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能用什麽辦法從他手中得到靈霞真解的全部內容。”


    沉默許久,青衿心中幽幽一歎,悵然若失。


    “青衿師叔,蘇奕怎麽說?”


    不遠處,周知離走來,身邊還跟著張舵等四位扈從。


    “他心中肯定不樂意唄。”


    青衿紅潤的唇微抿,如刀鋒似的明眸也變得平靜如湖。


    她背後有強大到能影響整個大周局勢的師門。


    也有諸多對她關照有加的師長。


    自信就是不借助蘇奕的幫忙,也能在武道上闖出一番天地!


    “等我們此次行動結束,就找機會去找這蘇奕,無論如何,我也要幫師叔再爭取一次。”


    周知離認真說道。


    “他看似年少,實則極其傲慢,我這次沒答應他的條件,怕是早已讓他心生芥蒂,你去求他,注定無功而返,反倒會讓他看輕了你。”


    青衿伸展了一下纖柔曼妙的腰肢,儀態慵懶道,“不過話說迴來,我們都欠他一個人情,若他在雲河郡城遇到麻煩,我們倒是可以施以援手。”


    說著,已朝前行去。


    ……


    “蘇先生,昨天我收到了我家大人的飛鴿傳書,他叮囑我再次向您致謝。”


    張毅韌親自來為蘇奕送行,聲音爽朗道,“並且我家大人說,用不了多久,他也會前來雲河郡城,說是要從青河劍府中招錄一批年輕人加入青甲軍,到時或許會趁此機會,親自和您見一麵。”


    不等蘇奕開口,黃乾峻已吃驚道:“武靈侯陳征大人要來雲河郡城招人?”


    張毅韌點頭,“正是,我青甲軍每隔一年便要招錄一批新鮮血液,以補充軍伍力量。”


    黃乾峻不禁露出憧憬之色,道:“我小時候最大的心願,就是征戰沙場之上,笑談渴飲妖獸血,以後若有機會,定要去試試。”


    張毅韌哈哈大笑,道:“這才是我大周的大好男兒!若非離別在即,我非請你小子痛飲一場不可。”


    黃乾峻咧嘴笑起來。


    袁珞兮則把一對美眸看向蘇奕,低聲道:“蘇先生,你進城之後,要居住在何地?”


    蘇奕想了想,說道:“楊柳巷深處。”


    “那是什麽地方?”


    袁珞兮疑惑地問詢程勿勇。


    程勿勇有些拿捏不準道,“我隱約記得,那裏似乎……是貧民匯聚的一條巷子,緊挨著城南邊角地帶。”


    貧民匯聚之地?


    袁珞兮呆了一下。


    但她很識趣地沒有再問下去,隻在心中默默記住了這個地名。


    正交談時,大滄江畔的碼頭上遠遠地傳來一道沉凝如鐵的聲音:


    “珞兮,程長老,我們在這裏!”


    就見行人稠密的碼頭上,有著一列極為醒目的隊伍,上百人規模的護衛皆披堅執銳,牽馬肅立。


    在隊伍前方,立著一名氣質淑靜雍容的美麗夫人。


    她墨發盤髻,鵝頸修長,纖腰挺直,渾身散發著歲月雕琢後的風韻。


    剛才出聲的,則是美麗夫人身邊的一名青年。


    此青年身影昂藏,肩寬腰窄,一襲戰袍,氣息神勇剽悍,立在那直似鶴立雞群。


    “我娘和二哥怎麽來了?”


    袁珞兮驚詫。


    “兒行千裏母擔憂,夫人應當是太想念小姐


    了。讓我意外的是,二少爺竟也來了,他不是一直在赤鱗軍中曆練嗎?”


    程勿勇低聲開口,當看到那神勇剽悍的青年,他都有些意外。


    那美麗夫人,正是袁珞兮的母親冷喻秋,當今袁氏之主的正室。


    而旁邊的,則是袁珞兮的二哥袁珞宇!


    在雲河郡城,袁珞宇就是一個武道怪胎,有著同輩人難以企及的天生神力。


    自十三歲時,他便靠一雙拳頭,稱雄袁氏年輕一代,展露出極為耀眼的鋒芒。


    而十五歲時,袁珞宇便被送往雲光侯申九嵩麾下的赤鱗軍中曆練,一身戰績彪炳煊赫,以十七歲的年齡,成為赤鱗軍中最年輕的萬夫長。


    雲光侯都讚許他為“赤鱗虎賁,王侯之才”!


    “勇叔,別忘了你答應我的那件事。”


    袁珞兮聲音低微,飛快說道。


    程勿勇眼神登時帶上一抹異色。


    昨晚時,袁珞兮就曾說,不希望讓宗族親友知道蘇奕的事情,讓程勿勇守口如瓶。


    原因是,袁珞兮擔心宗族得知蘇奕的本事後,會去試探和打擾蘇奕,這樣的話,極可能會發生不可預測的事情。


    並且,她也有一份私心,不希望她和蘇奕之間的關係,因為宗族的摻合而變了味道。


    程勿勇如今也已了解了一些蘇奕的性格,知道這位神通廣大的蘇先生,看似平淡如水,實則骨子裏極傲。


    若被袁家的力量試探,極可能會招惹來自他的反感和排斥。


    故而,程勿勇思慮許久,便答應下此事。


    可他清楚,這終究隻能隱瞞一時。


    隻要袁家願意,無論是發生在廣陵城的事情,還是發生在樓船上的事情,全都能點滴不漏的打探出來。


    “張統領,我們先行一步。”


    這時候,注意到袁珞兮的家人早已在等候,蘇奕朝張毅韌拱了拱手,決定離開。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蘇先生保重!”


