你平時吃什麽的呀?這荒山野嶺又沒有別的人家,不然還可以說去別人家蹭飯。”


    夜錦狸奇怪的問道,其實不止他覺得奇怪,大家都很好奇神醫這種人到底吃什麽長大的——一個人住在深山野嶺,又沒有鍋灶,又不備糧食,那他吃什麽呢?


    “呃……這個。”明樂撓撓頭,有些尷尬的說,“我吃的東西都是附近山上的。春天的時候,山上的荊棘會抽嫩芽,你別看它有刺,把它的外皮剝掉,它的嫩芯又脆又甜,還有另外一種刺藤,它的葉子又香又嫩,就注意不要吃帶刺的地方就好了;夏天和秋天的時候山上有很多野果,雖然看起來醜陋,吃起來卻是鮮嫩可口,不過夏天鳥兒多,那些暴殄天物的畜生,經常有事沒事就啄一口野果,啄破了又不吃,它這一糟蹋,馬上被啄開的果子會引來很多螞蟻,那黑漆漆密密麻麻的,看著都滲人的慌,還是秋天更好,秋天鳥兒差不多都往更南的地方飛了;就是冬天沒那麽好,冬天山上幾乎沒什麽吃的,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這邊山上雪地裏時不時可以掏出一些堅果來,實在不行便去掏鬆鼠窩,那些小家夥們攢堅果的能力挺強的……”


    神醫明樂講的繪聲繪色,眾人卻都聽的一頭黑線,苒華休默默的咬了一口點心,暗道長見識了,突然想起三天前見明樂時,明樂手裏提的那個小籃子。


    苒華休就忍不住腦補明樂提著那個小籃子撅起屁股掏鬆鼠窩的樣子。


    夜錦狸聽後瞪目結舌,咂舌道:“你你簡直是禽獸啊!人家鬆鼠,那麽小小一隻,好不容易藏的冬天的口糧,結果你還給它掏走?”


    “呃……”明樂咬了口點心,沉思道,“好像是有點罪惡。”


    “豈止罪惡?要是鬆鼠會說話的話,它都要問候全家祖宗。”夜錦狸口無遮攔。


    苒華休見狀用手肘捅了捅夜錦狸,雖然她也覺得鬆鼠要是會說話,肯定要罵神醫家的祖宗十八代,不過,直接講出來,未免有些尷尬。


    但明樂卻不介意,他撓頭笑了笑:“好像我那樣做是有點缺德,不過我也不想的,我也餓嘛。”


    夜錦狸:……


    “你完全可以弄個灶台,買點糧食自己來煮的啊。”夜錦狸提議。


    “可我不會啊。”明樂聳肩。


    “你把米和水隨便放進鍋裏,隨便攪兩下,底下燒著火不就好了嘛。”夜錦狸覺得明樂真是個生活白癡。


    “可我不會點火啊。”明樂繼續無奈道。


    “呃……這個,”


    夜錦狸看了看苒華休,呃,點火這件事,確實,有點難!他,其實,也不太會……


    夜錦狸一下子卡巴了不知說什麽。


    苒華休看了看明樂那張無辜的臉,突然覺得其實明樂與夜錦狸性格挺相似的,都有點二、有點白癡、有點奇葩,隻不過神醫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像個世外高人。


    苒華休笑了,她看了看活蹦亂跳的夜錦狸,又看了看一臉認真聽指教的明樂道:“神醫,我們吃完這餐飯便打算啟程迴去了。”


    “這麽快?”明樂一驚,為了彌補他驚訝,他又眼疾手快的拿起了一塊點心啃了一口,“不多留一會兒嗎?”


    “不了,家中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苒華休答道。


    “是嘛,那太可惜了。”一塊點心很快被明樂吃完,明樂嘬了嘬手,心中有些遺憾苒華休等人就要走了,她們走後他又得吃鬆果了,好惆悵~


    “你們要去金陵城嗎?”


    明樂突然想起來苒華休給自己的那一千兩銀票——明樂雖然在蹭吃上厚臉皮,但原則性還是很強的,他說了五百兩就是五百兩,絕不多拿。而且以前他給人治病是從不收錢的,這次已經是破例了。


    “嗯,我們路過。”苒華休點頭。


    “那你們載我一程如何?我也要去金陵城,我還得還你五百兩你還記得麽?”


