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蠟封好的,白文蘿接過後,遲疑了一下,就當著影一的麵打開。裏麵的內容寫得很簡單,掃了兩眼就看完了。原來古雅這邊遠帆書院的創辦,拚音的教學,書籍譯本的印製,還有四海書店的開張,以及中原戲曲的進行等等這些零碎的事,大景那邊的金鑾殿內都已收到了風聲。


    上官錦沒在信中說聖上對這些事的看法如何,隻是交代她要注意休息,讓她別過於費心在這些事上,眼下照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等等,詞句中總透著幾分擔憂和不舍。最後,信末還附了一小詩,白文蘿一瞅,頓時就抿嘴一笑,心裏卻是一冷。


    看完後,不動聲色地將信折好,然後抬眼看了看還候在一旁的影一,輕輕道了一句:“沒別的事了,你出去吧。”


    影一頷,遂轉身消聲退了出去。白文蘿垂下眼,纖長的睫毛遮住了她漸漸變冷的目光,微微晃動的燭火將她麵上的表情映得模糊不清。過了一會,她站起身,走進裏屋,將那封信重新拿出,又看了一眼上官錦寫在信末的那幾行直白的情詩。


    小別難聚


    吾心悠悠


    夢裏影隨


    繾綣依依


    很纏綿的十六個字,她卻看得手心陣陣冷!怔了好一會,白文蘿撫摸著自己的肚子,長籲了口氣,然後將那封信移到燭火邊。火舌點燃,她冷眼看著那封信一點一點變成灰燼,然後手一鬆,那些灰燼就落到腳下的痰盂裏。痰盂內的火苗慢慢熄滅後,她才走到衣櫃那,拿了件外衣披上,身上的寒意被驅散後,她麵上亦跟著恢複了淡然。


    沉香端著蓮子羹走進來的時候,白文蘿正好從裏屋出來。


    “蓮子羹有點涼了,我剛剛便起火加熱了一下,二奶奶等久了吧。”沉香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裏的托盤擱在桌上。


    白文蘿笑了笑,見沉香就盛了一碗蓮子羹,便搖了搖頭道:“你怎麽也不給自己盛一碗,就我一人吃,怪沒胃口的。(..tw好看的小說)”


    “那我再去盛一碗過來,陪二奶奶一塊兒吃。”沉香一聽白文蘿沒胃口,趕忙就順著她道了一句,說完就馬上轉身出去了。白文蘿看沉香的背影,無聲地笑了笑,性子剛烈的人一般都是直心眼,認死理,即便已經不是丫鬟身份了,卻也照樣守著舊禮。若是木香,準是將那一盅蓮子羹都端過來,勺碗也是一起備上兩套。


    沉香陪著白文蘿吃完蓮子羹沒多久,木香就迴來了。白文蘿因為心裏擱著事,加上時候不早了,身上倦怠,麵上便有些懨懨的,也懶得說話,木香不敢多嘴,同沉香一塊服侍白文蘿躺下後,就小心退了出去。


    “今晚謝謝姐姐了,快迴去休息吧。”兩人出去後,木香就笑著道了一句。沉香卻是上下瞟了她幾瞟,完後就問道:“你今天出去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


    木香臉上一熱,幸而這會是晚上,沉香看不出來,她略帶尷尬地一笑:“沉香姐姐就是愛多想,我就是偷懶了一晚而已,二奶奶也準了。好姐姐,知道你今晚累著了,我以後準會報答你的。”


    “不過陪了二奶奶一會罷了,什麽累著了,少跟我說這等話。你既然不想說我也懶得問了,不過二奶奶你得好好伺候著,眼下都快六個月了,身子會越來越不便的。我瞧著屋裏那兩個小丫頭,都是一團的孩子氣,你平日裏多教著點,別老那麽好說話,讓她們鑽著空子偷懶。”


    “這我還不知道的,姐姐就放心吧。”


    沉香點了點頭,正要走,隻是似一下子想到了什麽,忽然又頓住了,然後瞅著木香問了一句:“對了,今晚福運樓那,那位趙公子有去嗎?”


    木香一時哽住,沉香隨即就抬起並沒有在她腦門上點了點,笑罵了一句:“小蹄子,我就說嘛,好好的,二奶奶會讓你出去瘋!”


    “姐姐別笑話我,我。.tw[]。。。。。”木香有些急了,沉香一瞅,便明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事成前我不會亂說的。今兒也晚了,你也準備歇息去吧,這事以後再問你。不過既然二奶奶都讚同,我估摸著這好事也是不遠了!”她說完,掩嘴一笑,隨後就轉身離開了。留下木香一個人站在那兒,自個糾結了一番,一時笑一時歎地,直到覺得身上涼了才迴身進了屋。


    白文蘿要床上躺下後並未睡著,閉上眼睛沒多會又睜開了,腦子裏一直就想著上官錦在信中給她傳遞的消息。然後又細細迴想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有沒有做過什麽不妥之事,思索許久,不由不暗歎了口氣,對於金鑾殿上的那個人,她心裏次真真切切地生出幾分寒意!如上官錦曾經說過的,那支無形的手,一直以來,就藏在他們身邊!


