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啊。


    朱淺雲大口地喘息著,腰部的甲胄早已被撕裂,一道可怖的血痕貫穿了前後。她冷冷地凝視著麵前逐步逼近的狼騎兵,與僅剩的十幾個甲士圍繞著馬車,沒有半分退縮。


    不會死的。


    不遠處的鐵蒺藜王冷冷地看著這些甲士,還有站在他們之中的朱淺雲,臉上那道可怖的傷疤還在流血。他沒有想到,這塊骨頭比他預想中的要難啃很多。他也沒有想到,這個名為朱淺雲的女子,會如此堅定。


    狼騎兵在這種環境中,不僅僅是有著無與倫比的壓製力,更是會讓人心生恐懼。作為魈獸魂的奴隸,瓦剌人的戰鬥從來都不是靠著強壯的肉體或魈獸賜福,而是靠著他們那野獸般的習性摧毀敵人的心理,讓對方恐懼。


    然而朱淺雲的堅定和沉穩,卻讓沙魔傑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慌亂。


    他突然想起十幾年前,那麵漢旗下手持夜斬刀的男人,那雙連魈獸都為之恐懼的眼眸。而當那個持刀的少女抬起眼眸,死死地盯住自己時,沙魔傑又一次地感到了那種熟悉的恐懼感。


    像···太像了。


    一樣的狠厲,一樣的冷漠。沒有半分的遲疑或猶豫,仿佛純粹的殺戮之人一般,沒有任何的慈悲或柔和。


    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鐵蒺藜王的心中泛起了一陣決意。


    不能放她走,必須趁著她沒有成長起來之前殺死她。


    放任她,會讓她變成第二個漢王。


    瓦剌絕對無法承受有著第二個漢王的大明。


    手骨微漲,手中緊攥的狼牙槌似乎都被捏了變形一樣。沙魔傑那雙渾沌的眼眸裏滿是殺意,他已經放棄了活捉朱淺雲,以此來做更多事情的計劃。因為他發現,如果放任這個少女成長,以後的瓦剌注定會再次受到大明的沉痛打擊。


    必須殺了她。


    不想被殺。


    和唐莞並肩而立,一旁的貞德沉默不語,手中巨劍上的散發著濃烈的血炁。感受著背後幾人的唿吸聲,朱淺雲的腦海從未如此清明。她凝視著不遠處的鐵蒺藜王,腦海中的思緒開始沸騰。


    可以贏。


    鐵蒺藜王六境,他的魈獸魂能讓他短時間內成為七境。


    我五境,但是···


    有莞兒在。


    “莞兒。”


    朱淺雲突然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隨後用著平淡的聲音對身後的唐莞說道:“幫我。”


    “好。”


    唐莞沒有半分猶豫,手搭在了朱淺雲的肩膀上。


    “放箭!”


    鐵蒺藜王沒有任何的遲疑,伴隨著一聲怒喝,他直接欺身上前,手中巨槌用力下砸,而那魈獸魂也附著在他的軀體之中,給他無窮無盡的力量。


    轟!!!


    貞德冷靜地舉起巨劍,擋住了鐵蒺藜王。隨後她用力一踹,一腳便將一旁偷襲的狼騎兵攔腰踹碎。但這一個動作卻被鐵蒺藜王很快反應過來,右拳猛地擊打在貞德的心口,將其轟飛。


    叮。


    金屬交錯的聲音格外刺耳,鐵蒺藜王看著近在咫尺的朱淺雲,卻寸步也不敢前行。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女,雙手開始不斷顫抖。


    龍。


    是龍。


    唐莞身後的玉璽虛影鐫刻著無窮無盡的龍虎氣,而她的體內則是充盈的靈炁。她搭在朱淺雲肩膀上的手掌,也在不斷提供著澎湃的力量。


    “我還以為你很強。”


    黑龍似的雙眸有著蛇一樣的豎瞳,但那豎瞳中卻又帶著無窮無盡的惡儺火光。漆黑的鱗片上勾勒出金色的優雅紋路,聖潔而邪異。少女身上仿佛披著燦金色的長袍,卻又被玄色鎖鏈牢牢禁錮,露出龍骨和龍心。


