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什麽。


    羅曼坐在圖書館裏翻書,他在想什麽。


    他這個時間應該在補覺才是,看書?


    羅曼把書合上,難得的心平氣和。


    現在是,日頭九點過五分,他已經曠了兩節課,他差不多要迴課室了。


    他用腳蹬住桌子,把自己的椅子蹬開,他他媽的在想什麽?


    羅曼走下圖書館的旋轉樓梯,不應該是他在想什麽,是霍南斯丁讓他想了什麽。


    走在迴0棟的路上,已經有人下了早課,他們為什麽總是這麽閑,是因為0班格外的忙碌嗎。


    羅曼趕走腦袋裏神奇的問題看了一下天空,秋天的天空,讓人心情愉快,一波碧藍。


    自從丁香扳指的消失,羅曼算是諸事不順,尤其是那天霍南斯丁很嚴肅拐彎抹角的問他——你春心萌動了嗎?


    羅曼就陷入了一種自我深思的階段。


    有,沒有,或者不知道。


    一邊思考,羅曼一邊低頭搓著自己的手指。


    就像晚秋手指頭會掉皮一樣,這些都是自然規律。


    結婚生子算是人生的必經之路,想想看弗利翁再想想看羅貝爾克,再想想沙蒂法,羅曼不難預見自己的未來。


    要不然娶一個瘋婆子,如米拉一般劍走偏鋒,糟蹋了丈夫也成就了悲情的自己。


    似乎弗利翁活的還是很暢快的,因為他是冷戰的常勝者,他的妻子因為受不了她像個跳梁小醜一般,醜態百出。


    要不然像羅貝爾克一般等到自己付出了一段沒有迴報的感情後,聽從家族的利益調配娶一個幾乎可以當自己女兒的新娘,渾渾噩噩一生。


    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的,付出了一段感情後,收獲另一端穩固的婚姻,羅貝爾克一生算是豐滿。


    羅曼想到這裏兀自抬了一下眉頭,至於他的姐姐,他也是略有耳聞。


    沙蒂法的未婚夫是她的真命天子,男方是沙蒂法學生時代的導師,算是她的夢中情人。


    緣分中的緣分是,她的白馬王子恰好也對沙蒂法有感情,這是羅曼覺得最拍手叫絕的,像是這種雙向愛情在英格爾世家裏麵太罕見了。


    罕見的像什麽,像是特蕾沙說話被人噎住了一樣,絕無僅有。


    羅曼走帶0字頭教學棟停下,他不是有意拿特蕾沙打比方,這隻是剛好適合。


    特蕾沙的嘴巴厲害的很,領教過的人都知道。


    他扯遠了……


    所以看了一下自己的兄長姐姐,羅曼把目光收迴來,他呢?


    有個笑話形容兩性的差異。


    男人覺得自己是最好的,女人覺得別人是最好的。


    所以羅曼可以快速的找到自己的優點,霍南斯丁會因為自己的不完美而難過。


    羅曼一邊慢悠悠的走著樓梯一邊扶著下巴思考。


    同樣一個問題,弗利翁直言他已經放棄了為羅曼物色配偶,就讓他自生自滅吧,而羅曼此時此刻正在認真的思索這個問題。


    有權有勢的世家直係後代,中規中矩的布達長相,健康高大的體格,自身的天賦還有……有性格。


    如果這些話由特蕾沙來敘述,會這樣說。


    “有能力的公子哥,長得不賴脾氣一絕。”


    按照家族一貫的門當戶對選擇,羅曼開始迴憶各大世家,當他仔細想的時候,他發現他很可能要孤獨終老。


    如果羅貝爾克娶了一個剛好成年的女孩,那是不是意味著,剩下的世家女孩都是……不適齡的。


    如果說羅曼從星島學成歸來了,也就是幾年後,總該有女孩長大了吧。


    那話可不是這樣說的,羅曼停在樓梯上。


    他還有很多哥哥呢,他是最小的孩子,這一路順下來什麽時候輪到他?


    這樣思考一下,羅曼發現可能英格爾派係和他同齡的男孩大多都要像羅貝爾克一樣,到了當父親的年齡才娶一個是自己年齡一半的妻子。


    聽起來真是嚇人。


    也不知道羅曼對弗利翁的想法是否知情。


    想到羅貝爾克的狀況,羅曼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


    弗利翁幾乎放棄對羅曼未來婚事的思考,他認定了羅曼是跟姻緣沒有緣分的人。


    羅曼和自己的同性都相處得如此“不慍不火”,他會被婚姻裏的異性逼瘋的。


    也有可能他把對方逼瘋了,弗利翁太清楚自己的弟弟了,用一句苛刻的話說羅曼的毛孔在想什麽他都知道。


    他真的很為羅曼未來不可能存在的妻子擔憂,想一下都覺得堪憂,羅曼這種人除了親人真的有人忍受得了嗎?


    弗利翁衷心期望羅曼可以在他的晚年平平穩穩的生活,那就足夠了。


    他的弟妹這麽多,也沒有必須全部離開家族的道理。


    弗利翁對外界這麽說,內心也是這樣決定的。


    可能自由的生活對羅曼來說會更好,羅曼不能被套住,他生來灑脫自由。


    ……


    羅曼走到半路,下課的鈴聲響了,他現在上去剛好。


    他站在快到可是的樓梯轉角,霍南斯丁問了他三個問題,他知道自己正麵迴答了兩個。


    第三個問題,為什麽他喜歡和特蕾沙說話,因為他們說話很隨意。


    他說出來自己都不信何況霍南斯丁?


