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鍾後。


    “沒關係的。”


    看著前方逐漸勾勒出的小鎮輪廓,原本一臉生無可戀的唐莞臉上慢慢浮現出笑容,最後,她看向沉默不語的周離,嘴角快咧到耳後根了,“判斷錯誤也是人生不得不經曆的一環,周離,沒關係的,我不會嘲笑你的。”


    周離站定在寫著“棕木鎮”的路牌前,叉著腰,陷入了沉思。一旁的唐莞從周離的魔爪中逃脫後便背著雙手,踮著腳小跳著去看遠方的小鎮。片刻後,周離抬起頭,有些凝重地說道:


    “不對勁。”


    “唉。”


    唐莞聞言頓時歎息一聲,伸出手,搭在周離肩膀上,搖著頭說道:“周離,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你不能因為一時的失誤惱羞成怒而做出更多的誤判。聽我的,咱們冷靜下來,前···”


    搭住唐莞放在自己肩上的小手,緊握,周離的眼神頓時犀利起來,伴隨著一個優美的弧線劃過半空,唐莞直接被周離一個漂亮的過肩摔摔到路牌旁。周離蹲在她的身邊,看著掙紮著站起身,準備和自己同歸於盡的唐莞,開口說道:


    “看看這路牌下麵的泥土。”


    唐莞和周離一向都是誰有理誰囂張,在周離說完這句話後,唐莞便感覺自己好像要沒有理了。她低下頭,仔細地打量著路牌下的泥土,片刻後,她皺起眉,開口道:


    “新泥舊泥摻一起了。”


    “嗯。”


    周離點點頭,站起身,望向遠方的小鎮,眯著眼仔細打量著輪廓,隨後開口說道:


    “最近沒下雨,看腳印這附近也沒有畜生經過,而這路牌下的泥土卻又新舊參半,而且多是新土在上舊土在下,應該是被人挪動過。”


    作為唐門中人,唐莞也察覺到了這地方的不對勁。她皺起眉,身體微躬,下意識地警戒了起來。


    “有人要埋伏我們?”


    麵對唐莞的疑問,周離也沒有第一時間迴答。他摩挲著下頜,思索著,似乎在觀察著什麽一樣。片刻後,他搖了搖頭,開口道:


    “沒道理,如果真要埋伏我們,這人沒必要動這路牌,徒增破綻。”


    “所以···”


    唐莞看向周離,開口道:“我們去看看?”


    聞言,周離慈眉善目地拍了拍唐莞肩膀,開口道:“你知道嗎,你這種人放在恐怖片裏就是團滅發動機。”


    “唉?”


    唐莞愣住了,隨後不解道:“為撒子?”


    “這種把有問題寫在臉上的路還走個屁啊。”


    “嗷。”


    唐莞看著周離那恨鐵不成鋼的目光,頓時恍然大悟道:“那咱換條路?”


    “廢話。”


    周離沒好氣地一揮手,隨後二人直接轉過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條道路。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當周離兩個人離開了這條通向村鎮的道路後,異變發生了。


    “不應該啊。”


    周離二人走後不久,路牌下傳來了泥土摩擦的聲音。伴隨著一個有些光滑圓潤的腦門的出現,渾身鱗片身形佝僂的“人”從泥土中鑽出,蹲在路牌旁,撓著下巴自言自語道:“為什麽不走了呢?”


    他抬著頭,歪著腦袋打量著路牌,細小的眼睛裏滿是不解。就在他準備伸手去摘下路牌的一瞬間,一股淩厲的破風聲從他身後響起。


    咚!


    伴隨著一聲悶響,滿身鱗片的人頓時一個踉蹌,眼中閃過驚懼之色。本能的,這人直接雙手插進土壤裏,準備施展土遁之術。然而就在這時,他的麵前突然閃過一麵白霧。


    我艸!石灰!


    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喊叫,這鱗片人立刻用手捂住雙眼,馬上要施展出的土遁頓時憋了迴去。胸中的恐懼提醒他,如果自己再不做些什麽,自己就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因此,哪怕視野受阻,這人也做出了最後的掙紮。


    身上的鱗片全部束起,鋒銳的邊緣閃過一道又一道的寒光。男人捂著臉,身上那束起如刀片的利片瞬間迸發,轉瞬之間,刀片凝聚的寒光血雨將他周圍籠罩,撕裂著能撕裂的一切生物。


    片刻後,男人無力地癱倒在地上。他大口地喘息著,黑暗逐漸彌散在他的眼前。慢慢的,男人失去了意識,像一條被從下穿透的鹹魚一樣癱倒在地。


    “捏嗎,還會劍刃風暴。”


    不一會,周離從一旁走出,拍了拍手上殘留的石灰,心有餘悸地說道:“得虧我留了一手扔的是石灰包。”


    蹲在一旁的唐莞探出小腦袋,很顯然,方才一個大飛腳將這怪人踹到周離麵前的人就是她,而此時她受到了些許驚嚇,一張小臉颯白。若不是剛才周離條件反射的拉她一把,現在的她就成了生切魚片。


    “所以,這東西到底是個啥子?”


    看著麵前光溜溜癱倒在地麵上的“男人”,唐莞做了兩個深唿吸,走到對方身旁,踢了一腳後對周離問道:“妖獸?”


    “看樣子···不是。”


    周離伸出手,從對方的身上拔下為數不多的鱗片,細細打量後說道:“沒有妖氣。”


    話畢,周離又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隨手在這怪人身上劃出一道血口,手指輕輕拈了一滴血珠,在短暫的感知後開口道:“也沒有他人的血炁,應該是一個精怪。但是···他體內應該有妖獸設下的禁製。”


    聽到妖這個字後,唐莞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大明萬物皆有靈,人可以通靈練炁,而動物和植物,則可以通過“妖嗜”和“精萃”兩種不同的方式進行修煉,最後化為人形,甚至得道成仙。


    所謂妖嗜,就是動物或植物通過捕殺生靈,吞噬生靈中的血炁來彌補自身不足,最後以炁化人。


    這種方式是極為血腥且殘忍的,即使不造殺戮隻吞噬血炁,也會染上暴戾之氣,最後化為“妖獸”。因此,妖獸往往嗜血殘忍,以殺戮為樂,靈智並不完整。


    而精萃,則是另一種的“修煉”方式。所謂精萃,就是動物或植物精煉體內的先天之炁,最後感知萬物自然中的“靈”,通過以體內之炁萃取自然之靈來開啟靈智。通過這種方式修煉的,一般被稱為“精怪”。


    精怪不似妖獸那般嗜血殘忍,但他們卻有了人心與靈智,因此很容易受到世俗誘惑,最後成為人類手中的棋子。而之前那隻給嫖仙榨幹的蛇精,就是精怪的一種。


    現在,出現在周離和唐莞麵前的,就是這樣一隻精怪。


    被妖獸掌控的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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