    手中的夜斬刀已經被龍鱗吞沒,仿佛斷裂的巨尾一樣緩緩擺動。朱淺雲微微歪著腦袋,一雙金色的豎瞳充滿了壓迫與冷漠。她緩緩放下手臂,擋住的巨槌也不自覺地落地,而那原本遊刃有餘的鐵蒺藜王沙魔傑,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是龍。


    魈獸,山林野怪,萬鬼之主。蒙元將其供奉為神靈,以人祭之法飼養魈獸,意圖永遠掌控中原。


    太祖朱元璋不忍蒙元暴虐,尋五爪金龍,破蒙元魈獸,再建大明。


    朱元璋,誅殺蒙元之璋。


    龍,吞沒魈獸之龍。


    “魈獸。”


    朱淺雲的聲音沙啞而混沌,仿佛盤踞於巫山之中的黑龍奪聲一般,給人一種縹緲卻又沉重的感覺。她微抬眼眸,伸出手,龍鱗覆蓋的玄爪緊緊地握住了那狼牙槌的柄部,緩緩挪動。


    “不怕龍嗎?”


    狼牙槌應聲而碎,夜斬刀斬斷了沙魔傑胸口的夜色。血光閃過雲霧之中,沙魔傑龐大的身軀頓時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了樹木之上。


    “你怎麽可能會是龍?!”


    沙魔傑掙紮著站起身,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朱淺雲,嘶吼道:“你怎麽會是龍?!你明明不是老皇帝的兒子,你隻是漢王之女,你怎麽···”


    突然,沙魔傑似乎想到了什麽一樣,瞳孔緊縮,眼中浮現出了驚愕。很快,他突然發出了一陣癲狂的笑聲。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著,沙魔傑仿佛想到了什麽一樣,痛快地笑著。他用力地捶著胸口,歇斯底裏地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好啊!好啊!”


    他伸出手,指著如盤踞之龍般的朱淺雲,大笑道:“亂吧!都給我亂吧!大明終於要完了!你父親太聰明了!太聰明了!老皇帝,你這江山真該亂啊!”


    “你到底在說什麽?!”


    朱淺雲沉聲道:“你為什麽會進入大明?”


    “你應該問你爹啊。”


    粗獷的臉上浮現出猙獰的笑意,沙魔傑擰著腦袋,神色怪異地獰笑道:“問問他,為什麽我會來。問問他,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


    “還有,別忘了問問他,為什麽渭河會決堤!”


    突然的一聲怒吼,沙魔傑用力舉起右手,一道血光直衝雲霄。


    頓時,朱淺雲欺身向前,想要阻止沙魔傑。然而狼騎兵絲毫不畏死亡,直接衝向了朱淺雲,前仆後繼地阻擋著對方。


    完了,遲了一步。


    心中頓時一沉,朱淺雲明白沙魔傑這是在傳遞信號。如果真像是對方說的那樣渭河決堤,毫無防範的太營和下遊的村落將全部被淹沒。


    “魈獸的奴隸!讓你的狼舞起來吧!”


    沙魔傑癲狂地大笑著,仿佛馬上就要見到了那決堤的渭河一般。


    草地被風吹過,發出尷尬的摩挲聲。


    預想中的狼嚎沒有出現。


    瘋狂的藤蔓也沒有撕裂河岸,渭河也沒有決堤。


    隻有沙魔傑,像是落榜美術生一樣高舉右手,尷尬地站在原地。


    而就在此時,一旁的密林之中,一個赤裸上身,塗抹著詭異血光的人緩緩走了出來。沙魔傑看到對方後頓時一驚,怒吼道:


    “魈獸的奴隸!你在做什麽?!你不應該去操控你的惡狼,讓河岸決堤嗎?”


    “可能是想要罷工吧。”


    諸葛清半倚在樹梢上,她看著轟然倒塌的魈獸奴隸,還有不遠處表情驚愕的沙魔傑,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


    “周公子說,奴隸製度反封建但不可取,建議你還是給人家發工錢好一點。”


    拂塵一揮,魈獸奴隸的軀體煙消雲散。而朱淺雲等人也頓時鬆了一口氣,原本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歡樂遍布在人群之中。


    道長,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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