    “不用了,那五百兩……”


    苒華休話還沒說,就被明樂打斷了。


    “不成,那五百兩一定得還。”


    旁邊的夜錦狸一頭霧水道:“什麽五百兩?”


    “就是神醫救葉公子的條件,他向主子要了五百兩銀子治病,結果主子沒有五百兩銀票,於是便給了神醫一千兩,主子都再三說了不用找神醫非得還。”劉藥師悄悄在他耳邊說。


    “什麽?”夜錦狸聞言一臉糾結,站起身走到明樂麵前,“啊喂,你有沒有搞錯,五百兩……”


    明樂一臉尷尬,正以為夜錦狸要說“五百兩你怎麽不去搶”之類的話。


    夜錦狸那廝果然不出苒華休的預料,叉著腰語出驚人道:“五百兩……你到底眼光行不行啊?小爺的命就值五百兩?”


    “啊?”明樂一時沒轉過彎。


    “再說,你麵前的這位,可是鄢陵有名的富婆,你竟然隻要五百兩,虧了虧了。”夜錦狸連連搖頭。


    苒華休一個眼神對著夜錦狸掃過去道:“你若是覺得你的命不值五百兩,五千兩五萬兩或者五十萬兩我都給可以神醫,不過這是給你治病用的,自然得你自己出,我也不用利息,隻要你還本金的起就好,如何?”


    “啊?”夜錦狸遲疑,“那這五百兩也要還你嗎?”


    “可以不還,”苒華休笑了笑,“不過不知你知不知道江湖上的規矩,但凡欠錢不還的老賴,一律按賠手賠腳來算,不過我覺得剁人手腳沒什麽意義,我該拿迴來的還是沒拿迴來,所以,你若是還不起,你得去我的酒店當夥計,拿你的工錢抵。”


    想到剁人手腳那種不寒而栗的場麵,夜錦狸連連搖頭:“算了算了,還是五百兩吧,不然多了我要當一輩子夥計。”


    夜錦狸自幼富貴慣了,對五百兩有多難掙沒什麽概念,隻怕再多了要當一輩子夥計,卻不知道五百兩其實也差不多夠他當一輩子夥計了。五百兩在苒華休看來隻是九牛一毛,但絕對不算少,要知道二十兩便足夠莊戶人家用用一年了。


    見夜錦狸認慫的樣子,明樂忍不住哈哈大笑,夜錦狸挑眉像看傻子一樣嫌棄的看著明樂。


    苒華休也覺得好笑——夜錦狸這個人嫌狗憎的家夥居然還嫌棄別人?


    一行人填飽肚子就準備出發往金陵城去了,苒華休這邊有兩匹馬,她一匹劉藥師一匹,還有兩輛馬車。


    夜錦狸挑起簾子看了看騎在馬車上英姿颯爽的苒華休,又看了看坐在馬車的自己,覺得有些別扭——在他心裏他可是個爺們啊,坐馬車感覺娘娘的,他也想騎馬,而且,他有點不想和神醫這個大傻子坐一起啊……


    “你想騎馬?你身體還沒恢複,騎不得馬隻能與我這種不會騎馬的人一起坐馬車了。”明樂卻開心的很,他摸了摸馬車,興奮道,“原來有錢人的世界這麽舒服,我尚未坐過這麽好的馬車,又大又寬敞,而且是有兩頭馬拉著,穩穩當當一點也不覺得晃。”


    “苒……然而梅灼,不是說你是神醫麽,按理來說醫術高明也可以日進鬥金啊。”


    夜錦狸差點又說漏了嘴,這三天養病期間,苒華休特意叮囑過他不要叫她苒華休,要叫她梅灼,還有每隔三天,她便會讓劉藥師給他易容的事情。


    “呃,我自幼和師傅住在含情穀裏,師傅教導我行醫便是行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人命關天,錢財都是外物。”明樂一本正經道。


    “聽說你以前治病都不收錢,藥錢都自己掏的那種?”夜錦狸問。


    “是的,這次是破例。”明樂道。


    “過分了啊,為什麽治我就破例?”夜錦狸的好奇心又起來了。


    明樂老臉一紅:


    “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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