    忽然,肚子那動了一下,白文蘿一愣,遂抬手摸上去,可肚子裏的寶貝兒卻靜下去了,她便彎起食指,往那輕輕敲了敲,裏麵的胎兒像知道似的,迴應般的就又踢了一腳,且比剛剛還要有力!白文蘿頓時就笑了,心裏滿是驚奇,剛剛聚起來的陰霾瞬時消散,然後開始用手指在自己的肚子上這敲敲,那劃劃地做起遊戲來。。。。。。


    秋分後的二日,在白文蘿的示意下,隔壁的子,或許這邊做什麽好吃的了,也會讓木香送一些過去,這一來二去的,趙武跟木香自就熟絡了起來。雖兩人之間還隔著什麽,但木香也不著急,因為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又有心之人。而刀子,原本就是個既細心又有耐心的人,不然最開始,上官錦也不會把她安排到白文蘿身邊。


    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白文蘿的肚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她終於在那枝頭的最後一片葉子落下前,將三本書給譯完了。這本書,她不僅是逐字逐句地翻譯完,且為了方便古雅的人接受,她還在一些地方做了自己的理解和批注。隻不過做這些批注的時候,她卻是不著痕跡地給大景歌功頌德,討好之意,藏於字裏行間,既有引導之用,又注意著不扭曲了文章裏的原意。故而這一次,著實是費了她不少力氣。但一想到金鑾殿上的那個人,想到藏在身邊的那隻手,她便覺得自己是不得不費這番心思。


    然自譯完這本書後,曲元就不再讓她進書房了,且因外頭的天氣也漸漸冷了起來,於是就隻建議她每日吃了飯後,就在屋裏走走站站,再早晚時,照他教的法子動動手腳,伸展伸展身子便可。白文蘿也覺得自己前段時間為了那本書,還有一些瑣碎的事費了不少心神,自然是不敢違逆曲元的話。


    眼見離產期就隻剩一個月了,上官錦卻還不見影,也未見有書信過來。


    離產期不到一個月了,天上飄起了雪花,屋內燃起了炭火。白文蘿晚上開始睡不著覺,肚子太大,連翻個身都有些擔心吊膽的,有時躺得僵直,半夜醒來,就那麽呆呆地盯著床帳,一邊想著遠方的人,一邊數著胎動等著天亮。


    離產期就剩半個月了,白文蘿開始做噩夢,時常會夢見血淋淋的孩子,她不知道這到底是胎夢,還是不好的預示,或者是她的孩子會有什麽問題,脈象什麽的,都很正常。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為白文蘿的生產做準備,木香天天在心裏算日子,產前產後要用的吃的,早早就都準備好了。曲元因清楚白文蘿生產的時候,他是不能進去看著的,於是就讓沉香跟他學一些基礎方麵的東西,以便到時能用得上。


    趙武也是往這邊走動得多了,隻不過因白文蘿眼下身子不方便見客,所以他多是過來找木香了解情況,看看有什麽自己能幫忙的。


    離產期隻剩下十天左右了,白文蘿終於收到上官錦的信,他寄信的時候已經要往這邊過來,所以白文蘿收到信的時候,一算日子,他正好就是前後這幾天會到。她雖已準備好了自己一個人麵對,但知道他能過來,心裏還是踏實了不少。於是收到信的那天晚上,她難得睡了個好覺。早上起來後,先做了胸部推動按摩,又小心伸展了一下手腳,然後才吃了早飯。


    服侍白文蘿漱了口,木香遂一邊收拾碗筷,一邊笑著說道:“昨兒趙公子聽說二奶奶喜歡吃的那種酸梅後,便說他今兒一早就出去排隊買,想是一會就能送過來了。”


    “你好端端的,又麻煩人家做什麽。”


    “我原也是想自己出去買的,隻是二奶奶這個時候了,我真是一日都不敢走開,這院裏又誰都有誰的忙活,就隻好麻煩他跑趟腿了。”


    “想來你們倆。。。。。。”白文蘿忽然就是一笑,木香一聽,忙就說道:“我先出去了!”


    瞧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白文蘿扶著肚子笑了笑,然後就站起來,旁邊的小丫鬟趕忙上前扶住,白文蘿往窗戶那看了一眼,然後就道:“把鬥篷給我披上,我去走廊那看看這雪。”


    “可是。。。。。。”木香不在,兩小丫鬟也不知這樣妥不妥。


    “不礙事,我就在門口瞧兩眼。”白文蘿知道她們擔心什麽,便淡淡地道了一句,兩小丫鬟不敢再違抗她,小心幫她披上鬥篷後,就一人一邊扶著她出去了。


    隻是不想,白文蘿這一出去,竟就聽到院門那趙武和木香的對話!他們的聲音不大,且離得也有段距離,所以她聽得並不清楚,可還是聽到了關鍵的內容!


    “你說什麽,沉船!”木香驚詫的聲音,順著風傳了過來。


    “是,聽說就是從京州那過來的,那人就是大景。。。。。。”趙武低沉的聲音被雪花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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