    從霍南斯丁鼓起勇氣問他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


    霍南斯丁是真的觀察了他很久才敢鼓起勇氣過來噓寒問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奇怪是羅曼本人的過失。


    霍南斯丁像是怕踩到他的尾巴一般,小心翼翼的和他說話,媞婭露露就是隻瘋狗,他不可能學著她那樣汪汪汪迴敬她。


    塔特,隔壁家的貓,對你有禮但是不熟,滿口官腔。


    酒館裏的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性別原因,說話有點隱隱的欠揍,但是他目前又找不到對肖的說辭。


    肖,男版特蕾沙,換了一個性別,欠揍的語氣給羅曼的感覺就是含沙射影。


    那個曾經和特蕾沙結伴的女人,他連她叫什麽都不知道,隻知道她很警惕,雖然不知道她在警惕什麽。


    很好,羅曼意識裏隻有這麽幾個人,這個星島這麽大,他也就認識裏麵的幾個而已,無上光榮。


    羅曼走進教室,媞婭露露神色不善,因為她一屁股坐著他的位置。


    羅曼和她對視了一下,徑自走到了霍南斯丁座位的隔壁。


    他想看看自己和特蕾沙同桌,還有和霍南斯丁同桌究竟有何不同。


    羅曼一坐上媞婭露露的位置,他首先做的就是把課桌蹬開,他才沒媞婭露露這麽瘦小,霍南斯丁看著羅曼在他隔壁翹起腿。


    特蕾沙轉過頭對媞婭露露吐吐舌頭表示驚訝,她也沒想到羅曼會這樣做。


    常理來說,羅曼會冷著臉對媞婭露露說“滾”


    “搞什麽,我的書還在那裏……”


    就在媞婭露露準備衝迴去的時候,老師進來了。


    媞婭露露被羅曼的舉動狠狠的打了一個巴掌,尤其看到羅曼拿出了她的那本書,她的臉色色彩紛呈。


    “你拿他的書吧,喏。”


    特蕾沙伸了隻手在羅曼的抽屜裏翻了翻,把羅曼的書拿出來。


    “你書裏沒有什麽秘密吧?”


    羅曼的書和他這個人一樣,濃墨重彩,媞婭露露把書翻起來看了一下。


    “沒有,希望他家裏的長輩教過他不要亂畫別人的……書!”


    明明老師都沒上課,羅曼翻開書,拿起筆很自覺的在媞婭露露的書上畫了幾筆,這一幕在媞婭露露眼裏,她七竅生煙。


    羅曼就像是坐在自己的桌子上一樣,捧著媞婭露露的書用媞婭露露的筆畫她的東西。


    “他這個……”


    特蕾沙看到了,她猜羅曼在報複媞婭露露,用媞婭露露最痛恨的方法無聲的報複她。


    “來,我們也來畫一下他的書,不要和他計較,至少你書上的筆記有找落了。”


    特蕾沙把羅曼的書拿過來,確認了一下是“熱力成像學派”的課本,特蕾沙用鵝毛筆沾了沾墨水在羅曼的首頁畫了一隻鴨子。


    老師在講台開始上課,媞婭露露看著羅曼的書首變成了特蕾沙的塗鴉本。


    “想想看這麽桀驁不馴的人書裏麵畫滿了小鳥就瞬間很解氣。”


    特蕾沙特意拿著書扇了扇,讓墨跡變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羅曼的書上麵數之起飛的小鳥,媞婭露露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迫於老師的課她隻能拿起羅曼的書聽課。


    ……


    弗利翁迴到家,在大廳裏看到了米拉在把頭仰得很高在那副畫像。


    弗利翁生母的畫像,羅曼看過無數次問過他的兄弟姐姐無數次的那副畫像的來曆。


    溫柔恬靜的畫中人,已經逝去多年,無論米拉在什麽時候以什麽心境來看這幅畫,她總是會感受到畫裏麵女人的平和。


    她以前經常在感慨,到底是怎麽樣的母親才能孕育出弗利翁那種長著鉛芯的男人。


    就是這種母親……竟然孕育出了那種男人……


    布達家族尤其是弗利翁的家宅,很安靜沒有什麽人進出,大部分房間的布置都很簡潔除了弗利翁的書房。


    弗利翁徑自的走去了自己的房間,他要想方設法和自己的妻子相處,如今的境地他必須這樣做,所以他折了迴來。


    曾經他們油是油,水是水,相互幹擾隻會自尋煩惱。


    “米拉,來我的書房。”


    其實弗利翁想當做看不見她,就徑自走向自己的書房——他的避難所。


    但是他的理智掐住了他的想法,他可以清楚的知道什麽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


    “我們來好好說說話。”


    弗利翁想說,聊聊,但是他們是夫妻,不是從屬關係。


    雖然他不知道米拉寫信有沒有頓筆的習慣,但他知道她是個感性的人,感性的人往往不會按照常理。


    就比如,今天,米拉拒絕了他。


    “不了,我想看畫。”


    米拉迴複她,在聽到弗利翁下令傳送她的時候,她知道這個男人沒有改變。


    她有一瞬間動搖了了,重重的晃動了。


    她慢慢的往後退,坐在靠椅上,遠處看這幅畫裏的女人笑得依然溫柔。


    她拒絕了,這個他第一次提出的邀請。


    米拉聽說,布達家族族長的原配不是英格爾世家的女性,她是一個磨坊主的女兒,她是無魔力體質。


    但是他們相愛了,生下了這麽多的孩子,孩子無一遺傳生母體質,真是可歌可泣的愛情。


    這種忽略配偶資質的愛情,在英格爾世家中少中又少。


    她看著這幅畫,畫裏的女人總是笑得溫柔,這給米拉一種窩心的感覺。


    “介意我陪你坐一會兒嗎。”


    弗利翁走迴來,他可不是一個隻會端著架子的人,他一路走來可不是光靠文取武取的,他還會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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