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玨?”


    當眾人聽到這個名字時,各自的臉上浮現出各自異樣的神情。


    周離皺起眉,迴憶起那個在靈鷲山上的活太監。唐莞則伸了伸脖子,嬌俏的麵容上浮現出些許迷茫,疑惑為什麽東廠的人要報錦衣衛的名,並且開始思考太監喝下性轉泉會有什麽效果。


    千戶?


    千戶也在迴憶,隻不過···


    “侯玨···”


    低著頭,千戶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似乎有什麽記憶正在破土而出一樣。


    他感覺自己聽過這個名字,而且這個名字對自己也十分重要,好像有什麽人將這個侯玨托付給了自己一樣。千戶皺起眉,努力地在記憶中檢索侯玨這個關鍵字。


    很快,千戶的眼前隱約出現了一個屋子,那似乎是一間暖香的閣樓,孱弱的婦人看著自己,說出了侯玨的名字。當時的自己心頭發悶,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充斥全身,幾欲流淚。


    難道說?!


    千戶猛地抬起頭,那雙虎瞳之中浮現出一抹驚愕與了然。


    這侯玨難道是我失散的兒子?!


    怪不得自己在想到那個美婦人時心頭發悶,渾身無力,還有些許擔憂與恐懼。如果是自己曾因為國效命,讓自己唯一的血肉流落失散,自己那種怪異的心情就全說得通了。


    我失散多年的血肉啊···


    閉上眼,千戶幽幽長歎一聲,在他的印象裏,他很少迴到自己的家中,一般都是在一些山洞裏孤獨地生活,或是在錦衣衛的據點裏沒日沒夜的翻閱文件,這何嚐不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呢?


    想到這裏,千戶就感覺兩眼一亮,原本有些堵塞的心頓時敞亮了起來。他看了看一旁的李寬,開口道:


    “李大人,這侯玨似乎是我舊識,若是可以的話,請讓我和他見一麵吧。”


    舊識?


    李寬愣了一下,作為一個縣官,他是知道錦衣衛很多黑話的。有些時候,錦衣衛的“舊識”可能是一些逃犯或奸賊逆黨,“見一麵”就是要設下個套把對方抓住。


    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李寬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他湊到千戶身邊,小聲問道:“不知大人口中的舊識,是哪種舊識?”


    “這···”


    千戶臉上浮現出糾結的神色,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去說,畢竟讓自己骨肉流離失所這種事說出去也不光彩,但他又不能想欺騙他人。短暫的思索後,他看向李寬,小心說道:


    “這個舊識,是我不可言說之舊,若是見上一麵,或許能知道些東西。”


    行,逃犯,我明白了。


    李寬頓時明悟,除了擺爛外,察言觀色也是李寬在職場上生存的手段之一。他立刻對千戶行了一禮,隨後退到一旁,和守城的士卒交代了幾句。


    看著滿臉父愛光芒的壯漢,和另外滿眼都是陰狠毒辣的縣官,唐莞轉過頭,麵無表情地對周離說道:


    “這倆個人絕對產生了一個很無聊的誤會。”


    “你懂個瘠薄。”


    不知何時蹲在柱子後的周離兩手揣在袖子裏,左臉寫著義正言辭,右臉寫著看好戲。義正言辭看好戲的周離看著麵前的二人,樂嗬嗬地說道:


    “多有意思啊。”


    唐莞沉默了,片刻後,她學著周離,兩手揣進袖子裏,蹲在周離身邊,小小的一團雪白十分惹眼。她微微抬起頭,看著那表情豐富的千戶和心懷好胎的縣官,了然地點了點頭。


    “確實。”


    “確實。”


    城北的集市處,在和當地的朝中用品供貨人聊了聊後,郭淩蘊點了點頭,感慨道:“這李大人還真是···無為而治啊。”


    “那可不。”


    商販樂嗬嗬地將一大遝布告紙遞給了郭淩蘊,收了三兩銀子,隨後感慨道:


    “這李大人在任六年,我們愣是沒見過他發過什麽布告。如果朝廷那邊要減稅或增稅,李大人就直接把朝廷發的文紙往城牆上一貼。有人喊冤他就找當地大理寺,有人見到珍奇異獸就找太學府,有人想見他,他就原地一杵,反正啊。”


    擺擺手,話語中帶著些許慶幸,商販感慨道:“啥也不是。”


    郭淩蘊愣了一下,雖然這商販在談及李寬時說此人啥也不是,但語氣卻很是親切。見此,郭淩蘊帶著疑惑開口問道:


    “老哥,我聽你這麽一說,這李寬就是個無所作為,沒有主見之徒。為何我竟感覺你們好像很是推崇此人呢?”


    “嗨,小兄弟,你是錦衣衛,是這個,你想的肯定比我們這幫土老帽遠的多。”


    豎了個大拇指,商販嘿嘿一樂,開口道:


    “可對我們這幫老百姓來說,一個縣官不貪不腐,什麽事都讓專業的人來做,從不指手畫腳。整天樂嗬嗬的,沒有架子,也不欺壓百姓,就這種縣官,我們北梁能碰上一個那是千百年來修得的福分,其他地方羨慕都來不及呢。”


    聞言,郭淩蘊頓時有些恍惚,但隨即又感到有些可笑。對於這幫百姓而言,一個縣官的最高標準,竟然是不貪不腐,不欺壓百姓。隻要做到這兩點,哪怕這個知縣平日裏什麽也不做,也會得到百姓愛戴。


    這世道啊···


    郭淩蘊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他提起那些布告,和商販打了個招唿後便轉身準備離去。而就在此時,他突然聽到城門處傳來一陣喧嘩。


    “幹什麽?你們幹什麽?別脫我褲子!伱們犯法了知不知道?!我之前可是錦衣衛!!!”


    嗯?


    在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後,郭淩蘊怔了一下,他拎起布袋便走到城門口。透過城門旁的暗窗,郭淩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小子怎麽在這?


    看著被守城士卒一個膝蓋壓住脖子,摁在地上不停掙紮的侯玨,郭淩蘊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絲遲疑。


    “我告訴你們,我可是前任錦衣衛,四品靈炁師,我用屁股都能唿吸!你們識相就趕緊放開我,你信不信我放的屁就有你唿吸的成分?!”


    不行。


    扶額長歎,郭淩蘊一時間不知道為什麽錦衣衛有這麽多光屁股拉磨的奇才,為了防止侯玨進一步把錦衣衛的臉丟光,郭淩蘊直接右手握住一旁凸起的石頭,飛身一躍,從城牆上落下,站在侯玨麵前。


    “此人乃我舊識,放開他吧。”


    話畢,郭淩蘊生怕這倆士卒誤會自己的說法,補充道:“是真舊識。”


    而此時被摁在地上的侯玨聽到了郭淩蘊的話,他努力地抬了抬頭,隱約瞥了一眼郭淩蘊的相貌。頓時,侯玨嘿嘿一樂,一邊掙紮著一邊嘴賤道:


    “不是哥們你也太慘了吧,你長的像郭淩蘊,聲音像郭淩蘊,背的弓也像郭淩蘊,連名字都···”


    “草,郭淩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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