    張毅韌揮手,笑容爽朗。


    蘇奕點了點頭,便轉身朝船下行去。


    袁珞兮他們緊隨其後。


    直至來到碼頭上,那身影昂藏,神勇剽悍的袁珞宇沒好氣道:“丫頭,沒看到我和娘在等你嗎,還這般磨嘰,換做以前,我非揍你一頓不可。”


    話雖這般說,眼神深處卻盡是寵溺般的笑意。


    “誰讓你等了?”


    袁珞兮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還帶了這麽多扈從,不覺得太招搖?”


    說著,就轉過身,雙臂一把抱住母親冷喻秋,眉開眼笑道:“娘,您竟親自來接我,一定是太想我了對不對?”


    冷喻秋眼眶微紅,嘴上卻冷聲訓斥:“才多大年齡,就偷偷跑出雲河郡城,你若發生什麽三長兩短,我可該怎麽給你父親交代?”


    袁珞兮吐了吐丁香小舌,滿不在乎道:“我不是毫發無損的迴來了嘛,您啊就別擔心了。”


    冷喻秋目光一瞥,看向蘇奕和黃乾峻,道:“程長老,這兩位公子是?”


    剛才在碼頭上時,她就察覺到袁珞兮和蘇奕交談甚多。


    再加上蘇奕模樣年少清俊,氣質淡然出塵,頗為不俗,這讓她這位當母親的哪能不注意?


    程勿勇肅然道:“迴稟夫人,這位是蘇公子,這位是黃公子,我和小姐此次前往廣陵城鬼母嶺,多虧


    有他們兩位幫忙,才化解了不少危險。”


    頓了頓,程勿勇道:“這次他們兩位是來雲河郡城遊曆,恰好和我們一道同行。”


    原來是廣陵城那小地方來的。


    冷喻秋眼神變得淡然許多,儀態矜持,輕聲道:“程長老,你可感謝過兩位公子?”


    程勿勇肅然道:“夫人放心,兩位公子的大恩大德,我自不敢忘卻。”


    袁珞宇目光一直在打量蘇奕和黃乾峻,此刻忽地沉聲開口道:


    “兩位朋友幫了珞兮,那便是我們袁家的貴客,以後在雲河郡城若遇到棘手事情,盡可以報出我們袁家的名號,相信還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言辭盡顯睥睨自信。


    可這番話,卻讓程勿勇和袁珞兮都很心虛,眼神歉然地看向蘇奕、黃乾峻,似乎在說,兩位千萬莫介意。


    蘇奕微微一笑,渾不在意。


    黃乾峻早被袁家來接袁珞兮的陣容驚到,也沒有在意到這些小細節。


    “時間不早,你父親還在家等著你,我們迴去吧。”


    冷喻秋挽起袁珞兮的胳膊,柔聲道。


    袁珞宇翻身上馬,唇中大喝:“起駕!”


    等候附近的上百名護衛皆行動起來,那等陣容和氣派,讓得碼頭附近不知多少人驚歎。


    至於蘇奕和黃乾峻,就像是被遺忘了般。


    目送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穿過碼頭,直至走進遠處的城門中消失不見,黃乾峻這才後知後覺般,皺眉道:


    “蘇哥,袁姑娘和程前輩為何剛才顯得那般冷淡,似乎還故意不願介紹咱們的身份?”


    蘇奕淡然道:“若讓袁家知道我是袁珞兮的救命恩人,你猜袁家會如何作想?”


    “當然是奉為座上賓!”


    黃乾峻毫不猶豫,旋即他訕訕道,“似乎也不對,越是大人物,心思就越多,他們定然不會一下子就相信。”


    “所以,袁珞兮這麽做,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她肯定是擔心若說出我的一些事情,袁家的人會忍不住試探我,這樣的話,免不了就會發生衝突。”


    說到這,蘇奕指著不遠處的岸邊,道:“你看,那遠處的一個打漁老翁,其實就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道宗師。”


    黃乾峻下意識看過去,就見一個披著鬥笠的老翁赤腳站在岸邊,正彎腰洗涮一張破舊的漁網,枯瘦黝黑的老臉上皺紋遍布。


    “這不像啊!”


    黃乾峻皺眉道。


    蘇奕沒有再多說。


    黃乾峻卻似猛地反應過來似的,喟歎道:“蘇哥說的不錯,這樣的話說出去,連我都不信,更何況是袁家那些大人物了。”


    蘇奕隨口道,“記住一句話,人生於世,無論是世俗中,還是修行界,眼界、力量、地位的不同,就注定會引發偏見和衝突,古來至今,概莫如是。”


    黃乾峻肅然見禮,道:“蘇哥之教誨,我必銘刻於心,此生不忘!”


    蘇奕卻哂笑起來,“知易行難,道理懂得再多有什麽用?隻要足夠強大,根本無須在意這些。”


    說罷,他負手於背,朝前行去。


    黃乾峻連忙跟了上去。


    可他沒有注意到,那位頭戴鬥笠,正在洗涮漁網的老翁,此刻那皺紋交錯的黝黑臉龐上卻浮現一抹驚容。


    剛才那青衫少年,似看破了自己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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